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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四章 持槍者死

    華夏不是米國,沒有在禁槍國家待過的人,是不能夠理解這裡將近苛刻的嚴厲。
    據我所知,在國內的任何刑事犯罪案件,一旦是涉槍案,它就絕對會比任何案件都更受重視,而且基本上都會立刻成立市級、乃至省級一樣的專案組,甚至還會有限時限期破案的要求。
    它彷彿是公安機關的神經底線,一旦越過這一道紅線,都將會受到毫不猶豫地鐵拳打擊。
    因為涉槍案的危險實在是太大了,它嚴重危害到了人民群眾的生命和財產安全,讓和諧社會受到了巨大的影響。
    這是馬一岙對我說的,它起源於我之前的一個提問,那就是為什麼現在的江湖人,很少會用槍。
    都是在這行當裡混飯吃的人,沒有人會想著總是被衙門去惦記。
    不動槍。
    不到萬不得已,千萬別動槍,不然大家都不好受,這幾乎是黑白、正邪兩道都會盡可能遵守的潛規則。
    然而黃泉引這幫人向來都是無法無天,與生俱來的本事,就是蔑視一切規則。
    他們以過江猛龍一般無可匹敵的姿態,橫掃一切,想要豎立起自己的威風來。
    所以在這形勢極為微妙的時候,有人終於選擇了開槍。
    三聲槍響,錢國偉倒地,而那兩個槍手也端著黑黝黝的手槍,開始朝著其餘人瞄準了去。
    身手敏捷,四處亂串的小狗並不是第一目標,畢竟他有著幾位大佬盯著,基本上是逃脫不了。
    而其他人則成了兩個槍手的重點照顧對象。
    功夫再高,板磚撂倒。
    港島霍家四大行走之首的風雷手李冠全,都能夠被我藏起來的一悶棍敲倒,更別說這現代化的手槍火器了,所以這槍聲一響起來,眾人都有些驚了,而隨後許夢月等人也立刻回過神來,趕忙朝著人群之中扎去。
    越是敵我不分,那些槍手的發揮空間就越小。
    他們與黑西服一幫人混在一起,那兩個槍手先是瞄了一會兒,隨後估計是怕誤傷同伴,然後將槍口轉了方向,對準了稍微有些落單的馬一岙。
    馬一岙的落單是相對的,事實上,他的對手從頭到尾,都一直有一個人。
    那個斷了兩隻爪子的八爪怪。
    那個上身魁梧,坦胸露乳的巨大胖子,此刻不但雙手持骨槍,而且其餘支撐身子的爪子,也都拿著兵器。
    之前他留在海水蔓延之處,而此刻笑面虎等人都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小狗的身上時,就剩下這兩人在對壘了。
    如果說仇恨,馬一岙對這個傢伙自然是恨之入骨的。
    他恨不能生啖其肉,飲其血,抽其筋,將八爪怪給挫骨揚灰了去。
    但海妮已死,再無挽回的可能,場間的形勢又是直轉而下,他的想法,也是離開那邊,加入這兒的戰鬥。
    他想救我。
    但那八爪人一直將他拖住,形成了一個單對單的結果。
    正因為如此,兩個槍手才會針對著他。
    畢竟目標明顯,地勢又開闊。
    而且就算是誤傷,以八爪人的皮糙肉厚,也不會傷筋動骨。
    砰、砰、砰……
    槍聲再次響起,馬一岙盡量地避開,然而終究人還是快不過槍子,身子陡然一頓,然後右肩的血花炸開了來。
    馬一岙也中彈。
    在瞧見那情形的一瞬間,一直都顯得渾渾噩噩的我,那槍聲彷彿跟自己的心臟一起,跳動了起來。
    噗通、噗通……
    噗通……
    那一剎那,我的視野一片血紅,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,槍聲在那一瞬間彷彿消失了一般,而我的心跳聲則充斥了整個世界,它“撲通、撲通”地跳著。
    隨著這心臟的跳動,我感覺到力量又如同抽水泵一揚,從經過弱水疏導的經脈之中,回流到了四肢百骸裡去。
    那僵直發麻、疼痛欲裂的身軀,又漸漸地恢復了活性來。
   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,又彷彿過了幾秒鐘的時間。
    我睜開了眼睛來。
    那一刻,整個世界如同倒影一般,全部都進入到了我的眼眸之中來,湖光山色,盡收眼底。
    它從來沒有一刻如現在那般明媚精彩,無論是遠處的山海,還是近處的人物,又或者一隻蒼蠅,蒼蠅翅膀上面的紋路和光反射,又或者人臉上的一根汗毛,都全部盡收於我的眼底裡。
    我的眼眶裡,滲透出了渾濁的淚水來。
    我有些感動於這世界的精彩。
    然而這僅僅只是那彈指一念間,因為在下一秒,我收回了所有的感動,猛然一晃,雙腿撐在了王虎的襠部,然後將垂落的雙手勾住了對方的胳膊。
    我知道王虎的力氣有多恐怖,如果我這個時候要跟他硬懟,只怕那傢伙一發起蠻力來,估計就能夠把我給掐死。
