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10章 以私濟公

　　「哥，你饒了我吧。你這都半拉月了，連個起步停車都還沒......」回到小城，頭等大事就是去學車。車沈從良早已經讓人給我送家了，每天清晨出門瞅著院子裡當擺設的京AG紅旗，我的心就癢癢的。教練是艾義勇幫我找的，只是對於開車這事兒，我似乎沒有什麼天份。這不，半個月下來，教練快瘋了。
　　「咱們接著來，別急別急！」我訕笑著從包裡摸出一盒煙遞過去道。沒辦法，看別人開車行雲流水，輪到自己總覺得差了點節奏似的，死活連貫不起來。
　　「今天學得怎麼樣了？」等我從練車場回到家，已經是下午6點了。今天還不錯，我可算把那個快把教練逼瘋的問題給解決了。顧翩翩腰裡繫著圍裙，從廚房探出頭來問我。終於有了自己的車，她早就想我帶她出去兜一圈了。
　　「那個啥，還不錯，還不錯。」我摸了摸鼻子回答著妹子，看了看妹子，回頭看了看停在院子裡的車，我下定了決定一定要盡早把駕照給考到手。
　　「下面是省內新聞，日前本台記者獲得消息，本省龍頭企業江城鋼鐵即將與滬鋼集團進行重組。江城鋼鐵股票即將從明日起停牌，關於何時復牌的問題，江城鋼鐵老總沒有做出明確的答覆......」吃過晚飯，我靠在沙發上摟著妹子看起了電視。
　　「又得有一批人沒活兒干了。」妹子看著電視新聞輕聲歎了一句。
　　「嗯？以前你都不關心這些事情的。」看著電視裡表情木訥，埋頭從廠門口進出的工人們，我側了側身問身邊的顧翩翩道。
　　「因為家庭情況的好壞，真的很影響學生的成長的。以前對這些還沒那麼深的感觸，可是自從在希望學校就職以來，我對於這方面真的很有感觸。我們學校有一半的孩子家庭情況都不錯，父母不是公務員就是生意人。可剩下的那一半孩子，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。他們之間最大的區別就是，家庭環境的好的孩子，可以把作業本當廢紙撕了玩。家庭環境一般的孩子，都會寫到作業本的最後一行。有的孩子想喝飲料，但是不想下樓去買，於是就拿20塊錢，讓別的孩子去幫他跑路。當然這種花錢僱傭別人做事的事情，在大人間來說是正常的。可是我擔心長此以往，那些家庭環境一般的孩子，會從此產生一種自卑甚至憤恨的情緒。知道學校教學壓力最大的老師是誰麼？思品老師！她們覺得，自己給孩子們講的道理，頂不過課後有錢孩子手裡的那張鈔票。」顧翩翩輕輕靠在我的肩頭說道。
　　「盡力而為吧，大環境如此，這不是你一個人就能改變得了的。只有當社會發展到一定的程度了，我想人們最終還是會回過頭來關注道德建設的。當然毀了一件東西容易，想要重新把它建立起來，或許要幾代人的努力了。」我輕輕摟著妹子對她說道。
　　「爸，剛看新聞，你們廠要跟人重組了？」重組是好是壞，見仁見智。對於有些人來說，這是一件好事情。對於有些人來說，這並不是值得稱道的事情。因為他們大多已經年近50，在廠裡上了一輩子班，眼下重組，緊接著必定是要限產分流。除了單位的機器設備和本職的工作，他們不知道自己還能幹嘛，還會幹嘛。每天朝八晚四的上著班，活動範圍和人際交往已經將他們局限在了廠子的周圍。對於外界的信息，可以說他們所知不多。就算知道，也只是道聽途說，並沒有親身去經歷一二。對於未來的恐懼，充斥著他們的內心。
　　有人說，廠子養了他們這麼多年，現在到了他們自食其力的時候了。養，什麼叫做養呢。他們並沒有不勞而獲，他們也是靠著自己的雙手去獲得那一份工資的。真正要說養，那也應該他們養著廠子裡近十年來登上高位的那一群長們。
　　紀龔，轉眼就50歲的人了，單位說年滿50，工齡滿30年的可以辦理內部退休。他覺得自己挺倒霉的，他今年才48，工齡也才28年，距離廠子裡的槓槓還差兩年。兩年時間，又會有多少變化？他很擔心自己會在49歲被裁員回家。女兒的電話，讓他的心裡產生了一絲溫暖，夾帶著也有一些哀傷。溫暖的是女兒長大了，知道關心自己了。哀傷的是，自己活了半輩子，或許今後會成為女兒的累贅。
　　「是啊，要重組了，不過這對爸爸影響不大。爸爸再幹兩年就能退休了，到時候把家裡的舊房子賣了，幫你在工作的城市付個首付吧。」紀龔23歲結婚，24歲有了閨女。25歲的時候離婚了，老婆覺得跟著他這個一個月拿幾百塊的工人，不如跟著建築隊的工頭。打離婚之後，他就斷了再找一個的心思。他一個在擔心後媽會不疼女兒，再一個他的工資除掉給女兒買奶粉的錢，也已經所剩無幾。與其找一個然後依然讓人家嫌棄，不如自己一個人把女兒拉扯大算了。
　　「老爸你就別想那麼多了，房子你留著養老。我在這邊挺好的，自己可以養活自己。老總天天帶著我出去談生意，挺器重我的。沒準過段時間我就能升職加薪呢，到時候啊，我就把你接過來跟我一起住，我照顧你好不好？」女兒的話很暖心，在很大的程度上，緩解了紀龔心裡的焦慮。
　　「不說了啊爸，老總喊我了呢，過兩天再給你打電話。」電話裡傳來一陣嘈雜，接著紀龔就聽見女兒在那邊匆忙說著。
　　「濟公，你這個班組廠子裡決定撤消了。你看有個需要上三班的班組你去不去？一個班12個小時，干兩天休一天，工資可能比你現在要略少一些。」女兒的電話讓紀龔的心情好了許多，只不過這個好心情僅僅只是持續了一晚上就被這個消息給破壞掉了。單位的人喜歡叫他濟公，以私濟公的濟公。因為他很好說話，基本上對於上級的安排不會有任何的反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