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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五章 鬼堂

  在圍觀人群的一片驚呼中,大火熊熊燃燒起來,老茅屋迅速成了一片火海。現場的人群鴉雀無聲,看著火苗騰騰而起,把老茅屋的每一處都燒成灰燼。
  大火映在周圍的水泡裡,黑色濃煙滾滾冒向天空。看著眼前的大火,我陷入到一種情緒裡,大腦空白,等到大火燒盡,老茅屋已成瓦礫一片。
  神婆表情肅寧,帶著幾個男人進了廢墟場裡,他們手裡拿著農村常用的長棍,這捅咕捅咕那撥弄撥弄。幾個人把廢墟走了一遍。遠遠看過去,他們似乎在找什麼東西。
  忽然有個男人驚叫一聲,他在廢墟的瓦礫裡用棍子挑起一個什麼東西,像是一件被燻黑的衣服。
  這時,岸邊看熱鬧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,只有零星幾個還在看著。我正聚精會神看著,身後響起一個女孩的聲音:「真不應該聽你的。」
  我回頭去看,是蔡小菜。她站在我旁邊,遠遠看著神婆那些人:「房樑上那件衣服居然沒有被大火燒掉。當時真應該拿下來看看。那是好東西。」
  「你怎麼知道是那件衣服?」我不服氣。
  蔡小菜看我,一臉的不屑,什麼也沒解釋,轉身走了。
  我瞅著沒什麼熱鬧可看,也走了,有點慶幸也有點後怕,幸虧昨晚過來一趟。要是拖到今天,所有的東西都被燒成平地了。
  回到農家樂,遊客們今天就要撤了,他們來得快走得也快,村口停了好幾輛大巴。很多人說說笑笑,穿戴整齊,成群結隊有序的上車。
  農家樂老闆看我沒走,有些好奇,問我住到什麼時候。我說我是散客,全憑自己心情,再在這裡玩兩天看看。
  嘮著嘮著我心懷叵測,問老闆關於村裡那個神婆的來歷。
  老闆叼著煙說:「那女人可厲害,我們十里八村都管她叫梅姑。她家本是姐妹倆,都是干跳大神這一行的,屬於世家。以前她媽,她姥姥都是幹這個的。」
  我有些奇怪:「這麼說她姐姐也挺厲害。」
  「那是必須的。」老闆說:「她姐叫蘭姑。今天燒的老房子你看見了吧,那就是以前她姐姐住的地方。那時候的蘭姑香火鼎盛,我們這一片鄉民有事全去求她,道行很高。」
  我似乎意識到了什麼:「那麼蘭姑呢?」
  「死了。」老闆說。
  我有些不舒服,正要問他怎麼死的,老闆擺擺手不說了,去幹活了。能看出他在逃避這個問題,不想多聊。
  我暗暗思忖,老茅屋是蘭姑住的,裡面那些東西應該都是她留下來的。這個蘭姑和八仙洞肯定有千絲萬縷的關係。
  我從農家樂出來,外來的遊客們都上了車,我看到了蔡小菜。她背著包笑顏如花,走過來說:「再見啊弟弟,我還要去參加婚禮,就不陪你了。」
  我盯著她的兩隻手,空空的,並沒有拿香爐。蔡小菜嫣然一笑:「別惦記了,我已經快遞走了。有緣來鐵嶺找我玩。對了,你還留在這幹嘛,怎麼不一起走?」
  我冷笑:「你管得著嗎?」
  「呦,你小子行。」蔡小菜瞪我一眼:「要不是我還有事,真想盯著你,感覺你還有事。」
  我這個膩歪,理都不理她,轉身離開。
  數輛大巴車開動,遊客們都走了。我一個人在村裡溜躂,盤算著什麼時候上山。雖說已經靠近目標了,可這座大山方圓幾十公里,林深茂密,在裡面找一個不起眼的洞窟,簡直和大海撈針沒什麼區別。
  我在心念中召喚黃小天和程海,想和他們合計下一步的行動計劃。可我怎麼召喚,他們都不現身。
  這兩個人太有性格了,根本不拿我這個小金童當東西嘛。我在心裡又叫了幾聲,還是沒有回應,這時拐過一條村路,我突然看到不遠處的站著個男人,孤零零在一座院子前,姿勢很奇怪。
  我熱血倒流,他就是那個頭上扎髮髻的神秘男人。
  我趕忙藏在牆後,探頭去看,此刻他看著對面的院子,眼神發直。姿勢極其古怪,全身筆直,不像士兵那樣剛硬,如同一截枯樹釘在地上,看上去竟然有幾分出塵的禪意。
  我偷偷看著他,總感覺這個人像是腦後長了眼,能發現我似的。看了一會兒,不敢再看,趕忙縮回腦袋。
  等了片刻再探頭出去,男人已經不在了。
  我心驚肉跳,後脖子都竄涼風,蹲坐在牆後面,心砰砰亂跳。等了一會兒,他確實沒了影子,應該走了。
  我又磨蹭了十來分鐘,慢慢走過去,他在看什麼呢?
