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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九章 觀氣

  黃小天嚴肅地告訴我,為我開心竅,首先要穩住心神。我來歷不凡是小金童,而他是散仙成精,我們兩個相當於火星撞地球,開竅會發生什麼狀況,誰也不好說。
  我按照他的吩咐,先翻開《心經》誦讀真言,手裡還要捻動佛珠。做這些不是為了向佛陀祈禱,而是起到一種超脫的寧靜,能讓人平心靜氣。
  我盤腿坐在床上,一邊看著《心經》,一邊沉心靜氣,一個字一個字的誦讀。正念著的時候,忽然感覺頭皮一炸,我知道來了。
  我強壓下心慌的感覺,繼續誦讀,只聽心念中黃小天說話:「我要為你開竅了。」
  話音一落,我全身開始抖動,控制不住,就像是被電擊刺激到了一樣。我有些驚慌,這時身邊的程海沉聲說:「小金童,不要分神,繼續唸經。」
  我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一般,聽他的話,捻動佛珠,哆哆嗦嗦念著《心經》。
  還沒念幾句,就感覺這個心臟啊,跳得特別厲害。這種感覺就像是緊張到了極點,好像面臨大考時候的感覺。心一下跳到嗓子眼,一下又落回原位。我忽然上不來氣,拚命呼吸,頭上浸出冷汗。
  程海道:「小金童,你隨我念。觀自在菩薩,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,照見五蘊皆空……」這是心經。我勉強穩定心神,跟著他讀。心跳持續加速,我估計一分鐘能有一百多下了,眼前陣陣發黑,忽然嗓子眼刺撓,想吐。
  我停下經文,一把扶住床頭,低著頭乾嘔了半天,什麼也沒吐出來。
  持續了好一會兒,這種噁心的感覺才慢慢消失,我正要緩緩,後背卻突然冷了起來。這種冷很奇怪,只在後背區域蔓延,不向別的地方延伸。
  冷得我像是掉進了冰窟窿裡一樣,我眼前發黑,頭暈得厲害,手無意識的到處摸著,意識開始剝離。這就是開竅嗎,也太痛苦了,絕對死得過的。
  我實在受不了,一頭栽在床上,緊緊閉著眼,想睡又睡不著。身上前半截熱,後半截冷,冰火兩重天,真真折磨死個人。
  肚子突然又疼起來,疼得撕心裂肺,汗出如漿,全身都濕了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。我在床上爬著,摔到地上,現在就一個念頭,趕緊到廁所去。
  這種肚子疼並不是拉肚子,可我唯一能想到緩解肚子疼的方法,就是到廁所蹲著。
  程海擔心地看著我,他只是陰神,說白了就是無形無質,想幫我也沒辦法。我像蜥蜴一樣,在地上爬著,一邊爬一邊喘粗氣,好不容易從裡屋爬到屋外。這個林間小屋修得就缺德,廁所修在外面很遠的地方。
  把門打開,深夜寒冷刺骨的山風吹進來,差點沒把我凍死。我起不了身,只能在地上爬,好不容易爬到廁所。推開門,裡面的腐爛臭味兒「嗚」一下衝出來,差點沒把我熏死。
  這廁所年久失修,多少年沒人清理了,以前的陳便且不說,落葉一層一層的,腐爛泥化又層層堆積,裡面還有死鳥什麼的,味道都辣眼睛。
  我扶著牆站起來,勉強脫了褲子,剛一蹲下,肚子咕咕響,就像是腹瀉一樣,失禁的屎尿狂湧而出。
  我滿頭大汗,身體虛弱,可隨之而來的是無法形容的輕鬆。拉了一陣,嗓子眼刺撓又想吐,轉過頭哇哇便吐,吐了一會兒,本來消停了,可一看到自己剛才的排泄物,那股噁心勁又上來了,繼續吐。
  吐了拉,拉了吐,不知折騰到什麼時候,最後我腳都軟了,總算這股勁過去了。
  我勉強提起褲子,蹣跚從廁所走出來。一步步回到屋裡,褲子不能要了,全是穢物,我脫了直接扔到一邊。回到床上,實在是沒有力氣折騰,倒頭呼呼大睡過去。
  第二天日上三竿我才起來,身體輕飄飄的,額頭像是長著兩隻翅膀,呼扇呼扇要帶著我飛起來,感覺如同宿醉才醒。
  「感覺怎麼樣?」一個聲音在我身上發出來。
