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三章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吧！

　　我從李虎的這句話中聽出了些許的苦澀，似乎有種身不由己的感覺。
　　緊接著，他把玩著手中的茶杯，看著我，溫聲說道：「天賜，還記得小時候我跟你說過的我的理想嗎？」
　　我微愣一下，童年的記憶太過遙遠，他這猛不丁的把話題岔過來，我有點反應不過來。
　　「我說過，我要做個有錢人，讓爸媽都能吃好穿好，讓他們不用再下地幹活。我要出人頭地，要讓所有人都高看我一眼……」
　　李虎眸中放光，面帶微笑，柔聲說道：「年少不懂事，認為外面掙錢容易，早早的跑出來打工，結果四處碰壁，頭破血流體無完膚。我後悔過，想要回家繼續唸書，人心太複雜，那時候我還年輕，幹不過這個操蛋的社會，每次都被它輪了一遍又一遍，遍體鱗傷！」
　　「只不過，那時候見識到了外面的燈紅酒綠，又怎麼甘心再回到那個偏僻的村莊？」李虎將茶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，舒了一口氣，晃動著空茶杯，微笑著對我說道：「就像我現在喝的這杯茶，一兩這樣的茶葉，足夠我在外面打工半年的薪水了。這樣的差距，沒有親身經歷過，是不會明白的！」
　　我微皺眉頭，看著李虎，沒有吭聲。
　　他似乎是憋得太久了，有些話，一直沒有傾訴的對象。雖然感覺有點古怪，但是我沒有打斷他，聽他繼續說。
　　「沒有能力，又沒有什麼背景，想要在這個繁華的城市中站穩，談何容易！」李虎給自己添了一杯茶，順手將我的那杯茶往我這邊推了推，溫聲說道：「那個時候，我想放棄了，結果時來運轉，你爺爺出現了！」
　　聽到這，我心中咯登了一下，但是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，死死的看著李虎。
　　李虎指了指我面前的茶杯，笑了笑。
　　我沉著臉端起面前的茶杯，輕輕的抿了一口，有點苦，但是後味甘甜，雖然不懂茶，但是這茶應該像李虎說的那樣，絕對不便宜。
　　李虎眸中光芒閃爍，微笑著說道：「老爺子給了我一個機會，一個我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機會，就像是一個大餡餅從天上掉下來，正好砸在我的頭上！後面的事情就不細說了，反正就是和那個賤女人結婚了，成了恆大集團的乘龍快婿……」
　　說著，他瞥了一眼客廳中地板上的血跡，眼神厭惡怨毒，咬著牙說道：「那個女人該死，囂張跋扈，就算在外人面前，也從沒有給我留過面子。我就像是她們家養的一條狗，呼之即來喝之即去，這也是入贅的悲哀。幸好，我能忍，忍到了這一天！」
　　我能看出來，李虎確實是打心眼裡怨恨自己的老婆，不過他對於這事沒有細說，包括他和女鬼怎麼勾搭上的，也沒有跟我提及。
　　「以前我不敢動她，那是因為她的父親和叔伯在公司掌控大權。現在，恆大集團風雨飄搖，主事人都已經被羈押，這是我的一個機會，一個完全掌控恆大集團的機會。說實話，天賜，若不是你出現，我還不知道該忍到什麼時候呢，謝謝了！」
　　我面無表情的看著李虎，握著茶杯的手，不知不覺的用了一些力氣。
　　想揍人，但是我忍住了，等他把話說完。
　　我深吸一口氣，冷聲說道：「繼續說！」
　　「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，我只能說，雖然你爺爺幫了我，但是我也替他做了不少事，也不欠他什麼了！」李虎轉著茶杯，看著杯中的茶水，溫聲說道：「村裡的事，我確實有點愧疚，但是主謀並不是我，所以那份愧疚並沒有存在太久。我的父母，現在生活的挺好，一家人開開心心，這就夠了，別人的死活，我不想關心！」
　　「李虎！」我看著他，沉聲說道：「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吧？小的時候，你的家裡窮，村裡左鄰右舍沒少幫忙……」
　　「你就當我良心被狗吃了吧！」李虎直接打斷我的話，笑著看著我，那種笑容讓我感到很不舒服。
　　他溫聲說道：「在外面這幾年，別的沒學會，有一樣東西我學會了。人善被人欺，馬善被人騎。現在你看看這社會，凡是能出人頭地的，有幾個有良心的？就算有，那也是做給別人看的！」
　　「天賜，你太善良，也太天真。在村子裡的時候，這種性格是很好的，但是在這裡不行。簡單來說，這就是個人吃人的社會，都是爭先恐後的把別人當成踏腳石往上爬。不狠一點，連做踏腳石的資格都沒有！你懂嗎？你不懂，因為你沒有經歷過！」
