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六十一章 遲暮

　　青色火焰之中的小小身影沒有回應苦海,夾一絲火光從燈火之中衝出,飄向廟宇之外,飄進了那掃地人的身體中.
　　那原本重複著掃地的掃地人,此時身體猛地一顫,這一瞬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,給人一種仿若活過來的感覺似的.
　　他不再掃地,而是頓在原地,一雙眼睛很平靜的看著廟宇中的我和苦海.
　　看起來,那就是個普通的老人,他的臉上帶著些許哀傷.
　　他看著我手中的青銅燈,像是回憶起了曾經的往事,輕聲喃喃:「只剩我了嗎?為什麼你們還沒有歸來?難道都已經隕落了嗎?」
　　這時,苦海眸中閃過凶芒,臉色猙獰說道:「裝神弄鬼!」
　　隨後,他的手再次朝我手中的青銅燈抓來.
　　驀地,我手中的青銅燈火焰高漲,耀眼青芒充斥整座廟宇.我被這光芒刺激的睜不開眼.耳畔卻聽到了苦海怒吼驚恐的聲音,似乎看到了什麼恐怖的畫面.
　　當我的視線恢復之後,我看到苦海飛速逃離這裡的情景,至於什麼原因,我不知道,但是能看出來.苦海似乎很恐懼的樣子.
　　苦海竄出院落之後,身影瞬間消失,院落之中的那詭異的時間力量似乎也消失了.
　　院落外,那十幾位老人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,瘋狂怒吼著衝進院落之中,朝我所在的廟宇殺了過來.
　　他們的殺意濃郁.伴隨著強烈的死氣,個個都欲致我死地.畢竟我吞完了那幾株聖藥,一點都沒有給他們留下,已經斷絕了他們續命的希望,不想殺我都是怪事了.
　　現在的我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,他們若是衝進廟宇之中.別說動手了,一個眼神就能將我徹底的轟殺了.
　　但是,他們沒有那個機會了.
　　就在他們的身影即將接近廟宇門前之時,在那一瞬間,他們定格了.
　　時空凝固!
　　緊跟著,他們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齏粉.徹底湮滅.
　　我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掃地人動的手,因為他一直都在那裡站著,動也沒動.可若不是他動的手,又會是誰呢?
　　手中的青銅燈神秘,這個掃地人更加的神秘,他們之間又是什麼關係呢?
　　就在我腦海中浮現這樣的念頭的時候,手中的那盞青銅燈竟然主動的一點點融進了我的身體之中,與此同時,那股炙熱的力量摧毀了我身體內的各種機能,讓我本就衰弱老化的身體,變得更加的脆弱和不堪一擊了.
　　現在,就算是一個普通的年輕人,隨手給我一拳的話,估計我都得一命嗚呼了.
　　身體內很痛,但是我已經喊不出聲了.
　　我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,昏迷前所看到的最後的畫面,就是站在廟宇外那掃地人慢慢的走進廟宇.
　　「不破不立,看你運氣了……」
　　昏迷中的我,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,夢中我看到一位老人,孤寂的坐在山峰之上.
　　老人的手中有一塊木頭,另一隻手拿著一把小刻刀,慢慢的雕刻著.
　　他雕刻的很細心,很慢.每一刀都很普通,但是仿若每一刀都蘊含了某種大道至理,玄奧無比.
　　我的意識,不知不覺的飄到了他的身邊,莫名的被他這種雕刻手段所吸引.
　　日復一日,年復一年.我就這樣一直的看著,似明悟了很多,又似一直處於迷惑之中,這種狀態很古怪.
　　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的時間,老人手中的那塊木頭已經雕刻完成了,最後一刀落下.人形木雕栩栩如生的出現在他的手中.
　　而那木雕,赫然就是我的模樣.
　　此時,老人轉過頭來,看了我一眼,溫聲說道:「懂了嗎?」
　　這時,我才看清楚.這個老人就是那位掃地人.
　　當他說出這句話之後,我的夢境崩塌,意識飄忽,仿若經過了一個世紀之久,慢慢的回歸到了身體之中.
　　悠悠醒轉過來,我發現我還是在那座廟宇之中,掃地人依舊站在院落中,他仰望著天空,臉色落寞,不知道在想些什麼.
　　「咳咳咳……」我劇烈的咳嗽,大口的喘息著,很艱難.
　　生命力很微弱,身體老化依舊很嚴重,還是那副暮靄老人的樣子,沒有絲毫的改變.
　　體內的那盞青銅燈,雖然燈火已經點燃,但是我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的力量,現在的我,就是一個廢人了.
