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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五章 侯漠心中的堅持和懷疑

    調查小組的成員,我並不陌生,有譚老師,還有楚教授,以及一個有些臉生的年輕記錄員。
    譚老師是本次調查小組的主導,看著受傷之後,沒有什麼精神的我,她先是溫和地關心了我的身體狀況一番,然後說道:“你別緊張,其實每一個參與演習的學員呢,都會有這麼一個調查筆錄,算作演習報告,用來存檔,以及給導演組對演習表現的評級來作參考,你實事求是,如實說就行了,不用太緊張。”
    我點頭,說好。
    楚教授在旁邊,眼睛微微瞇著,困意濃郁,彷彿給他一個枕頭一鋪床,他就能夠睡著一樣。
    譚老師跟我聊了一會兒,然後開始進入正題。
    她問詢起了我在演習的這幾天裡,所作的一切,事無鉅細,甚至還會調出我的行動軌跡圖來,給我參考,顯得十分認真。
    其實整個演習的過程中,除了南華大師的這件事兒我需要隱瞞之外,其餘的部分,我都沒有任何虧心之事,如此聊起來,倒也十分順暢。
    不知不覺,就說到了此次演習不得不提及、也避不開的事故上來。
    也就是學員和工作人員頻頻發生意外,被人吸乾精血之事。
    我毫不避諱地將鋒芒直指尚良身上來。
    我還將唐道跟我說的話拿出來,當作旁證,不過譚老師在這個時候,不得不提醒我,說唐道在他的演習記錄之中,並沒有提及此事。
    聽到這話兒,我的心中有些不太舒服,知道在我昏睡的這段時間裡,形勢有可能發生了變化。
    不過即便如此,我還是堅持己見,並沒有改口。
    這是關於我的演習報告,譚老師並沒有試圖說服我,而是在簡單的提醒之後,繼續後面的事情。
    在調查小組的幫助下,我完成了演習報告,前期還算流暢,但是到了後期的幾件關鍵事項上面,我們還是有一些分歧的,包括對於我如何將鼠王以及那幾人擊殺的事情,譚老師還提出了好幾個疑問來。
    而我的解釋,顯然沒有讓她感覺到滿意。
    不過即便如此,她也保持著極大的寬容,差不多弄完之後,她讓做筆錄的小哥將整篇的筆錄都拿給我看,在我確認無誤之後,讓我挨頁簽名,完成了這項工作。
    弄完這些之後,譚老師宣佈結束,準備讓我離開的時候,一直在打瞌睡的楚教授卻開口說道:“等等,小譚,你和小張先出去,我跟候漠聊兩句。”
    譚老師愣了一下,看著這老兔子,猶豫了一下,然後說道:“好。”
    她帶著人離開,小房間裡面,只剩下了我和楚教授。
    我有些疑惑地看著楚教授,而對方則長長地打了一個呵欠,隨後說道:“其實所有學員的演習報告都做完了,你是最後一個。”
    我不知道他想要表達什麼,恭敬地說道:“嗯,然後呢?”
    楚教授揉了揉臉,說即便是你的演習報告沒有出來,但是從整體的演習成績,以及別人的側面印證,你演習第二名的評判,應該都是跑不了的;而從我剛才聽下來的過程,在我這裡,這第二名,是板上釘釘的事情。
    聽到這個結果,我一直有些鬱鬱的心情,總算是多了一絲陽光,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來,對他說道:“多謝楚老師,多謝組織……”
    沒有等我說完,他揚起了手來,打斷了我,說你先等等,我還沒有說完。
    啊?
    我當下一陣心驚,說您的意思,是這裡面還有變故?
    楚教授點頭,說對,這就是我為什麼留你下來的原因——關於尚良,你是怎麼看的?
    聽到“尚良”這個名字,我的臉變得有些陰沉下來。
    我深吸了一口氣,語氣有些生硬地說道:“我對尚良的看法,在剛才的時候,我想我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;而組織上,特別是趙老,對他這關門弟子的看法和態度,才是讓我疑惑的。而且我很想知道,尚良到底是個什麼夜行者血脈,在趙老的看法裡,尚良到底能不能做出那些事情來——對於這些,你們有過真正的判斷和評定麼?”
    聽到我滿是怨氣的話語,楚教授笑了。
    他讓我將心底裡的話說完,然後才緩緩說道:“有一件事情,你因為在受傷昏迷,所以可能不太清楚——這一次的實戰演習,最終的參與學員有五十七人,但最終活下來的,卻只有二十九人,也就是說,有二十八人,永遠地留在了小興安嶺北麓的這一片茫茫林原之中了。”
    啊?
