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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六章 登島

  我一股火冒出來:「你這不是訛人嗎?」那男人冷著臉:「愛去不去。大冷的天,你瞅瞅外面有誰家出海,大風大浪的再出點什麼事呢,一口價,行就行,不行拉倒。」
  「我沒有現錢。」我火冒三丈地說。
  「這不該我的事。」他看看表:「過了中午我就不走了,你要去就得趕緊想辦法。」
  我軟硬兼施,又是說好話,又是諷刺他,這個男人真是車軸漢子,怎麼說都沒用。你有千般計我有老主意,就是五百。
  給我氣的直放屁。我離開水哥他家,找了幾家漁民,人家一聽出海,腦袋搖的撥浪鼓一樣,我加價到四百,有個漁民饞的不得了,還是拒絕了,他告訴我,大冬天出海太危險,平常要是放夏天,別說四百,你給八十,我都能讓你出海玩一天,可現在確實不行。
  他還給我推薦水哥,說水哥是村裡的傻大膽,給錢就干。
  我聽得嘴裡發苦,我就是從水哥他家出來的。我說我去過水哥他家了,水哥不在家,有個男的一口要價五百,還只要現鈔。
  那漁民聽我形容了一番那男人相貌,告訴我,那人是水哥的表哥,四十多歲了還是光棍漢,脾氣相當怪,他要多少就給多少吧。
  我沒辦法到超市,給老闆用手機轉賬了五百,換了五張現鈔,然後回到水哥他家的院子。那男人已經不在了,院子裡也收拾乾淨,我敲敲院門,男人正在裡面的廚房忙活,紮著圍裙,看我來了,冷著臉出來說:「說五百就五百。」
  我歎口氣:「怕你了,這是五百,去蛇島。」我把錢給他。
  那男人吐著吐沫,點了點錢,然後放到兜裡:「等著,我進去收拾收拾,一會兒走。」
  他進去半個多小時,我等的實在不耐煩,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拿著我的錢跑了,這時他從裡面出來,換了一身軍大衣,手裡還拿著一件又髒又破的老棉襖。他把棉襖扔給我:「海上風硬,穿上,小心做病。」
  這棉襖拿過來一股霉味,我還是捏著鼻子換上,把原來的棉襖留在他家。可也別說,這老棉襖不知是用什麼材料做的,上身這個暖和,渾身都冒汗。我的羽絨服和這件老棉襖一比,連渣子都算不上。
  「我知道你是水哥的表哥,不知道你怎麼稱呼?」我問。
  那男人沒給我好臉:「打聽那麼多幹什麼,你跟著小水叫我表哥就行。」
  我再沒有和他說話的慾望,這老小子聊天就跟吵架似的。
  他鎖了院子大門,帶著我一路來到後村的大壩,這裡停靠著很多船。他上了一艘漁船,招呼我上來。漁船不大,好在有個棚子,能夠擋擋風。我上了船,就感覺船在左右搖晃,有點暈。
  表哥解下纜繩,發動了機器,漁船發出「突突突」的柴油發動機聲,離開了岸邊。海上風大浪大,小漁船一邊開,一邊隨著風浪左右搖晃。時間不長,我暈的五迷三道,頭開始迷糊,噁心又犯困。
  我勉強咬著牙堅持了一會兒,不敢睡覺,棚子兩面通風,裡面跟冰窖差不多。雖說我穿著老棉襖,可也不敢在這樣的地方睡過去,這一睡恐怕真能做病。
  我從棚子裡鑽出去,滿眼都是大海,無邊無際。沒有任何參照物。遠處的海岸線已經模糊成了一條線,海水並不是蔚藍色的,而是呈一種類似大鼻涕一樣的淡綠色,濃濃稠稠的,浪花起伏。
  我就受不了這個場景,又噁心又犯暈。表哥坐在船頭,正在控制方向盤,我走過去問還有多遠。
  「你不是要去蛇島嗎?中午以前能趕到。」表哥說。
  我看看表,才上午十點,到中午還有兩個多小時,我的媽啊,在這船上,我一分鐘都呆不住。
  「表哥,你慢點開,我有點暈船。」我說。
  表哥瞪我:「你早幹什麼去了,暈船還坐什麼船。」說著,他扭動方向盤,竟然開始調轉方向。我趕緊道:「這是幹什麼?」
  「送你回去,你這不是添亂嗎?」表哥冷著臉。
  「別,別回去,已經出來了,還回去幹什麼。」我嘴裡陣陣泛著苦水:「繼續開吧,我不暈船,我是跟你開玩笑。」
