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05章 同日而亡

　　藏經躲在屋裡，輕輕撩開了窗簾的一角，惶恐地看著外邊的打鬥。跟老和尚相處了幾年，他從來都不知道老和尚的身手這麼好。一向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老和尚，此時就如同一道影子一般繞著那拿刀的遊走揮刺著手裡的匕首。門口死了十來個人，血腥味讓藏經喉嚨有些發緊，他覺得呼吸有些困難。殺人這種事情，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會發生在自己的眼前。而且殺人的那個人，還是一直對所有人都和和氣氣的老和尚。
　　「我們都老了，但是我這麼些年，一直都被盤家供奉著。所以我的底子還在，而你的底子已經虛了。」刀光一閃，老和尚的胸前出現了一道血痕。他腳下急速後撤幾步，咳嗽了兩聲伸手扶著牆冷眼看著盤二。盤兒搖搖頭，手中挽了個刀花站定了腳步對他說道。直到這時，屋裡的藏經才看清楚他手中的刀。刀明晃晃的，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有些晃眼。長約一尺半，寬約三寸的樣子。刀頭略微上翹，形成了一個利於切割的弧度。
　　「我想問你，你後悔當年殺了盤家的長孫以至於落得今天這個下場麼？」盤二有足夠的自信今天能完成任務，所以他壓根就沒急著出手。他在醞釀勢，刀勢十足之時，才是他出刀的時候。
　　「欺壓良善，草菅人命之輩，我殺之何悔？我常辛縱橫半生，手下從不殺無辜之人。倒是你，你助紂為虐了一輩子，現在後悔以前曾經做過的事情麼？午夜夢迴，你心裡有沒有過半分的愧疚？」深吸了幾口氣，藏心老和尚緊握住手裡的匕首問盤二道。
　　「若不是盤家在饑荒時給過我一斗糧，我恐怕早就餓死了。所以...後悔？我跟你一樣，做事從不後悔。人這輩子，有的成就了面子，有的成就了裡子，都是時勢使然。敬你是條漢子，我讓你喘了口氣。接下來，白刀盤二藏匕常辛何者為強，就讓我們手底下見分曉吧。」盤兒緩緩舉刀，刀鋒直指藏心老和尚道。
　　「也好！」藏心老和尚笑了笑，手中匕首挽了個花道。
　　「來吧！」盤二一個躍步搶身，一刀橫掃了過去。
　　「來！」藏心一腳蹬踏在身後的牆壁上，整個人縱身躍起從盤二的頭頂翻過。手中的匕首反手一撩，在盤二的肩頭留下了一道傷痕。
　　「本來準備割斷你的脖子的，可是我這個人，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。你剛才讓我歇了口氣，我這一刀繞你不死。」藏心老和尚站穩腳跟，回身看著手捂肩頭的盤二說道。
　　「好得很！再來！」盤二一甩手掌上的鮮血，鼓足力氣一連對著藏心老和尚劈出了八刀。
　　「叮叮叮！」藏心老和尚老了，沒有年輕時候那麼靈活。換在年輕時候，盤二的這一記力戰八方他會很輕鬆地躲避過去。可是今天，他只躲過去了五刀。還有三刀，不得已只有揮匕格擋。盤二的刀很快，也很沉。力戰八方，一共八刀。一刀比一刀沉，一刀比一刀猛。藏心老和尚手中的匕首被崩飛，他再想躲避，已然是來不及。
　　「跟你打了一輩子，我們戰了八場。你贏其七，可是僅僅輸的這次，卻把自己的命給丟了。」盤二的刀架在了藏心老和尚的脖子上，他緩緩搖頭說道。
　　「你的匕首，我會帶回去。那是領賞的憑證。送你一程，下輩子別再幹傻事。識時務者...」盤二拖動刀鋒，一腔熱血從藏心老和尚的脖頸處噴薄而出。只不過，沒等他把為俊傑三個字說出口，就覺得自己的胸口一痛。
　　「你跟我...打了一輩子，到死也沒明白我為什麼會叫藏匕。因為，我身上永遠都藏著一柄匕首。盤二狗...咱倆...一起上路吧。」藏心老和尚噗一聲將手中的那柄短匕拔出來，然後輕笑了兩聲趴在盤二身上合上了雙眼。
　　「呼...」盤二吐出一口濁氣，手中白刀堂啷啷掉在腳下。白刀盤二，藏匕常辛，兩人相對彼此靠在對方身上，就那麼站著嚥下了這口氣。
　　「師父，師父...師父我還打算給你做秋衣的...師父...」藏經從屋裡跑出來，將藏心老和尚的身體緊緊抱住嚎啕著道。
　　「師父...」藏心老和尚再也不會對他說：傻孩子，別喊我師父。這輩子跟我產生瓜葛的，沒幾個有好下場的。他可以肆意喊藏心師父了，只是藏心老和尚，再也聽不到。
　　「這些人，是誰殺的？你都看見了？」死了十幾個人，這件事震動了市局。驚動了劉建軍。大批的警察聞訊趕到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村子。小廟的門前被拉起了警戒線。十幾輛救護車，先後將現場的屍體搬運離開。負責勘查現場的刑警看著一身是血，目光呆滯的藏經問他道。藏經癱坐在廟門前，抬眼看了警察一眼，搖搖頭一言不發。
　　「先安排去醫院做個檢查吧，我看他受的刺激不小。完了看看跟上邊申請一下，讓他安靜幾天再說。」一個法醫見狀，對同事說道。
　　「老爺子...」千多里外，盤家樓，已經老得動彈不得的盤家家主被人驚醒。人越老，瞌睡越少。有時候睡著了，還會做些怪夢。夢裡，以往的那些人，總會看著他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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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啊...」盤家老爺子張了張嘴。
　　「盤二死了！」來人低聲說道。
　　「啊？」盤家老爺子聞言喉頭一陣急促的蠕動，然後胸前起伏不定起來。一口痰堵住了他的嗓子眼。
　　「死了？」來人趕緊讓開，一個小丫鬟上前嘴對著嘴把那口痰吸出來後，盤家老爺子才緩了過來。
　　「不過，那個人也死了！」來人等他緩過來後才接著說道。
　　「好，好哇...好...」聞言，他的眼神煥發出一種異樣的神采來。人老了，最忌諱的就是大喜大悲。盤二跟了他一生，養條狗都有感情的，人死了，總會有些悲傷。仇恨了一輩子的仇家終於死了，這讓他欣喜若狂。他終於是替自己的那個孫子報了仇。
　　「老爺子？老爺子？快，去通知幾個少爺。老爺子去了...」連喊了三聲好，盤家這位活得最久的家主，終於是嚥了氣。前來報訊的人等了半晌，再也沒有見他的動靜，上前招呼了兩聲，試了試鼻息後慌忙喊道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