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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五章 黑影附體

    影子在牆面上遊走,看不出具體是什麼形狀,像是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。而且這個老人要從很遠的地方趕過來。牆面因為這一團濃淡不一的影子,竟然形成3d影視一樣的效果。
    我緊緊把住椅子把手,大氣不敢喘。氣氛很怪,地上還躺著一具死屍。解鈴緊緊盯著牆上的影子。房間裡除了頭頂的日光燈發出微微電流聲,再無其他聲音。
    這團影子似乎在牆裡的世界越走越近,它鋪在牆面上的面積也越來越大,看那個架勢好像要從牆面上掙脫出來。
    此時此刻,我喉嚨有些僵硬,艱難地吞嚥著口水,心跳得像揣隻兔子。
    解鈴拖椅子過來,他居然像沒事人一樣坐了下來。
    那影子不限於這一面牆體,而是圍著四面牆走動,形狀很難形容,有時像老人有時像孩子,有時蜿蜒起來像是一條蛇,有的時候整個鋪在牆面上。形成一張怪誕冷艷的鬼臉,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屋裡的我們。
    解鈴忽然道:「馬連科,你看出什麼沒有?」
    我嚇得手心都是汗。雖然害怕,可目光卻被這可怕的影子黏住。感覺比看恐怖片還嚇人。
    「什麼,什麼也沒看清楚。」我磕磕巴巴地說。
    解鈴道:「影子在不斷地變化,讓我想起了夢境。人在噩夢中,會夢見很多恐怖的景象。等睜開眼的時候,卻什麼也記不住,唯一記得的只有夢裡那種緊張害怕的心情和灰暗到極點的情緒。你看這團影子,像不像一個躁動的人內心那黑暗的情緒。」:嘿言格
    此時此刻屋子裡的恐怖氣氛,多呆一秒都是折磨。我竟然有點眩暈的感覺。
    解鈴喃喃道:「真應該讓王書用過來看看。」
    「那是什麼人?」我小心地問。
    「他是我的朋友。也是一名資深心理醫生。」解鈴站起來,走到牆前。黑影此時形成濃淡不一的縱深圖案,像是童話故事裡巫婆居住的黑暗森林。
    解鈴用手輕輕觸動牆面,喃喃地說:「這影子真像是一個人的心魔。」
    我心裡咯登一下,猛然生出一個極為匪夷所思的念頭,我磕磕巴巴地說:「解鈴,有沒有一種可能,人的噩夢不知什麼原因實體化了,形成了這種黑影。」
    我剛說完,牆上黑影突然一動,像是一盆污水從牆面裡潑出來。解鈴正站在牆前,躲閃不及,全粘在他身上,影子快速包裹著他。
    我嚇得叫了一聲,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。
    我原以為解鈴的身手肯定利索。是影子的剋星,沒想到他會被影子上了身。
    全身黑的解鈴緩緩轉過身,靜靜看著我。黑影遍佈他的全身,裹在外面竟然形成了一個新的人。
    這人面目模糊,臉上只有兩個深深的黑眼眶。我有種直覺,他在看著我。
    解鈴慢慢向我走過來,我退無可退,靠在牆上。
    這時我瞥見了地上的傘。咬著牙猶豫一下,一個箭步跑過去,抄起古傘再退到牆邊。
    解鈴還在走著。我顫抖著雙手摸著傘柄,終於摸到了機關,重重一摁,傘面霎時張開。擋在他的面前。
    解鈴走到近前,伸手抓住傘面輕輕一扭,一股大力傳來,我幾乎把持不住。這把傘本來就沉得可以,我用盡全身力氣來對抗。
    這時我想起這柄傘另一個功能,可以開啟電流,而黑影最怕的就是電流。
    可我不知道怎麼打開,用手亂摸,也不知碰到什麼地方,突然間傘面毫無徵兆中亮了,上面的道符煙花般亮起忽滅,解鈴外面裹著的黑影,像是害怕極了,鬆了手不住倒退。
    黑影形成的人臉張開嘴,似乎在拚命地吶喊,整個一張臉扭曲,最後只留下黑黑的兩個眼洞,和一張大大的嘴,遠遠看去,像是解鈴戴了一副鬼面具。
