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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七章 真仙的信徒

    我們被周家兄妹無限制關押。
    周秀像著了魔一樣,整天守著黃九嬰的屍體,寸步不離,晚上睡覺也在客廳裡打個簡單的行軍床,不離屍體的五步距離。
    我們三人私下討論過,覺得周家兄妹應該是被心理暗示了,不客氣地說是被洗腦了。在某種特定的氛圍,見到了一些特定的「神跡」,人就會被潛移默化地暗示。搞迷信的鄉下騙子熟諳此道,我們農村老家就有,道場是黑暗陰森的柴房,進門先燒香再磕頭,騙子點一蠟燭,幽幽而談,借鬼說事,然後再露一手劍劈空氣見血,無火燒紙自燃什麼的,那些農村老頭老太太馬上受到蠱惑,捐香火錢。
    周秀估計是得神經病了,她受到斯時斯地潛移默化的心理暗示,出現人格分裂,覺得自己能代屍發言。
    要說黃九嬰的屍體活了,我們誰都不相信,周維民曾幾次三番要屍體露一手神通,周秀就是不露,反而用地獄陰間之類的詞嚇唬住了自己的哥哥,一舉攻心。
    這些天周維民開始大修土木,在山區劈出一塊地方,建蓋道觀,為黃九嬰的屍體作道場。
    我們留在山裡沒什麼事,看著那些泥頭車進出往返,堆積原料,周維民還請來了省內著名的宗教建築專家,老頭專門研究寺廟道觀尼姑庵什麼的,負責整個道觀的建造。
    給道觀起名也是大費周章,琢磨半天,周維民拍板叫「真仙觀」,符合黃九嬰的身份,也有種美好的願望,希望黃九嬰能修煉成仙,好度自己一起上天。
    有錢是好辦事,道觀也就半個多月,初具規模。
    我們三個完全被禁足,出不了山門,早上一睜眼大門外就有幾個保安看著,算是被軟禁了。
    就算如此,我們三個也沒急著想辦法,留在這裡看看熱鬧也好。我們身上的煞氣和毒氣都已經治好,無病一身輕,這裡有吃有喝有光景看,沒什麼不好的,當休假了。
    鳥爺和尤素本來就是社會無業人士,在哪都是混,索性也就不走了。
    周家兄妹和空不二似乎把我們給忘了,這半個多月根本就沒出現,也不來找我們,我們也樂的清閒。
    我們在一起討論過,做過事情的預測,黃九嬰就是一具屍體,根本沒有活過來,那麼這場鬧劇很可能就在不遠的將來以一個尷尬的結局收尾,到時候我們自然可以大搖大擺地離開。
    「現在唯一的變數,」尤素有些憂心忡忡:「就是周秀。這個女人現在是徹底瘋了,精神分裂症,而偏偏她又掌握著最高的話語權,自認為可以代天行道,一旦她要發佈什麼離奇古怪違背常理的命令,怎麼辦?」
    「走一步看一步。」鳥爺斜靠在枕頭上,把手機拿出來,看著那張照片。這些日子,他沒事時候總在研究井蓋上的那首詩。「一三二五與三七,四九行來五十一,六十三兮七十五,八十七兮九返七。若人知此陰陽數,便是神仙上天梯。」這首詩,解南華告訴我們,全稱叫《神仙接命秘訣》,據說出自一位真正的仙人之手,裡面暗藏玄機,如能破解,那就是窺的成仙秘要了。
    「研究出啥了?」我問。
    鳥爺翻身下床,找到一張紙鋪開,拿著筆在上面寫出一串數,13、25、37、49,然後在第二行又寫下51、63、75、87,最後第三行寫下97。
    「看出什麼來了?」他問我們。
    尤素拿起紙看看:「你寫的都是詩上的數目字?」
    鳥爺點點頭。我看看說:「小學生都能看出來,每一行數字之間的數差值是12。這能說明什麼?然並卵。」
    「為什麼每個數之間差12?」鳥爺炯炯有神地問。
    「這誰知道,」尤素說:「這首詩流傳了近千年,多少人想解密都沒成功,我看咱也別費這腦子了。」
    鳥爺說:「我最近研究點心得。」
    我們疑惑地看他。
    鳥爺道:「既然這些數字和成仙有關,成仙必須是修煉啊,我就在想,詩裡的這些數目字是不是在講某種修煉時的規律。」
    尤素摸摸下巴:「有點意思,繼續說。」
    「當然啊,我不懂修仙,」鳥爺說:「不過修煉心法還是聽說過的,離不開呼吸,這些數字是不是在講呼吸數呢?」