    我聽到這個數據,一臉震撼,說怎麼會這麼多呢?
    楚教授苦笑著說道:“你沒有想到吧?事實上,在此之前,我們其實是有過預料的,也申請到了一定的死亡指標,就是想要憑藉著這殘酷的實戰演練,挑出真正有擔當的實戰人才來;但卻沒有想到,損耗率,居然會達到這麼高——這一次的集訓營,所有的組織者,包括田英男副主任,培訓部的劉斌部長,以及趙鵬顧問,乃至我們這些培訓老師,都會受到相關的處罰,降職的降職,下調的下調,沒有一個能夠逃得掉……”
    我說您跟我講這些,是什麼意思?
    楚教授說道:“我知道,你的心中是有怨氣的,之所以跟你講這些,是想告訴你,這次事故的所有相關負責人,都受到了處罰,這樣做,也是給所有長埋於此的英魂一個交代;不過我也想提醒你一句,尚良,他也是這一次事件的受害者,他的遭遇,比你更加慘……”
    死者為大。
    我明白楚教授想跟我談的事情了,沉默了許久,然後說道:“您的意思,是想讓我改口,放棄對尚良的猜疑?”
    楚教授說道:“這是大家的意思,你應該知道,這樣的猜測,對於一個死去的學員來說,是很具有侮辱性的;而這樣的事情,無論真假,對於死者家屬來說,也是難以接受的,特別是尚良的父親,以及他父親的單位,還是很有影響力的……”
    我沉默了一會兒,抬頭說道:“如果我堅持的話,校方會否定我的演習名次麼?”
    楚教授沒想到跟我聊了這麼久,我居然還是這般堅持。
    他愣了一下,盯著我的眼睛。
    我毫不畏懼地看著他,不卑不亢,沉默中帶著自有的執著。
    好一會兒,他方才開口說道:“不會,但針對趙鵬顧問的質疑,校方將會對你進行一場測試,用來核定你是否有擊殺鼠王,以及湯洲明等人的能力;而這一場測試,根據醫生對你傷勢的專業判斷,將會安排在兩天之後——對於這件事情,你需要有一定的心理準備。”
    我聽完,問道:“是跟趙老比試麼?”
    楚教授聽到,忍不住笑了,不過隨即他變得嚴肅起來,說如何考核的這件事情,目前還沒有研究,不過應該會很嚴苛的。
   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,說行,我知道了。
    瞧見我如此模樣,楚教授知道我心意已決,長長一歎,然後說道:“侯漠,他們讓我來跟你談這件事情,是希望憑借我與你之間還算和睦的關係,讓你回心轉意,不過既然你執意如此,我也無話可說……”
    我站起身來,朝著楚教授長身鞠躬,然後說道:“謝謝您的理解,但是有的事情,我必須堅持,因為我知道,有的時候,真理可能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。”
    楚教授搖了搖頭,說侯漠,雖然你這樣的脾氣,以後會吃大虧,但從我個人的角度,對你的行為,還是很佩服的。
    他走上前來,與我握手,說祝好運。
    與楚教授談完之後,我回到了病房裡來,瞧見李安安、馬思凡和孔祥飛、董洪飛幾人都圍在這兒。
    大傢伙兒瞧見我進來,紛紛圍上前來寒暄,而百曉生馬思凡則拍了拍手,激動地說道:“來來來,恭喜一下咱們此次演習的季軍,侯漠同學……”
    眾人都鼓掌叫好,氣氛熱鬧,唯有我一人神色落寂,苦笑以對。
    馬一岙第一個瞧出了我的情緒不對,攔住了眾人,然後問我道:“侯子,你怎麼了?”
    我歎了一口氣,說我可能還有一場加賽。
    啊?
    眾人皆驚,問我原因,我如實回答,聽到這話兒,大家都有些不太理解,不過又不好多說什麼,只有鼓勵和安慰我。
    馬思凡舉手,說大家稍等,我去打聽打聽,到底什麼情況。
    馬思凡離開了,大傢伙兒怕耽誤我們休息,又聊了幾句之後,也起身告辭。
    李安安最後一個走,她看著我,咬著嘴唇,然後問我道:“要不要我去找李洪軍,讓他找人幫你問問?”
    我搖頭,說沒事的。
    眾人都離開之後,馬一岙走到了我的跟前,然後問我:“你到底是怎麼回事?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執拗?”
    我盯著馬一岙,良久之後,方才緩緩說道:“我懷疑,尚良,根本就沒有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