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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9章 若非太思念,如何能相見

    興匆匆跑過來的秦滿,看見唐方,猛地給了一個熊抱,如同許久沒見的親人一般,親切地道:「想不到啊,想不到,唐方你我還有再見之日。」

    唐方神色微微有些尷尬,頓時引起了秦滿的注意,秦滿對著魏柔等幾人一掃,目光停到了魏柔的身上,支支吾吾地道:「這位……這位……這位莫非是嫂子?」秦滿將目光留在了人群中最為不起眼的花蔠身上,臉色陰晴不定。

    唐方小聲道:「進去再講。」

    秦滿看了左右一眼,也覺得左右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對勁,忙暫且壓住自己心中的疑慮,仰天打了一個哈哈,道:「對,先進峽再說,邊吃邊說。」

    說完,一群人如眾星捧月般擁簇著唐方等人進如峽谷之中,唐方神色越發尷尬。

    唐方進門,秦滿識趣地將左右喝退,屋中只有唐方一行人和秦滿。

    秦滿心中記掛著妹妹,但是此時看著花蔠,雖然容貌未變,但是總是透出一股說不出的陰寒之氣,而且更讓他感到奇怪的是,花蔠一路走來,面無表情,看上去有些木訥,甚至似乎連自己這個親哥哥也不認得了……秦滿不敢深想。

    秦滿喝退了左右,當大廳裡面只剩下自己和唐方一行人之後,深吸一口氣,急切問道:「唐方兄弟,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?」

    唐方歎息道:「秦滿,都是我的錯,是我沒有照顧好花蔠。」

    唐方的口氣引導著秦滿向著越來越不好的方向去想,秦滿的臉色變得越來越不自然,所有人,包括唐憶,都變得有些神情凝重,等待著唐方如何對這件事給秦滿一個滿意的解釋。

    唐方歎了口氣道:「秦滿,你把花蔠交給我,我感謝你,但是……」看著秦滿的表情,唐方於心不忍,將答案揭曉:「她已經死了。」

    「死了……」秦滿神色頓時大變,他雖然做好了最壞的打算,但是怎麼也想不到,眼前的妹妹居然已經成了一個死人!

    「可是,花蔠妹子明明不是在這裡了嗎?」秦滿強自笑了笑,道,「唐方兄弟我知道你跟我開玩笑,你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。」

    唐方只得將其中的原委一一道來,秦滿聽到臉色陰晴不定,直到唐方將所有的來龍去脈講個清楚,才長歎一口氣道:「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了,你要是想罵我,甚至打我,我唐某人絕不還手,到底是我對不起花蔠。」

    秦滿點了點頭,一拳打在唐方的胸口,笑道:「原來是這樣,花蔠妹子能有這番機緣,其實我還得感謝你呢?」

    「機緣?」唐方一愣。

    「能得到贏勾血脈的一滴血,這難道不是天大的機緣麼?試問這天下間修道之人,何人不覬覦這段機緣,花蔠能夠得到你的青睞,是她的福分。」

    秦滿說的確實有理,但是唐方想不到依著秦滿的見地,居然能夠看得這麼開,不由得問道:「可是她已經死了啊。」

    「什麼是生,什麼是死,什麼又是輪迴,生死輪迴本就是障眼之術,困住了無數生靈在其中痛苦糾結,花蔠能夠看透生死,跳出輪迴,何嘗不是一樁好事。」

    唐方又是一愣,不由得對著秦滿刮目相看,一個在苗疆長大的,沒有修過道法的苗人,居然能夠看透生死,直抵人心,比起那些終生修道,卻依然看不開的道士和尚來說,境界上,已經不可同日而言了。