  走到門口,我打量了一下,這是一家常見的農家院,虛掩著院門,裡面是農家院,穿過院子是二層小白樓,門上貼著「福」字。
  院裡靜悄悄的,並沒有狗叫聲。
  我低下頭,無意中看到在院門前的地方,插了一朵紅色的紙花。我陡然想起昨天晚上的篝火晚會。這個男人當時在手裡就擺弄著類似的假花,像是從花圈上拽下來的,很突兀很晦氣。
  我沒敢去碰,有一種不好的預感,這個男人很可能盯上了這家人。
  這時裡面屋門一響,出來個農村婦女,端著一盆水出來倒,一眼看到了我。
  我們兩人隔著院門相望,我心裡咯登一下,出來的這個女人正是神婆,叫梅姑的。
  梅姑不認識我,把髒水倒掉,提著盆子過來:「你有事嗎?」
  我沒說話,用眼神給她指示,示意她看向地面。梅姑一眼看到了那朵紅色的假花,臉色大變,她把盆放在一邊,打開院門。
  她瞪著我,臉上陰晴不定,語氣和緩下來:「高人在此,是我小女子有眼不識泰山。我上有老下有小,不知道哪裡得罪了高人……」
  我趕忙擺手:「梅姑,這東西不是我的,剛才有個男人在你家門前盯了很久。」
  梅姑臉色發白:「謝謝小兄弟了。」她甚至沒詳細問細節,急匆匆跑回家裡,連盆都不要了。
  我有些納悶,至於嘛,看見假花像看見催命符一樣。
  我沒有走,蹲在她家院牆外面抽煙。
  時間不長,就看到梅姑他們家好幾口子人大包小捲出來。有個老太太歲數挺大,一邊挽著包袱一邊罵:「你個丫頭片子又得罪誰了,我早告訴你們姐倆別去跳大神,你那個姐姐就是不聽,怎麼樣,現在又輪到你了。我告訴你,要是寶兒出點啥事,別說我跟你拚命!」
  裡面有個小姑娘,背著書包,紮著兩個啾啾,拉著老太太的衣襟:「奶奶,你別罵媽媽了。」
  「哎呦我的寶貝,真懂事。」老太太拉著小姑娘的手,對旁邊一個男人破口大罵:「當初我就不同意你們的婚事,怎麼樣,三天兩頭惹事,讓老人跟著你們上火操心的。」
  那男人是典型的農村漢子,看樣挺窩囊,背著個大行李卷,也不說話,扶老攜幼出了院子。
  到了門口,男人說:「寶兒她媽,要不然咱們一起躲躲吧,打不起還躲不起嗎?」
  梅姑淒然一笑:「我走不了。人家指名道姓打上門,只能接招。我留下還有一戰的可能,如果走了,就會禍及你們。」
  男人歎口氣,拉著老媽和孩子走了。小姑娘還招手呢:「媽媽,再見,你要快來接我啊。」
  梅姑眼圈裡都是淚花:「我的寶貝,過幾天媽媽就去,你到奶奶家乖乖的。」
  等他們都走了,梅姑擦擦眼,轉身進屋。我趕緊從避陰的地方出來,湊過去說:「梅大姐,讓我幫你吧。」
  梅姑看著我,冷臉冷目,語氣不善:「你到底是誰?!」
  我真誠地說:「我姓馮,叫馮子旺,是從遼寧來的遊客。我家也是出堂的,現在我還跟著師父學習,準備日後出馬當香童。剛來的時候,我就發現有個男人不對勁,他身上有很重的陰氣。沒想到他盯上了你。」
  我趕緊從兜裡掏出自己的身份證,梅姑接過來看看,語氣和緩了一些:「你知道那男人的來歷嗎?」
  我搖搖頭,表示不知道:「就是覺得他不像好人。」
  梅姑道:「那我給你講講,你明白之後再決定摻不摻和渾水。在吉林有個鬼堂,堂口拜的都是陰間的惡鬼。這個堂口的香童能到地府查事,還能請亡魂還陽,所以堂口的香火非常盛。這個堂口的香童接觸陰間多了,一個個也變得鬼裡鬼氣,行事有異常人,跟精神病似的。要得罪了他們,基本上就是不死不休。這個鬼堂還有個特點,堂裡的香童人人都帶著紙花。正所謂紙花到惡鬼到。那就是地府的勾碟,那就是閻王爺的拘票!」
  我聽得渾身發冷,沒想到那男人居然來頭這麼詭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