　　說著，他笑了笑，說道：「說到這，我想起了一件事，還記得咱們初中時候的女同學雅麗嗎？很漂亮的女生，那時候被封為校花的，成績全校名列前茅，那時候老師誇獎她，學生羨慕她，天之驕女有沒有。這幾年過去了，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嗎？」
　　我冷眼看著他，沒有回應。
　　他不以為意，笑著說道：「現在她在這座城市的一家休閒娛樂會所上班，想不到吧！曾經的女神，高傲的白天鵝，淪落風塵，是不是挺可悲的？我這個曾經在老師眼中不學無術的差生，現在卻成了大老闆。而那個被老師們誇讚的天之驕女，成了公交車。是不是很奇妙？這個操蛋的社會就是這樣。所以，我也算是看透了！」
　　「你不是看透了，你是瘋了！」我冷冷的回應。
　　他笑了笑，說道：「隨你怎麼說，反正我覺得現在的我挺好的，至少比以前那個傻傻的我，要好很多！」
　　我深吸一口氣，看著他，強忍著揍他的衝動，沉聲說道：「廢話說完了，該聊正事了，關於我爺爺的事情，你應該有所瞭解。別的我不多問，就問你一句，知不知道我母親的下落？」
　　李虎眉頭一挑，很乾脆的搖搖頭，說道：「不知道，以前聽我爸媽提及過一點，不過他們也瞭解的不清楚，只知道你父親的死，可能和你的母親有關。你的母親有點神秘，我爸媽都沒有見過，當初你父親死的時候，我父母正巧下地幹活，沒在村子裡，具體也不清楚，這種事情，你爺爺應該最清楚！」
　　我目光死死的注視著他，他毫不避讓，與我對視，眼神沒有絲毫的閃躲。
　　他沒有撒謊，說的應該是真的。
　　「好了，該說的都說完了！」我長舒一口氣。
　　驀地，我直接彈跳而起，來到李虎的面前，狠狠的一拳轟在他的臉上。
　　我這一拳很猛，直接把他打倒在地，他的嘴角破裂，吐出一口血，血中夾雜著一顆潔白的牙齒。
　　他躺在地上看著我，沒有絲毫憤怒的樣子，臉上依舊帶著那種讓我看著很不舒服的笑容，輕聲說道：「要是覺得不解恨的話，再來，這一次，我絕對不還手，讓你打個夠！」
　　我深吸一口氣，強忍心中的衝動，冷眼看著他，說道：「夠了，打你都嫌髒了我的手！」
　　他坐起身來，呵呵的笑著，看我的眼神中有著些許的異樣。
　　事已至此，沒有必要繼續待在這裡了，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，轉身就要離開。
　　「天賜！」李虎喊住了我，聲音有些怪異的說道：「你爺爺，前兩天來找我了！」
　　聽到他這句話，我的腳步為之一頓，轉過身來，冷冷的看著他，等待他的下文。
　　李虎從地上爬起來，端起茶几上的我剛剛用過的茶杯，笑著對我說道：「你爺爺算準了你會來找我，所以……這杯茶裡應該加一些料的，只不過我沒有那麼做罷了！」
　　聽他這句話，我的心中頓時咯登一下，一種濃濃的心悸的感覺出現。
　　爺爺來找他，想借助李虎的手殺我！
　　那杯茶，按照李虎話中的意思，應該是加一些毒的，但是他沒有那麼做而已。如果他那樣做了，我剛剛豈不是已經掛了！
　　媽的，還是大意了！
　　我看著他，冷聲說道：「那我是不是應該要說聲謝謝了？謝謝你放我一馬？」
　　李虎輕輕搖搖頭，眼神有點複雜，聲音有點沉，說道：「讓我親手殺你，還是有點做不到。你剛剛說我的良心被狗吃了，我不否認，只能說還剩下那麼一點吧！兄弟，這算是哥哥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，以後……」
　　「我的兄弟李虎，已經死了！」我直接打斷他的話，冷聲說道：「李總，咱們已經兩清了，你是大老闆，我是平民老百姓，以後不會再有交集了！」
　　他的眼神中閃過些許複雜之色，隨後臉上露出開懷的笑容，輕輕的點點頭，輕聲說道：「確實，你就當我已經死了吧，就這樣吧……李先生慢走，我就不送了！」
　　說完，他直接轉身，背對著我，收拾起了茶几上的茶具。
　　我看了他背影一眼，想說點什麼，但是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口，心情複雜的轉身離開。
　　走出別墅，別墅門口的草坪上，那只女鬼打著黑傘站在那裡，靜靜的看著我。
　　我沒有理會她，直接從她的身邊走過。
　　「你們的家事，以後別再牽扯到李虎，要不然的話，你和你的爺爺，都不會有好下場的！」女鬼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，陰測測的說道。
　　我瞥了她一眼，淡聲說道：「善惡終有報，早晚的事情而已，誰都逃不掉的！」
　　說完，我不再理會她，直接離開。
　　身後，傳來那女鬼的森冷笑聲，她的聲音飄進了我的耳中，「天真的傢伙，你能活到現在也算是個奇跡了！」
　　我沒有回應，也沒有回頭，大步離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