讀古今文學網 > 夜行者:平妖二十年 > 第二十六章 阿大求救 >

第二十六章 阿大求救

    光滑水亮的金屬蓋子揭開,那純白色的瓷盤之上,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十來個粉嫩嫩的小玩意兒。
    我盯著看,發現臥槽,這居然是一窩剛剛生出來的小老鼠。
    這些小老鼠每一個都比小指頭的一半小,躺在盤子裡,居然還活著——有的在睡覺,眼睛都沒有睜開;有的則無意識地滾動著,讓人感覺到毛骨悚然。
    大孃娘卻咧嘴笑道:“吃這個東西,是有講究的。”
    她拍了拍手,有人進來,遞上了三副尖端燒得通紅的鐵筷子,擱在我們跟前。
    大孃娘親自給我們示範,說為什麼叫做‘吱三吱’呢,這裡面是有說道的——用燒紅的鐵頭筷子夾住活老鼠,它會“吱兒”的叫一聲,這是第一吱兒;再來將它沾上特製醬油時,又會“吱兒”一聲,這是第二吱兒;當食用者把小老鼠放入口中,咬破之時,鼠發出最後一“吱兒”……這便是“吱三吱”,講究的是一個鮮美生動,活靈活現,能夠讓食材在口齒之間,有最大的原味保留……
    她說完之後,將那拚命掙扎的小老鼠放進了嘴裡,猛然一咬。
    那小老鼠果然發出了一聲“吱兒”的聲音。
    大孃娘咀嚼著,有鮮血從她烏紫色的嘴唇之中流了下來,她伸出舌頭,將血液舔了回去,然後閉上了眼睛。
    她很享受地深深吸了一口氣,歎道:“啊,真美味……”
    我瞧見她這老饕的模樣,不知道為什麼,有點兒想要嘔吐。
    最讓人接受不了的,是她吃完之後,睜開眼睛來,招呼我們道:“來啊,趕緊嘗一嘗,這些蜜唧要是睜開了眼睛,就不好吃了,腥味就會重。”
    我有些接受不了,搖頭,說算了,算了。
    楚小兔也是一臉蒼白,不敢嘗試。
    大孃娘瞧見我們都不願意伸筷子,有些失望,說唉,現在的年輕人啊,都沒有什麼用於嘗試的精神,你們真的得試一試的,這個真的很好吃。
    將我們都不肯吃,大孃娘又拍了拍手掌。
    馬一岙又來上菜,這一次就沒有停歇了,先後上了油炸蝗蟲配花生米、油炸蜈蚣、涼拌折耳根、血水肉、炒醃魚、酥炸竹蟲配九香蟲、小白菜釀肉,最後還上了一鍋牛癟湯。
    除此之外,還配了看上去黃晶晶的泡酒。
    酒裡面有一些碎屑,天知道是泡了什麼東西的組織物。
    這裡的每一道菜都很有特色,而且有點兒挑戰我的想像力。
    特別是那個牛癟湯。
    這玩意據說是用牛胃反芻出來的草糊糊弄出來的,有一股糞便和青草混雜的味道,再加上帶著血絲的牛肉,那叫做一個嫩。
    全部上來之後,我的筷子伸了半天,最終都沒有落下來。
    楚小兔幫我做了選擇,她夾向了那涼拌折耳根和小白菜釀肉,那炒醃魚的糊米,她也會吃一點。
    我有樣學樣,楚小兔吃什麼,我就吃什麼。
    瞧見我們這小心翼翼的模樣,大孃娘咧嘴笑了,說怎麼的?兩位貴客,是不合胃口麼?
    我有些尷尬,不知道該怎麼說,而楚小兔則說道:“我們兩個,都是吃素的,沾不得太多葷腥。”
    大孃娘有些驚訝,說啊?這樣啊,不吃肉,怎麼有勁兒幹活呢?
