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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一章 當生則生,當愛則愛

    看到眼前的場景,我無言以對。
    我沒法勸尤素離開,甚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尤素這人很執,如果下定決心,很難勸回頭。
    「到底發生了什麼?」我沉聲說:「鳥爺在哪?」
    「你不要找他。」尤素搖搖頭:「他已經不是侯鵬了。」
    我沒聽懂尤素的意思,他是說鳥爺性格變了嗎?還是在嘲諷地說這個人的人品壞了?
    我能猜出他們之間肯定發生了特別波折的事情,要不然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。
    尤素讓我幫他挪到牆根,這裡陰暗潮濕,陽光難入,他的臉是異樣的慘白。靠著紅牆坐下,他緊緊抱住懷裡的女人不撒手,抬頭看著洞口的外面,能隱約看到入秋即將枯黃的樹葉在風中抖動。
    「那天把你放倒之後,」尤素說:「鳥爺便迫不及待地上了華玉。」
    他輕輕摸著懷裡華玉的頭髮:「看他這麼迫不及待的樣子,就知道他很早便有了問道求仙的心思。」
    「是啊。」我感歎。我們在一起的時候,鳥爺不止一次表達了求仙之心,經常在我們耳邊嘮叨。我當時不以為然,那時候事情也多,大家湊在一起,只是當笑談了。柏渡億下 潶演歌 館砍嘴新章l節
    沒想到鳥爺真把這個當回事,而且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,不惜上朋友妻,又在我背後敲悶棍下重手突襲。
    尤素說:「他們做完之後,鳥爺就能和黃九嬰溝通了,黃九嬰的神識進入了他的腦海裡。事情開始變得古怪。開始我們在一起修行,互相商量切磋,進展也很快,而過了些日子,鳥爺的行蹤詭秘起來,有一次我無意中跟蹤他,居然發現他有了另外的修行之所。」
    「他想單干?」我說。
    尤素點點頭:「鳥爺是個心思聰敏的人,這人非常變通聰明,論修行我的心性比他好,可他的悟性卻在我百倍之上。我那時就隱隱感覺到不太對,鳥爺太聰明了,又有黃九嬰指點,他的修行境界一日千里,他走的太遠了!如果我們還是平行的位置,或許能互相切磋互補,而那時我已經看不到他的背影。」
    「後來呢。」我問。
    尤素說:「事情真正出現不對勁的時候,是鳥爺從橋洞下面抓來了兩個流浪漢。哦,我聽鳥爺說過,你們曾經在工地大樓的天台上發現了很多拾荒者的屍體。」
    「是。」我說:「那些屍體是怎麼回事?」
    尤素道:「黃九嬰已無肉身,僅憑神識他無法使用神通,蓄積能量。只能借用聚靈陣。道家南宗秘傳的聚靈陣最為邪門,以人的魂魄靈氣為運轉能量,你看到的那些死人,是當時黃九嬰佔據華玉的肉身,為了修煉吸收他們的魂魄靈氣為己所用。」
    我倒吸口冷氣,暗暗皺眉,黃九嬰啊黃九嬰,甭管你修行到了什麼境界,甭管你有如何的神通,單單這濫殺無辜一條,你就該墮入地獄永不超生。
    什麼一將功成萬骨枯,什麼殺人渡劫,什麼為我所用,都是狗屁!我只知道一條,人命可貴,眾生平等,每個人都一樣。
    尤素咳嗽一聲說:「那個時候我就感覺出了不對勁,我開始反思自己的修行。開始時步入此道,是我和華玉發生關係後,可以與黃九嬰進行溝通。他點破我人生的幾大生死門檻,又讓我進入陰間世界和仙界去感受,林林總總下來,引發了我強烈的宗教情懷。我感覺到人的低賤和宇宙的廣闊,讓我產生了追求生命最高境界的**。談不上迷失,就在我最迷的時候,兩件事像冷水澆頭一樣點醒了我。一件是華玉被鳥爺上,把華玉推給鳥爺的那一刻,我原以為不喜歡她,也以為這樣的女子不過是我們上天梯登仙界的助力,就在他們兩個人幹的時候,華玉在鳥爺身下痛苦哭泣,我一下清醒了不少。我想到了一個問題。」
    「什麼?」我低聲問。
    「如果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保護不了,連他們都可以犧牲,那這個修行還有什麼意義?!我當時想到了最重要的一個思辨,」尤素說:「修行的目的到底是什麼?」