    「好了,花蔠妹子的事情就到此為止了,你我兄弟今日難得相逢,還需要鬥酒三百碗,一醉方休!」

    能夠和秦滿解開這個心結,唐方心中不由大慰,加上苗人熱情好客,幾乎每人上來都敬上幾碗,沒過多久,唐方等人似乎有些微醺了。

    秦滿點了點頭,神色一掃,馬上有人會意,悄悄地下去了。

    「一方水土倒是養一方人,此間好山好水好風光,讓人心曠神怡,唐兄弟能夠這麼瀟灑愜意地在這飲酒作樂,倒是羨煞了小弟我了。」

    說話間,一個聲音響起了,唐方抬都沒有抬一下頭,就知道來的是誰了,天底下除了這小子,誰說話還似乎嘴裡永遠銜著一口痰一般,不陰不陽了。

    唐方將杯中就酒一飲而盡,雖然唐方等人早已辟榖,但是這苗疆特質的米酒,喝起來依然能夠讓他口舌生津,讚不絕口,不免多喝了幾杯。

    「你小子倒真是陰魂不散啊,」唐方喃喃地道,「我本想到這裡了總算能夠避開你這個晦氣的瘟神了,誰知道你小子倒是鼻子靈的很啊……」

    鄔蠹微微一笑道:「唐方兄弟想避開的人,不應該是我鄔某吧。」

    來了……唐方暗自歎了口氣。

    唐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和這人想見了。

    唐夢琊輕輕走了進來,歎息地看了唐方一眼,道:「酒多傷身,少喝點。」

    唐方紅著眼睛,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太多的酒了,粗著聲音道:「你怎麼知道我會在這裡。」

    「你既然來了落洞,就必然會來此地,」唐夢琊輕聲道,「所以我們只要在這裡等,你一定會來。」

    「若是我不來呢?」

    「你一定會來。」唐方輕輕笑道,「我知道你一定會來。」

    唐方歎口氣道:「你還是那麼聰明。」

    「不是我聰明,是我瞭解你……」唐夢琊毫不避諱地走到了唐方身邊,用手輕輕奪下了唐方手裡的酒杯,用衣袖輕輕拭去唐方嘴角的酒漬,一切都那麼自然,毫無半點生疏。

    唐方心中苦笑。

    「你來找我,不是因為你想我了吧?」唐方的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,但是語氣中卻透出一絲苦澀,

    唐夢琊低低地道:「若非太思念,如何能相見……」聲如蟻訥,卻字字如錐子一般刺中唐方的軟肋。

    唐夢琊還是唐夢琊,還是那個讓人隨時隨地都能為她容貌所傾倒,一舉一動,一顰一笑,俱如往昔。

    只是,只是屬於唐方的那個唐夢琊,已經死了……物是人非,不能回頭。

    鄔蠹對著秦滿打了一個眼色,秦滿識趣退下。鄔蠹也慢慢地離開了房間。

    唐夢琊低著頭,眼神中透出懇求,道:「我們能單獨談談嗎?」

    唐方不能拒絕。歎了口氣,道:「你們先退下吧。」

    魏柔似乎有話要說,歐陽風骨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,帶著餘下的幾人,退了下去,臨走時,魏柔還忍不住狠狠瞪了唐方和唐夢琊一眼。

    鄔蠹識趣地將門關上,輕聲笑道:「故人相逢,乾柴烈火,你我又何必攪人雅興呢?」

    魏柔忍不住道:「鄔蠹,你又在耍什麼把戲,為什麼又把這個女人帶來,這個女人不是早就和唐方一刀兩斷了嗎?」

    「唐夫人,唐方性格多情,你又不是不知道,你想穩穩當當地坐穩你的這個大婦之位,還是不要太管別人的閒事!」

    「哼。」

    「算了,柔兒,何必跟這個肺癆一般見識。這個局,我相信唐方穩得住。」

    「溫柔鄉里最殺人,你不懂嗎?」魏柔反駁道,「這小妮子一股勁的狐媚勁,處處算計唐方,唐方……」

    鄔蠹仰頭望天,輕描淡寫道:「王雲光快死了你知道嗎?」

    「轟,」一個炸雷似的在魏柔而耳朵邊炸響,魏柔一把揪住了鄔蠹的衣襟道,「你剛才說什麼。」

    「王雲光被鄔家暗算,現在生死未卜……」

    「他現在在哪裡,在哪裡,你為什麼不出手救他,快告訴我他在那裡?」

    「我為什麼要救他,」鄔蠹聳聳肩膀道,「我跟他又不熟。」

    「他現在在哪裡?」魏柔急切的問道。

    「快到了黃泉路了吧,也許過了奈何橋也說不定,被幾百人圍攻,還能支撐那麼久,王雲光也算是不錯了,換做是我,早就叩頭求饒,滿地打滾了,這年頭,什麼比命還重要。」

    魏柔搖了搖頭道:「雲光不會死的,雲光一定會沒事的,雲光……雲光在哪……」

    「將死之人能去哪?」鄔蠹咳嗽道,「自然是回去最熟悉的地方了……」

    「啊。」魏柔頭也不回地向著峽谷外面跑去,淚水已經浸濕了臉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