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5章 魔出世，亂不止

　　內心有太多太多的話，可再也沒人能聽我說。
　　封存已久的記憶，越來越清晰。越來越讓人難以忘懷。
　　青山頂。明月下，一稚嫩少年抱臂枯坐。靜等日出許願，少女坐於身旁，臂抱雙腿，側著腦袋，好奇的看著少年。
　　「你叫什麼名字？」
　　「李長生。」
　　「今年多大了？」
　　「11歲。」
　　「哦。你來這幹嘛呀？」
　　「看日出。」
　　「大晚上看日出？你真傻。嘻嘻……」少女笑著：「我叫小雲，雲碧落。以後我就陪你一起看日出啦！」
　　……
　　「長生哥哥，你每天晚上都會來嗎？」
　　「會。」
　　「真的？你不許騙我哦！來，拉鉤！」少女興奮的伸出小手指。
　　……
　　「長生哥哥，你……你以後別來找我了。」
　　「為什麼？」
　　「我身上陰氣太重。這樣下去，會害了你的！」
　　「我不怕……咳咳，我們拉過勾，說好一起看日出的。」少年臉色蒼白。眼神卻格外堅定。
　　「長生哥哥，你真傻……」
　　記憶如潮水。迅速湧出，腦海中迴盪的全是與小雲的點點滴滴。從相識到相知，從陌生到患難，凡是經歷過的事，全都變得清晰起來。
　　這些記憶，一點點烙印在心靈深處，再也忘不掉。
　　小雲……你看，日出真美。
　　我微微笑著，可淚水卻不受控制的流。說不出傷感，更像是身體的本能。
　　當太陽高空懸掛時，我收回目光，抱著小雲從祈福神樹上跳下。
　　手中兩塊紅色木牌，一塊無字，一塊刻著李長生。掏出將軍令，我小心翼翼的在木牌上刻了三個字——雲碧落。
　　猶豫了一下，我又在木牌的背面刻了三個字——地黃泉。
　　一面地黃泉，一面雲碧落，兩個人的名字，更像是命中注定，帶著某種羈絆。
　　上窮碧落下黃泉，兩處茫茫皆不見。
　　碧落，黃泉。
　　凝神片刻後，我將兩塊刻有三個名字的木牌，埋在了祈福神樹的地底，等做完這一切，我這才抱著小雲，一步步走下山。
　　在山下，站著三個人，似乎早已經等候多時。
　　白衣女人，胡靈，以及諸葛流雲。
　　作為九尾妖狐的化身，白衣女人的美無法用言語形容，渾身上下都透露著強大的魅惑力，哪怕是諸葛流雲，也不敢多看她一眼。
　　胡靈恢復了不少，臉色不在蒼白，諸葛流雲的笑容也沒了，只是靜靜的看著我。
　　「今天的事，謝謝了。」
　　我衝著三人點點頭。
　　「恩公客氣了，這是我們應該做的。」白衣女人笑了笑。
　　「你和我之前有什麼關係嗎？」我平淡的問。
　　白衣女人說：「小女名叫胡倩兒，幾百年前跟著你母親修道，深受你母親恩惠，好幾次天劫都多虧了你母親拚死相助，這才能活到今天。」
　　「母親？」
　　我眉毛一挑：「你的意思是說，我母親不是人，而是個妖？」
　　胡倩兒點點頭：「可以這麼理解，恩公的生母是狐仙，機緣巧合下與恩公的生父結合。人妖本不能相戀，恩公的出現可以說是逆天而行，所以在你出生的那天，你母親遭受天劫，最終灰飛煙滅。你父親請高人替你逆天改命，雖然擋了劫，但因果輪迴，你所承受的劫難，全落在你父親身上。」
　　胡靈一愣：「姐姐，照你的意思來說，李長生豈不是天煞孤星，剋死了自己的父母？」
　　「別瞎說！」
　　胡倩兒瞪了胡靈一眼，嚇得後者吐了吐舌頭。
　　「她說的沒錯，我就是個災星，不僅剋死了自己的父母，還剋死了自己心愛的人。」我歎了口氣：「如果有得選，我寧願自己沒存在過。」
　　「恩公莫要自暴自棄。」
　　胡倩兒秀眉輕蹙：「恩公雖然多災多難，但現在已經修成正果，日後將會順風順水，成就無可限量。」
　　「沒了親人，沒了愛人，我縱然擁有再多，也沒有任何意思。」