    他一步一步退到牆邊,順手打翻了一個暖瓶,發出巨響,滿地都是熱熱的水。
    我雙手捏著傘柄,汗如雨下,幾乎喘不過氣,汗水黏的睜不開眼。
    解鈴蹲在牆角,黑影緊緊裹著他,那團鬼臉竟然面向我,做出一個很難言的表情,似乎在痛苦地哀求,它承受著莫大的痛苦。就在這一瞬間,我忽然怔住,這張臉竟然帶來非常熟悉的感覺。
    可以肯定我從來沒見過類似的人,不知為什麼,此時此刻我竟有種想哭的衝動。
    我走到窗邊,打開窗,掀開窗簾,外面冷風吹進來,殯儀館的大院裡黑暗無邊。那團黑影猛地拋棄解鈴,順著牆體遊走來到窗邊,毫無徵兆中遁入外面的黑暗,無影無蹤而去。
    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,不停喘著氣,心跳成了一個。
    **一聲,解鈴從牆角站起來。他迷惑地看著我:「剛才怎麼了?」
    我把傘倒扣在地上,有氣無力地說:「那個魔上了你的身。」
    解鈴看著大開的窗戶,若有所思:「你把它放走了?」
    「沒有辦法。」我說:「只能這麼做。沒耽誤你的事。」
    解鈴揉揉眉,看著窗外無邊無沿的黑暗。
    「那東西一定有a,也就是智能。」解鈴道:「第一個實驗談不上成功和失敗,至少證明了一件事,它利用我逃生了。」
    我怔怔地看著他。
    「我故意弄了這麼一個環境,亮光通透,沒有死角,還和外面的黑暗絕緣。可黑影居然利用我,逼迫你在強壓下妥協,然後遁入黑暗。說明這東西具備一定的意識。你把剛才的事說一遍。」解鈴對我說。
    我講了發生的事,但有一點隱瞞了,那就是我看到那團黑影形成的人,有熟悉的感覺。
    我不想讓解鈴認為,我和黑影好像有什麼關係。
    解鈴看著我,我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,趕緊避開他的目光。
    他走到門口,把大門打開,大嘴正靠在走廊上抽煙,走進來問:「處理完了?」
    「算是告一段落,」解鈴道:「先把老太太的屍體歸於原處,讓死者安息。大嘴,我還要再問你借個地方。」
    大嘴把老太太的屍體往肩膀上一扛,不嫌晦氣,像是扛個面口袋。
    「啥地方?」大嘴叼著煙,扛著屍體,模樣就跟屠宰場殺豬的師傅。
    解鈴道:「你們殯儀館最邪的地方是哪?」
    「槽,」大嘴吐出煙圈說:「這你算問對人了。有兩個地方供你參考,一個是存放屍體的停屍間,一個是存放骨灰的納骨堂。」
    「那就納骨堂。」
    我顫巍巍問:「還幹嘛啊?」
    「第二個實驗。」解鈴說。
    我們三人從辦公室出來,大嘴根本不在乎滿地的熱水和破碎的暖壺,把燈一關,門一鎖,愛誰誰。他扛著老太太屍體,我們跟在後面,從殯儀館主樓出來,繞到後面停屍間。
    他用鑰匙打開門,讓我們在外面等著。他扛著老太太屍體走進去,拉開一個冰櫃,把老太太塞進去,動作乾淨麻利。
    出來後,他示意我們先等等,他給殯儀館領導打了個電話,說是屍體找到了。
    那邊領導特別興奮和高興,總算解決了一件大事,讓大嘴把門鎖好,明天一早來查看。
    大嘴掛了電話,咧著嘴對我們笑:「一開始那老東西還不想要我,現在就看我幹活最得力,還要加工資。」
    他哼著小曲,拎著鑰匙,帶我們去納骨堂。
    納骨堂佈置成很奇怪的格局,類似眼球修成橢圓形的迴廊。順著走廊來到「眼球」的中間部位,是一座地藏菩薩廟。地上鋪著蒲團,功德箱子裡塞滿了香客們捐的錢,整整一面牆上掛滿了死人的牌位,上面用隸書刻著名字。
    解鈴站在地藏菩薩神像前,雙手合十,喃喃念道:「菩薩菩薩,今天晚上借你地盤一用,你先暫時退位,明早再回來。」
    我和大嘴在後面看著。我納悶,解鈴是不是糊塗了,居然和菩薩嘮起嗑來。
    就在這時,忽然殿裡旋起一陣陰風,門口的風鈴竟陣陣作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