  我嚇了一跳,還以為是自己說的,馬上反應過來:「黃教主?」
  「嘿嘿,」黃小天笑:「開心竅成功,以後我就能竄竅上你的身了,可以藉著你看事,你也可以借助我的神通。」
  程海的聲音傳來:「恭喜恭喜。」
  仔細品味他們兩個的聲音,絕對不一樣。黃小天說話就像是我自己說的,有一體的感覺。而程海是在心念中交流,他還是他,我還是我,這種感覺很奇妙。
  「那我能下山出堂了?」我嘻嘻笑。
  黃小天道:「不忙不忙。出堂是肯定要出的,早一天晚一天不打緊,咱們先磨合磨合。」
  按照他的指示,我來到屋外,找了一處高崖,駐足遠眺。黃小天道:「我天生就會觀地氣,現在借神通給你,你且看看。」
  隨即一股熱流從我的心臟出來,渾身暖洋洋的,能明顯覺察到熱流順著經脈到了眼睛。我揉揉眼看過去,不由倒吸了口冷氣。
  眼前的高山大川,看過去形勢不一樣了,山影重重僅能見輪廓,細節完全不清,取而代之的是顏色不同的濃霧,這些霧忽起忽滅,是在流動的,形成一幅難以描述的奇景。
  我指著這些霧:「這是什麼?」
  黃小天道:「這叫『氣』。世間萬物皆有『氣』,現在你所見的就是大山的地氣流動。我的能力大到觀山川,小到觀家居,都能看到氣。」
  我指著不同顏色的霧氣問都代表了什麼。
  黃小天呵呵笑:「這就不知道了,需要你去學。我現在把食材送到你面前,怎麼辨別怎麼做成飯,這就需要你自己的努力。」
  我心滿意足:「行啊,這就不錯了。」
  黃小天道:「開心竅並不意味著我可以隨意上你的身,這樣消耗功法太大。只有我們出堂看事的時候,我才能借助你的身體,你來借助我的神通。小金童,有一點你要記住。」
  他的口氣很嚴肅,我正經道:「請講。」
  黃小天說:「我們兩個要百分之百的信任對方,但凡心存一絲疑忌,都會影響到出堂的效果,甚至會帶來想不到的災禍。」
  我倒吸口冷氣:「那是自然。」
  黃小天道:「你不光要信任我,還要信任程教主。咱們三位一體,同心協力,才能真正把堂口做好。」
  程海笑:「黃教主這番話有點掌堂大教主的意思了。」
  他這一笑,氣氛緩和了許多,我們仨說說笑笑一陣。我忽然一拍大腿,想起個事,我想起胡婷婷來了。
  我把胡婷婷的事跟他們兩個說了,然後道:「我答應過胡婷婷,日後若是出堂,則要請她出山。」
  黃小天道:「這好辦,以後那隻小狐狸精來了,封她個探地使者就行,當個跑腿的。和別的堂口老仙兒聯絡啥的,都讓她去。她腿快嘴靈,一肚子心眼,幹這個正好。」
  我問他,使者和教主誰大誰小?
  黃小天哈哈笑:「你說呢?當然是教主最大,我第一,程教主第二,小狐狸精做使者比我們低兩個檔次。打個比方說,我是總經理,程教主是副總經理,小狐狸精是下面的業務員。」
  我苦著臉:「這麼安排,那丫頭未必滿意。」
  「切,」黃小天不屑一顧:「她還不滿意?咱們能接她出山已經是她極大的福緣,想往上爬也不是不行,先給我和程教主端茶掃地三年再說。」
  程海也是這個意見:「小金童,日後你要出堂,可不能當好好先生,要秉持原則。那個胡婷婷,害沒害過你暫且先不講,她畢竟道行還低心念未堅,能不能信任她還在兩說呢。讓她當個探地使者,也是考察。」
  「她能願意嗎?」我說。
  程海道:「能夠入世間出堂,是所有散修的心願也是福報。靠它們在山裡自己感悟天地,要悟到什麼時候?悟一千年也沒用。」
  「這是什麼道理呢?」我問。
  程海道:「人間紅塵萬象繁華,修行之道隱含其中,更有歷代大道傳承。一個精靈散仙,就算智慧超群,再厲害也只是它一個而已,總有封頂的盡頭,你渾身是鐵能打幾顆釘。而人間大道傳承數千年,無數精英積累經驗,總結錯誤,這都是現成的。孫猴子算是散修精靈裡的翹楚了,可也要畢恭畢敬拜入菩提老祖門下,誠心學習道法。」
  黃小天說:「所以說,你能遵守約定把小狐狸精從山裡接出來已經不錯了,她如果有自知之明,就不會要求那麼多。如果她真的要東要西,那說明她心性不行,日後也不會有什麼大成就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