  表哥悶著臉不說話,繼續向前開著。我不敢叫苦了,鑽進棚子裡,找到一塊相對避風的地方,閉著眼忍著。困還不敢睡,就這麼咬著牙干挺。幸虧表哥給了我一件老棉襖,要是指望原來那件羽絨服,恐怕現在已經凍成冰棍了。
  煎熬了一會兒,吃的那點東西全都湧上來,我趕緊跑到後面,趴在船尾哇哇大吐,把早上的伙食全都吐出去,灑了一海面。一股冷風吹過來,我是又冷又輕鬆,摔在船尾直哼哼,王二驢,你這個倒霉催的,等抓到你看我怎麼收拾你,先來五個大耳雷子再說。
  接下來的路程簡直是一段煎熬,絕對死得過的,比我當時開心竅還痛苦。到中午的時候,終於看到遠處出現一座島子。
  這島子山勢起伏,臨近大海,有很長的一條海灘,這要是夏天來,絕對是避暑聖地,可惜大冬天的,山上泛著枯黃,有些蕭瑟。
  看是看到了,可真要開過去,又花了將近二十多分鐘。島邊有個小碼頭,停著幾艘漁船,不遠處能看到有個破門臉的飯店,寫著「迎客來蛇島羊湯館」的字樣。
  表哥把船停靠在碼頭,招呼我下船,我走了幾步差點摔到水裡,兩條腿都是軟的。表哥過來架著我,把我扶下船,等踩到實地的時候,我還沒從船上那股勁緩過來,感覺左搖右擺的,眼前的大山都在晃動。
  表哥兩隻手跟鐵鉗子差不多,架著我,我這個難受。渾身沒勁,任由他拽著,到了那家羊湯館。
  現在正是冬季的淡季,羊湯館很小,裡面沒有人,牆角燒著爐子。一進這裡,暖暖哄哄的,冷熱這麼一轉換,我就感覺自己這臉跟臘肉似的開始解凍,鼻涕也出來了。
  從後面轉過一個男人,紮著圍裙應該是老闆,他認識表哥:「呦,這不那誰嗎,你弟弟水哥剛從我這離開,你就來了,你們哥倆今天是咋了?」
  表哥真是窮橫窮橫的,脾氣是真臭,人家老闆好心好意打招呼,他冷著臉說:「他是他,我是我,他來不來跟我沒關係嘛。給我們上兩碗羊湯,再上四個大餅。」
  老闆笑笑,要回後廚盛飯,我趕緊說:「我不喝,暈船,噁心,吃點就吐。」
  老闆說:「小兄弟一看就是城裡人,你不懂,我這羊湯專治暈船哩。夏天時候多少遊客來這裡玩,也是跟你似的,暈得不行,喝了我的羊湯就好。」
  我虛弱地點點頭。
  表哥把我放到椅子上,說道:「一會兒的飯錢你結。」
  我實在沒力氣爭辯什麼,索性認了,今天算是上了賊船,花多少都認。
  時間不長,老闆端來羊湯,這家飯店倒是實在,用的海碗,裡面的羊雜冒出湯尖,像座小山。這要是平常,我能食慾大動,可現在實在沒這個口舌之欲。
  表哥不管我,他拿過調料瓶,開始調製羊湯,拿起大餅吃。
  我坐了一會兒,感覺緩和多了,嘗試著喝了一口。羊湯熱熱乎乎下肚,別說,頭暈真就減輕了很多,渾身都舒服。
  老闆呵呵笑:「怎麼樣,開胃吧。」
  我緩過神來:「老闆,這裡為啥叫蛇島啊,有蛇嗎?」
  老闆笑:「有啥蛇啊,要是有蛇就沒人來玩了,我也該關張了。」他呵呵笑:「蛇島是因為這個島子曲曲折折,從上面看下來,很像是蛇,所以叫這個名。還有個傳說,說很早之前這裡是鬼門關,盡出惡鬼,老天爺看不下去了,就派了一條神蛇來這裡鎮著,化成了咱們這座蛇島。」
  我點點頭,原來是這樣。
  老闆點上一根煙:「島子上還有廟哩,很多遊客來了都去參觀,說是清朝時候留下來的,你們沒事可以去看看。」
  表哥對我說:「我沒空折騰,就在這裡等著你,現在是中午十二點,我等你到下午四點。你不來我就走。」
  我急了:「你不跟我去,那麼大的島子,我知道他們在哪呢?」
  表哥看我:「你這話真可笑,你不知道難道我知道?小水那狗東西,愛上哪上哪,你要找自己找去。我告訴你啊,五百塊錢是來回的船費,可不負責我幫你找,找你得加錢。」
  「加多少?」我忍著氣問。
  「兩千。」表哥哧溜哧溜喝著羊湯,我氣得是七竅生煙。
  老闆打圓場:「小兄弟,你別著急,你不是來找水哥嗎,水哥和一個男的,大概在一個多小時前剛在我這裡吃過飯。」
  「什麼樣的男人?」我眼睛亮了。
  老闆形容了一番。我一聽就興奮了,正是王二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