    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,我不是修行中人,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回答這樣的問題。
    我沉默著。
    尤素道:「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,修行的目的真的只是追求自己的圓滿嗎,這種圓滿算不算一種世俗**?既然是世俗**,又如何憑此超脫世俗呢?這不是詭辯,這是死胡同,是境界的瓶頸。」
    我幽幽地說道:「不拋去成佛的心,永遠也成不了佛。我聽空不二說過類似的話,這也算一種執,在佛家稱為法執。追求圓滿的心一生,便永遠也無法圓滿。」
    尤素點點頭,他靠著牆長長舒口氣:「我這一生,沒有快樂的時候,現在要死了,終於體驗到了為人的快樂。真想就這麼抱著華玉睡去,睜眼的時候已經回到從前,那時我們什麼事還沒有發生,她喜歡我,我答應了她,我們在一起,永遠不分離。」
    我殘酷地說:「天下沒有後悔藥吃。」
    尤素點點頭擠出一絲笑容:「你說的法執很對,何必執於境界的高低,品性的雅俗呢。無執便是無憂,想做也就做了,這才是人生的大境界。」他低頭看著華玉蒼老的面容,淚如雨下:「我現在想明白了,做人就應該當生則生,當死則死,當愛則愛。」
    「你說的讓你清醒的第二件事呢?」我打斷他。
    尤素說:「第二件事就是鳥爺抓來流浪漢,抽取他們的魂魄啟動聚靈陣。我突然醒悟了,感覺到我們是不是入魔了?走到了懸崖邊?我制止他,可鳥爺已經走得太遠,拉不回來。我們發生了爭鬥,我鬥不過他,還好,他留我一條命,弄斷了我的兩條腿。他當著我的面,把華玉一起放進聚靈陣裡。」
    尤素說得簡潔,可我卻驚心動魄,對於發生了什麼,心中已經瞭然。
    「聚靈陣一開,那幾個流浪漢馬上就死了,而華玉強撐到了最後,精華流逝,容顏老去。從光彩照人的小姑娘變成了垂垂暮年的老嫗。」尤素哽咽:「鳥爺還算存了昔日朋友的情分,把我和華玉流放在這個洞裡。不管是流放還是禁閉,他成全了我們,我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抱著華玉一起死去。」
    我聽出不對勁的地方:「你們是被鳥爺流放在這裡的?那你是怎麼和我聯繫的,連電話都沒有。」
    尤素道:「鳥爺給我留了一張千里傳音的道符,僅僅能讓我只給一個人傳送信息。我想起你了。」
    聽他這麼一說,我更覺得哪裡不對,心裡很慌,可又說不上來,一股強大的危險如泰山壓頂般襲來。
    洞外忽然一道陰影遮過來,有人!我猛地抬頭上看,洞外果然走來一人,因為逆光,僅能看到一片黑影。
    黑影緩緩說道:「老馬,你來了。」
    我心裡一驚,聽聲音是鳥爺。我抬起手電,用光亮去照,光線很暗,隱隱只看到洞口一雙登山鞋。
    鳥爺在外面說:「老馬,是我,別照了。咱們哥仨今天終於湊齊了。」
    我心臟狂跳,看看尤素又看看洞口,隱隱覺得自己上當了,這是精心佈置的一處大陷阱!
    一股熱血襲頭,我轉過臉看尤素,幾乎睚眥俱裂:「你騙我?!」我能允許朋友背叛一次,可不允許撒謊再繼續騙第二次。
    尤素看我苦笑:「我都人之將死了,還騙你做什麼。我真不知道這裡是怎麼回事,要說騙,也是鳥爺用我做誘餌騙了你。」
    「老馬,跟他沒關係。」洞外的鳥爺說:「是我自作主張這麼找你來的。荒郊野外,咱哥仨好長時間沒談談心了,這裡環境和氛圍都太好了。」
    他站在洞口,而我在地底,很明顯甕中捉鱉。我不能讓他得逞。
    我來到洞口抬頭上看,光線全部被這個黑影遮在身後,他的頭部隱隱透出光暈,五官俱黑,顯得無比詭譎。
    「讓我上去。」我冷冷地說。
    黑影蹲下來,我漸漸看清了他。他果然是鳥爺,可是神態服飾全變了。
    這小子居然穿著一身灰的緊身道袍,打著白綁腿,頭髮也留出來了,勉強紮了個小辮挽成髮髻。最古怪的是,背後背著一把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