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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九章 相交皆是豪傑輩

    位於鵬城鹽田區沙頭角街道的中英街,由梧桐山流向大鵬灣的小河河床淤積成,原名“鷺茲徑”。
    它長不足0.5公里,寬不夠7米,街心以“界碑石”為界,街邊商店林立,品種齊全,因為裡面有港島區域,進入其中,需要去局子裡辦一張叫做“前往邊防禁區特許通行證”的東西,方才能夠進入其中,顯得十分麻煩。
    不過因為其歷史原因造就的特殊地理位置,形成了一個十分有特色的商業區域,別看後來它更類似於一個旅遊景點,但是在千禧年前後的那一段時間,還是十分熱鬧的,商業的氛圍也十分濃厚。
    我們要找尋的那位老歪,就在這條中英街上。
    我聽馬一岙說,干掮客這一行的,有很多人都喜歡弄一個綽號,而“老歪”這個名字似乎非常熱門,據他所知的就有三個——一個在南方一帶,一個在雲貴一帶,還有一個在內蒙。天知道這幫人為什麼對這個名字如此情有獨鍾,不過從某種角度來講,南方的這個老歪在行內的名聲還算是不錯,馬一岙與他也有過好幾次合作,甚至關於公益上的消息,就比如說打拐,那傢伙更是免費提供消息,算得上是個還不錯的人。
    正是如此,馬一岙方才會對老歪如此的信任,兩人的關係也並非只是做生意那麼簡單。
    說起來,他也算是馬一岙的一個朋友。
    只可惜,這一次霸下秘境的消息洩露,證明了兩件事情——第一,馬丁是有問題的;第二,這個老歪也是逃脫不了關係。
    我經過第一關渡劫之後,短暫休整,次日一大早就趕到了中英街。
    從昨日到今天,我已經感受到了渡劫之後的好處。
    首先是身子輕靈許多,一個箭步,就能夠躥出幾米遠去,如果是手腳並用,我感覺自己甚至能夠翻過三四米的牆頭,靈活得一批,跟一猴子差不多;其次就是對於自己身體和力量的控制,因為經脈打通的緣故,我對這些都瞭然於心,再也沒有了之前的艱澀感,也不存在身體的本能反應跟不上腦子那種情況。
    而外觀的變化也有,那就是尾骨後面露出來那一小截尾巴,變長了。
    長了一寸。
    馬一岙在給我檢查身體的時候,忍不住感慨,說許多人對於夜行者之所以有偏見,覺得那是邪魔外道,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,那就是太速成了。
    進步太快,讓人嫉妒。
    他說如果不是跟我很熟,他都忍不住心生嫉妒之心來。
    聽到這話兒,我微微一笑,卻並沒有接茬。
    “只見到人吃肉,不看到人挨打”,這話兒當然不是對馬一岙說的,但對於傳統的修行者來說,他們還真的是只看到了夜行者的天賦異稟,卻看不到夜行者的生命早衰,以及命運多舛,這艱難的一生,就如同過獨木橋、鬼門關,稍不注意就會跌落深淵了去,無法自救。
    我還算是好的,很多擁有夜行者血脈的人,甚至都還沒有覺醒,享受到片刻的力量,就因為各種各樣的病症而悲慘死去。
    所以說,成為夜行者,既是一種幸運,也是一種不幸。
    這個要看你怎麼想。
    兩人一番輾轉,抵達了中英街咱們這邊兒的一個小鋪面裡,逕直往裡走,轉過一道迴廊,在一個小木門前,馬一岙三長兩短地敲著門,如此三次之後,裡面吱呀一聲,露出半個頭來,看了我們一眼,面目表情地說道:“找誰?”
    這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,小眼睛大腦袋,戴著一副古板的黑框眼鏡,嘴唇上面滿是細碎的絨毛,瞇眼打量人的時候,充滿了戒備和冰冷。
    馬一岙伸手,一把按住了門,然後往裡推去,口中說道:“找老歪。”
    那年輕人趕忙堵住門,口中說道:“這兒沒有你說的這個人。”
    馬一岙停住腳步,然後似笑非笑地看著對方,凝視了好一會兒,然後說道:“我知道你是老歪的內侄鄭勇,還知道你剛從鄂北老家過來投靠他不久,他既然願意帶你在掮客這一行裡面走下去,應該是跟你說過了一些規矩,也應該告訴了你,哪些人的門是不能攔的。我給你三秒鐘的機會,讓開門來,不然我不會再幫他教你——三、二……”
    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馬一岙表現出了的威嚴和氣勢,在他那鏗鏘有力的話語之中,我也感覺得到這個還顯得有些稚嫩的年輕人在緊張和顫抖。
    這個時候的馬一岙,就像一把出鞘的刀。
    鋒芒畢露。
    沒有等馬一岙數到一,年輕人就放開了手,然後側著身子,讓開了一條路來。
    馬一岙看了他一眼,拍了拍那年輕人的腦袋,然後說道:“年輕人,多學點東西,沒有錯的。”
    年輕人身子繃得很緊,低下了頭去,沒有說一句話。
    我卻能夠感覺到他低眉順眼下去的一瞬間,眼角處露出來的微微寒芒。
    我都能夠感覺得到,馬一岙這種老江湖更是如此,但他並不介意,而是帶著我往前走,又走過了一條狹窄的樓梯,我們來到了一個看著像是庫房的門,推開門往裡走,我瞧見裡面有好幾個格子間,裡面有男有女,大部分人正在忙忙碌碌地打著電話,邊說話邊記錄,看上去十分熱鬧。
    一個體型如同熊貓般的中年胖子瞧見我們,迎了上來,問道:“你們找誰?”