　　我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很久,甚至連絕望的情緒都沒有了,我現在已經覺得自己活著和死去沒有什麼區別了.
　　「既然已經醒來,就離開吧!」
　　院落中,掃地老人幽幽一歎,看著天空,喃喃說道:「生死輪迴,若是你們這一次還不能歸來,那我也不會繼續守在這裡了……」
　　話音落,他輕輕伸手一揮,天空撕開了一道巨大的裂縫,呈現出那無垠的星海.看到了那密密麻麻的上古殘屍.
　　無上凶威充斥,甚至隱隱聽到星海深處傳來的怒吼咆哮之聲.
　　掃地老人的眸中閃過了一絲亮芒,輕聲說道:「那裡,才是我的葬身之處,你們若不能歸,我去陪你們!」
　　緊接著,他隨手輕揮,一股無形的力量籠罩我的身體,我身周的空間扭曲起來.
　　「走吧,離開吧,三年壽,壽終燈滅.能不能悟透,就看你的造化了!」
　　緊接著,在我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,我身周空間直接開始傳送了,巨大的力量直接將我吸扯進虛無的空間之中.
　　那股無形的力量包裹我的身體,讓我免受空間亂流力量的侵蝕撕裂,要不然憑我現在這具身體,早就在虛無空間之中泯滅了.
　　眼前景色瞬間變幻,我被那股力量從虛空之中推出,出現在了之前和小男孩分開的地方.
　　我剛一出現,就看到小男孩正在那大石頭上坐著喝酒,我這猛地突兀出現在他的面前,把他嚇得直接蹦了起來.
　　「老傢伙,你是誰?在這種地方空間傳送,你的膽子還真大啊!」小男孩瞪大了眼睛一臉驚疑不定的看著我,有點警惕的模樣,他顯然已經不認識我現在這副蒼老的樣子了.
　　「是我,李天賜!」我聲音有點嘶啞的回應說道.
　　道主算計了我,苦海也是,我應該恨他們的,但是我現在已經沒有那種心情了.
　　我現在只想回潘陽城,見見父母他們,然後找一個安靜點的地方終老.
　　三年壽命,太奢侈了,對於現在的我來說,活得越久,那種折磨越痛苦.
　　聽到我說的這句話之後,小男孩眼睛瞪圓了,瞠目結舌的看著我,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.
　　「你……你怎麼會變成了這個樣子?」
　　他那眼神中的震驚不似做偽.或許他真的不知道關於那荒古聖廟之中的詭異情況吧!
　　我也不想多做解釋了,劇烈的咳嗽幾聲,語氣低沉嘶啞的說道:「送我回潘陽城吧!什麼都別問了,我什麼都不想說了,從今以後,只想安靜的待在那裡.哪都不想去了!」
　　什麼天地大劫,什麼大寂滅,都和我無關了.
　　現在的我,只想看看曾經的那些人,安靜的等待壽元終結的那一天,就夠了.
　　小男孩愣神很久.像是明白了什麼,臉色變得有點蒼白起來,看我的眼神中有著些許的愧疚.他抿著嘴,沒有再說什麼,攙扶著我,慢慢的離開這極東之地.
　　離開極東之地區域之後,他直接撕裂空間,七彩力量保護我,進行傳送,回到了潘陽城.
　　沒有直接回潘陽城內的本家之中,是我要求他這麼做的,我們直接出現在了潘陽城外數里之地.
　　「就送到這裡吧!從今以後.不要再來打攪我了,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……咳咳咳……」我劇烈的咳嗽著,對小男孩揮揮手.
　　小男孩臉上的那愧疚之色更加的濃郁了,輕聲說道:「對不起,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,老爹他也沒算到……」
　　我不再理會他.腳步蹣跚,顫巍巍的走向潘陽城,身影孤寂落寞.
　　「已經一年了,你在荒古聖廟之中已經待了一年了,地府已經崩潰了一半,十八層地獄也無法鎮守了.最多三年的時間,九州毀,天地崩,大寂滅來臨,你那些親人,我會請求父親盡力保全他們,算是對你的彌補……」
　　身後傳來小男孩的聲音.他似乎真的想彌補我什麼,但是我現在不在乎了.
　　三年的時間,夠了!
　　在這三年之中,我會靜靜的守在這裡,直到壽終的那一天,不會讓人知道我是誰,默默死去.
　　至於本家那邊,就讓他們以為我在一年前就已經失蹤了吧!至少比讓他們見到我現在這幅摸樣要好得多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