　　我淡淡的開口：「你不用擔心我，在沒有親手報仇前，我會好好的活著。」
　　胡倩兒兩人互看一眼，最終還是沒有多說。
　　我側頭看著諸葛流雲，問：「你為什麼幫我？今天的事得罪了李陰陽，日後怕是不好過。」
　　「我不是在幫你，而是在幫自己。」
　　諸葛流雲笑了笑：「世人都知道道門的智慧之劍叫諸葛清風，卻永遠不知道，在諸葛世家，還有個諸葛流雲，縱然他諸葛清風天賦異稟，但我仍舊不甘心，我不甘心被他永遠壓著。」
　　我淡淡一笑：「你就這麼自信，自己的選擇沒有出錯？」
　　「人生在世，很多事都是未知，我不過是賭一把而已。」
　　諸葛流雲搖晃著蒲扇，解釋說：「有諸葛清風輔佐李陰陽，我的存在只是多餘，所以我將賭注壓在你身上。早晚有一天，你會和李陰陽決戰，而我，也會在那一刻證明自己。所以我才說，幫你是等於幫自己。」
　　我點點頭：「說得倒挺坦白的，既然你這麼有信心，我自然奉陪到底。作為一個智者，必須知己知彼，我想問問你對李陰陽的看法。」
　　「李陰陽的命格氣運數百年難得一遇，年僅二十出頭，已經是道門少有的高手。很多隱世的老怪物，都對他格外看重，認為他將是道門未來的主事人，掌管道門的生死。大勢所趨，李陰陽一路崛起，無人能擋，無人敢擋。」
　　諸葛流雲開始分析：「哪怕是梟雄地無極，面對鋒不可當的李陰陽時，也得避其鋒芒，因為要不了幾年，李陰陽便能趕超他，所以他只能與其結盟。」
　　我並未多言，只是點點頭，示意諸葛流雲繼續。
　　「雖然李陰陽有天道護體，氣運昌盛，但作為一個人，他始終有弱點。他的弱點便是剛愎自用，太過霸道，形同一名暴君，信奉順著我昌逆我者亡的法則。即便能逼迫眾人屈服，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，很多人打心底都格外怨恨他，只不過敢怒不敢言。」
　　諸葛流域搖晃著蒲扇，開始踱步：「縱觀古今，歷史上任何以殘暴手段馭人的霸王君主，最終都沒有好下場。所以在我看來，這便是他的弱點。」
　　「說得不錯，盡快給我制定一個對敵方案，我要慢慢的陪他玩。」
　　甩下一句話後，我轉身就走。
　　我和李陰陽，只有一個可能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。
　　殺人誅心，早晚有一天，我會讓他身敗名裂，最終化為一堆枯骨。
　　心已塵封，唯一支撐我的活下去的，只有仇恨。李家，地家，佛武門，凡是與這件事沾染半點關係的人，我都不會放過。
　　我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，我也不在乎道德倫理。
　　當一個人的心，沒有了七情六慾，只剩下執念後，那麼，他便是魔。
　　長安鎮的事，已經與我無關，內心毫無懼念的我，根本不在乎這些。我抱著小雲，一步步向後山走去，憑藉著記憶，七彎八拐走了許久後，最終到了一個山洞前。
　　洞口雜草橫生，哪怕烈日當空，陽關也照射不進洞內。
　　我沒有絲毫顧忌，直接走進山洞。
　　才剛踏進，一個幽幽的歎氣聲在耳邊響起：「你最終還是來了……魔由心生，只有經歷巨變，才能產生執念，一個人的執念便是心魔。現在看來，你已成魔。」
　　「是人是魔我不在乎，對錯也只在我一念之間，現在，我問你，想出來嗎？」我一臉平靜。
　　「哈哈哈……這一天我不知道等了多久。」聲音突然大笑。
　　我並未多言，快步走進石室，手掌萬印直接蓋在冰棺上。
　　魔出世，亂不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