    馬一岙平靜地說道:“找老歪。”
    那中年胖子眉頭一抬,瞥了一眼我們的身後,沒有瞧見把門的鄭勇,便瞇起了眼睛來,低聲說道:“我就是老歪。”
    馬一岙盯著他臉上的油光,幾秒鐘之後,緩緩說道:“胖子,我見過你們老闆,知道他長什麼樣。”
    那中年胖子有些意外地抬起頭來,臉色恭敬,拱手問道:“敢問您是……”
    馬一岙一直在打量他,瞧見他的眼神往左邊一處地方瞟去的時候,沒有再跟他囉嗦,而是一把將人推開,大步往左邊的裡面走去,而被一把推開的中年胖子則大聲叫道:“有人搗亂!”
    話音一落,立刻從兩邊,一左一右衝出來兩個彪形大漢。
    這兩人的身高都超過了一米九,這樣的高度在當時的南方著實是不常見的,而且他們還穿著打籃球的紅色背心,露出一身油亮的腱子肉來,氣勢洶洶。
    馬一岙目不斜視,逕直朝著左邊的那道門走去。
    他對這些人置之不理,是為了有氣勢,而攔住這兩人的責任,則落到了我的手上來。
    若是以前,這樣兩個比我高一頭的大漢惡狠狠地朝我從來,我肯定是趕忙跑開,能逃多遠逃多遠,但此時此刻,我的身份不同了,心境自然也產生了變化,瞧見這兩人的身體素質雖然不錯,甚至還懂得一些修行之法,但都是些打熬筋骨的外功,算不得登堂入室。
    對付他們,我並不怕,當下也是深吸一口氣,以頭足為乾坤,肩膝肘胯為四方,手臂前後兩相對,以意領氣,以氣摧力,先是一個戳腿飛去,將一人的長拳擋住,然後騰身而起,雙拳相並,砸在了另外一人胸口。
    那人哪裡料得住我的身手這般靈活,氣力如此剛猛,給這並拳下去,不但停住了衝勢,而且整個人都往後騰空而起。
    砰!
    他重重地砸在了一面牆上,那並不是一面石牆,而是木板,結果挨上了去,就直接砸出了一大窟窿來。
    隨後我雙腳落地,八方發力,通身是眼,渾身是手,三兩下,就將另外一人打得跪倒在地了去。
    一切發生得是如此之快,當這兩人被我解決之後,中年胖子方才驚醒過來,大聲喊道:“阿水,阿水快來,有硬茬子。”
    話音剛落,一個身形勻稱,臉上有道刀疤的年輕人出現在角落。
    他的眼神銳利凶狠,宛如蒼鷹翔於半空之中,看誰都像獵物。
    一把塗了黑色顏料的匕首,在他手中。
    如同一頭獵豹,這個年輕人彷彿隨時都要撲上來,咬我們一口。
    這是一個讓我感覺到很不舒服的對手,我有些緊張,下意識地去摸藏在腰間的軟金索——這玩意就連見多識廣的馬一岙都不知曉是什麼東西,甚至都弄不清楚它到底是什麼材質,還跟我開玩笑,說難不成你天命所歸,這東西就是那“如意金箍棒”?
    不過在沒有確切認知的情況下,我更願意按照它的特點,將其稱之為軟金索。
    平日裡的時候,它也的確像是一根捆褲腰的繩子,遠遠不如我屁股上面的那一小截尾巴來得突兀。
    而就在這時,門開了。
   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走了出來,出聲制止了那個叫做“阿水”的年輕人:“好了,都停手。”
    這是一個乾瘦的男人,四五十歲的年紀,頭髮又短又粗,滿臉皺紋,裡面似乎混含著細碎的刀疤,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的痕跡是如此明顯,卻又將這些歲月揉成了氣質,讓他顯得氣勢十足。
    這個鷹鉤鼻、深凹眼,眼神深邃的男人走了出來,先是喝止了自己的人之後,又朝著馬一岙拱手,說馬兄弟,別來無恙,裡面請。
    馬一岙盯著他,好一會兒,方才緩緩地說道:“知道我的來意麼?”
    男人苦笑,說知道,我知道你想聽我的一個解釋,不如進來,喝杯茶,我跟你慢慢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