    我趕忙接茬,說口味淡了,估計是改不過來了。
    一餐下來,菜沒多吃,酒也沒有喝。
    大孃娘十分失望,也沒有再宴席上面跟我們談太多,也沒有勸酒,吃過飯之後,她留我們下來飲茶聊天。
    我跟她說著話,腦海裡卻盤旋著她將那一整盤的小老鼠全部吞進肚子裡面的情形。
    事實上,此時此刻,她的唇齒之間,還都是鮮血。
    這樣的狀況,讓我渾身都止不住地泛起雞皮疙瘩來,有一種想要馬上逃離的衝動。
    然而我卻不敢。
    因為我對面的這個老女人,按照小虎的說法,是修為幾乎都凝聚成氣,化作實質,這樣的傢伙倘若是跟她公開翻臉,只怕我們都沒有辦法活著離開這裡。
    要是能夠維持表面上的平靜,那麼該忍還是得忍。
    我小心翼翼地應付著這個老太婆,而她則跟我聊起了關於如何召回馬一岙神魂的事情來,說需要準備這樣那樣的東西。
    像什麼招魂草、八步花、羅摩葉,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,而這些東西,在園子裡是沒辦法種出來的。
    這些藥草,都生長在陰氣最盛的地方。
    而這兒陰氣最盛的地方,莫過於坨弄死地那裡。
    那地方白天都陰氣森森,一旦到了晚上,嘿,那裡可就是黑風呼呼,到處都是鬼打牆,一輩子都要困在裡面,化作一堆白骨了。
    所以想要去找尋這些藥材,就得白天去,而且在下午三點多,就得立刻離開,否則就極有可能留在那裡。
    她那位擅長招魂的姐妹可能會在三天之內回來,但這兩天,如果有時間,可以先把材料配起。
    聽到她的話語,我裝作沒有多想的樣子,說道:“那我們明天就出發。”
    大孃娘很滿意,點頭說道:“嗯,如此最好——你們不太熟悉道路,我讓小九兒給你們領路,到時候碰到什麼認不出的藥草,也可以問她。”
    我表現得很感激的樣子,連連點頭,說好,謝謝。
    聊了一會兒天,大孃娘打起了呵欠來,我趕忙告辭,她也不留,只是吩咐我們明日早點起床,不要耽誤白天的時間。
    出了門,夜風一吹,我感覺有點兒頭暈,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楚小兔。
    我害怕剛才的飲食裡面,被人下了蠱毒。
    楚小兔卻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,表示酒菜裡面,是沒有動任何手腳的。
    我有些憋尿,對帶路的老婆子告了一聲罪,問哪兒有廁所。
    老婆子指著屋後,說那裡有一個小茅房,你在那裡上就好。
    我千恩萬謝,趕忙跑過去,發現這兒的茅房跟湘西許多鄉下的茅廁差不多,跟這兒的建築風格多少有一些不太搭。
    我本來只是想要解個小手,沒想到進了茅廁,給那臭味一熏,就有了便意。
    這世上事,有幾樣是憋不住的,我即便是夜行者,也是不行,當下也是寬衣解帶,一番宣洩之後,突然間發現沒有擦屁股的手紙。
    這事兒可就尷尬了,我左右打量,發現茅廁裡啥也沒有,便忍不住出聲喊了兩聲。
    我想叫楚小兔,結果她們在前屋,根本沒聽到。
    這讓我有些絕望,正琢磨著怎麼離開,突然間從門口的縫隙處,伸進來了一隻手。
    那手上,拿著一截粗糙的草紙。
    我接過來,十分激動,說謝謝,謝謝——對了,您是哪位?
    門外有人粗聲粗氣地說道:“我是阿大,您是大孃娘最尊敬的客人,能夠幫到您,是我的榮幸。”
    阿大?
    就是那個挑糞的老漢?
    我腦子裡一下子就將名字跟人的模樣對上,又趕忙說了一聲感謝,結果那人已經離開。
    我拿了手紙,很是感動,正要解決如廁問題,然而卻突然間發現草紙之上,似乎有什麼字跡。
    因為這會兒已經天黑了,光線模糊,所以我看得不是很清楚。
    我不得不將草紙高高舉起來,然後藉著遠處的圍觀打量。
    隨後,我認出了草紙裡面的字來。
    正面:“趕緊離開,趕緊離開。”
    反面:“救救我們,救救我們。”
    這字跡歪歪扭扭,不過能夠看得出來,是在很焦急的情況下寫上去的,不但如此,大概是因為激動,還把紙都劃破了一些。
    我翻看了一下,發現沒有遺漏之後,趕忙擦乾淨屁股,將紙扔進了茅坑,然後跑了出來。
    我這一出來,就瞧見黑暗中站著一個老太婆。
    是那個引路人。
    她的臉,如同死人一般板著。
    雙眼翻白。
    我給她嚇了一跳,有些心虛地說道:“怎麼了?”
    那老太婆盯著我,好一會兒方才說道:“我剛才,好像聽到你在喊什麼,就過來了。”
    我趕忙搖頭,說沒,沒。
    領路的老太婆瞇著眼睛,悠悠說道:“真的沒有?”
    我想了一下,揚起手來,說道:“哦,對,這兒哪裡有水?剛才不小心,手上沾了翔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