    我和尤素沒有說話,陷入思考中,聽著他說。
    鳥爺來了精神:「會不會是先呼吸13下,然後中間閉氣12個呼吸的時間,再呼吸25下……以此類推。」
    「你的意思是,中間數值差了12,是閉氣的時間。」我說。
    「對。」鳥爺說:「這些日子,我按照這個呼吸數開始進行修煉。道家修煉講究的呼吸,和咱們平時喘氣不是一個概念。我查了查,一個呼吸算是一個周天。」
    「怎麼講?」我問。
    「用鼻子吸氣,上腦經後脊椎下落,轉一圈經丹田到口,然後吐出去,這算是完成一個周天。」鳥爺認真說。
    「就是說,呼吸13個周天,然後再閉氣12個周天的時間,再呼吸25個周天……」尤素說。
    「嗯,這些天我就是這麼修的,」鳥爺說:「你們沒發現嗎,我的精神矍鑠,神采奕奕,精氣神確實有了點改善。有點鶴髮童顏的意思。」
    「有嗎?我怎麼沒覺得,」我樂:「不過你呼嚕打得少了。」
    鳥爺說:「別打岔,當然修仙不止這麼簡單,光呼個吸就能成仙得道了。我覺得我這個思路是不錯的。」
    我伸個懶腰:「然並卵啊。你還想成仙是咋的,尋思這些沒用的。」
    鳥爺不服氣:「我是沒有機緣,我要生在明朝指定比什麼黃九嬰強,現在就是缺少良師指點。」
    「現在有個現成的師父。」尤素似笑非笑。
    「誰?」鳥爺問。
    尤素道:「周秀不是能聽到黃九嬰的聲音嗎,你去拜周秀為師,也就是拜黃九嬰為師,黃九嬰的屍體自然會指點於你。」
    我笑:「別和鳥爺開這樣的玩笑。「
    鳥爺沒有說話,臉上居然露出非常認真的神。我和尤素面面相覷,他不會是真動了這個念頭。
    尤素擔心地說:「鳥爺,咱倆是好朋友,我得提醒你一句,咱們現在已經從這件事裡摘出來,就別上桿子淌渾水了,有機會離開這裡是真的。」
    鳥爺支支吾吾沒說什麼,可能是覺得掃了雅興,走出房間。
    尤素搖搖頭,歎口氣:「希望不要節外生枝。」
    又這麼平淡地過了一個多禮拜,到了真仙觀落成的這一日。一大早上就聽到山區裡鞭炮齊鳴,車聲不斷。我們昨晚已經洗漱更衣,換上了人家給買的新衣服,準備今天參加這次盛典。
    上午九點多鐘,跟著保安們去道觀。好傢伙,也就短短不到一個月的工夫,道觀修建得像模像樣,前後兩重大殿,後面還帶院子和閣樓。最大的特點是棚頂特別高,整個道觀形似鳥籠,佔地面積不大,可空間極闊極深,置身之內,猶如進了另一個空間。
    前面大殿沒有供奉三清,而是在主神位放置著黃九嬰的乾屍。
    當然屍體不能就這麼裸放在那,穿著一身嶄新的道袍,雙手裹布,足蹬雲履,頭戴道觀,臉上還是面具,周圍香煙繚繞,一副神仙模樣。
    周家兄妹社交極廣,今天來捧場的人也特別多,儘是富商巨賈,官宦人家,進出有鴻儒,往來無白丁。道觀前的花籃都擺不下,地毯鋪地,還請了一幫戲班吹吹打打,別說周維民是能耐,不知從哪淘來幾個道士,留著髮髻,似模似樣的站在道觀門口,迎接貴賓。
    這時一輛豪華奔馳停在道觀門口,兩側的駕駛門先開,下來司機和保鏢,小心翼翼打開後門,從裡面扶出個老人。我們在人群後面,一看到這個人就愣了,這老頭經常上電視,是國內一家大集團的太上皇,而且在體制內擔任要職,真正的手眼通天,權財大神。
    老頭估計能有八十了,拄著拐棍,面紅潤,一看就是會保養會養生的人。
    周維民一看他,馬上過來,來個前清滿人的見面禮,拍打衣服微微屈膝,笑嘻嘻說著:「老爺子,維民給你請安了。」
    敢情這老頭還是滿族人,用拐棍打著周維民的屁股,帶著愛暱:「你這混小子,上歲數了還沒正形。」
    周維民過去攙他,司機和保鏢識趣地躲在一邊,他笑著說:「老爺子,在你跟前我永遠都是個孩子。」
    老爺子也不跟他客氣,說:「聽說你搞來一尊肉身菩薩。」
    「在裡面,請。」周維民攙著老頭,我們跟在後面。周維民道:「老爺子,這尊菩薩可神呢,能解答你的任何困惑。」他低聲說:「讓你心想事成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