    要想不死在這傢伙的手中,就得動腦筋、想辦法。
    我扣住了他沒有來得及拔出來的斷箭傷口處,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王虎慘叫一聲,下意識地回救,就放開了我,而在脫離對方控制的一瞬間,我雙腿一蹬,就朝著前方的灘涂猛然滾去。
    緊接著,我如同一條瘋狗般,衝向了左前方的十米處。
    在那裡,有兩個槍手如同君臨天下的死神一般,遠遠比那些凶悍的夜行者更有牌面。
    他們的槍口指向誰,誰就瑟瑟發抖。
    這兩人不解決,我們不管來多少人,都將全軍覆沒。
    所以王虎即便是近在眼前,也不是首要目標,笑面虎、八爪人、白眉道人、劉勇這些人,通通都不是首要目標。
    這兩個槍手才是。
    你們要當死神對麼,那就先去死吧。
    颼……
    我如同一道颶風,十幾米的距離,陡然而至,而這個時候,那兩個槍手已經反應了過來。
    他們即便不是夜行者,但作為長期受訓的職業槍手,反應力還是十分迅速的,幾乎立刻就調轉了槍口,朝著對他們威脅最大的我扣動了扳機。
    當機匣發出響聲的那一瞬間,剛才那神奇的一幕再一次發生了。
    我居然能夠看得到子彈頭射出槍口時的瞬間景象。
    我還能夠把握得住那彈道的軌跡。
    一切,如有神助。
    唰……
    我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,自己就避開了好幾條彈道,衝到了那兩人的跟前來,緊接著我一個鞭腿,甩在了第一個人持槍的手上,將那手槍給直接踢飛到了海裡去。
    而下一秒,我將整個人的身體都給收縮成一團,蹲在了地上,緊接著左腿猛然用力一蹬。
    我的右腿如同子彈一般,豎直朝上,由下而上地蹬向了第二人的下巴處。
    黃狗撒尿。
    卡嚓!
    一聲果斷乾脆的骨頭碎裂聲,那個還想拿槍來近身射擊的第二個傢伙,給我從馬一岙那裡學來的終極殺招給踢斷了脖子,騰身而起,又軟綿綿著地。
    隨後我就地一滾,一把抓住了第一人的雙腳,將他扯到了地上,揚起碩大拳頭,朝著那人的腦袋就是匡啷兩拳。
    左一拳,右一拳。
    那人的腦袋,直接凹進了裡面去,顱內壓力擴散,眼球都給擠爆了出來。
    這個時候的我已經忘記了恐懼和心慌,腦子彷彿先前的小狗簡大勇一般,異常清晰,伸手過去,從那死人的手裡奪過了唯一的一把槍。
    我用血淋淋的右手抓著,瞄也不瞄準,就朝著快步奔走而來的王虎開了幾槍。
    王虎快步奔來,給子彈擊中,身體狂震數下,居然並沒有停止向前,只不過速度慢了一些。
    我這時才想起瞄準頭部。
    我讀書的時候有過軍訓,兩個星期的軍訓,最後打了三發子彈,是八一槓,跟手槍完全不同,不過我還是隱約記得教官說過的話,叫做三點一線。
    當我瞄準王虎的那一瞬間,看著他那熟悉的臉龐,我多少還是有一些猶豫。
    儘管他此刻是黃泉引的走狗,但在此之前,他卻是馬一岙小院的家人。
    他之所以變成如此兇惡的模樣,定然是被黃泉引用了什麼手段蠱惑的,否則也不會是連瞳孔都是白色,一片茫然。
    然而瞧見他拖著沉重步伐朝著我衝來時,我腦海裡激烈鬥爭了一下,終究還是扣動了扳機。
    婦人之仁,最是害人。
    卡、卡……
    唉?
    我終於下定了決心,卻悲哀地發現沒有子彈了,眼看著王虎已經近在眼前,我來不及去屍體上翻撿彈夾,只有將手槍朝著海裡扔去,隨後轉身,衝向了另外一個地方去。
    儘管全身擁有了充沛的力量,但我並不打算與王虎多做纏鬥。
    現在這個時候,最關心的,是一個人。
    中槍的馬一岙。
    好在他只是右肩中槍,並沒有傷及要害,只不過受傷之後,戰鬥力大幅度減弱,逃到岸邊,就給劉勇給盯上了。
    我趕過去的時候,劉勇剛好與馬一岙一番激戰,將其弄倒在地,隨手抽了一根繩索,將馬一岙的身子給捆住,正要打結的時候,我趕到了。
    砰……
    我一記飛腿,卻沒有踹中那傢伙的背心。
    劉勇眼觀六路、耳聽八方,避開了我的這一腳,而我也接近了馬一岙,將他身上的繩索一把抽開,隨後在半空中猛然一抖,甩向了劉勇去。
    那個假鬼子冷笑一聲,舉刀來迎。
    那繩索先軟,晃開了對方的長刀,緊接著瞬間變硬,重重敲在了對方的腦袋上。
    咚!
    一聲讓人牙酸的骨裂之聲,劉勇雙目之中頓時就湧出了鮮血,隨後他難以置信地喊道:“為什麼?”
    我提著突然變硬的軟金索長棍,冷冷一笑,眼角處卻是一陣猛跳。
    我轉過頭去,瞧見堤岸那邊,又湧來了一大片的人。
    黑壓壓,人頭無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