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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五章

  別說他的堂叔了,就連我側著頭看著他。這一點真的讓我很意外。他說過他是一直在轉學,但是沒有說過,他讀到了大學。再加上他一直跟在老先生的身旁,大家理所當然的覺得,他是學那些風水的。
  「你們只要負責把那地弄到手。房子建築,我負責出設計。」
  他堂叔又笑了起來:「宗晟,你也不用這麼急著展現自己。現在大學剛畢業的那種設計師,我們根本就不敢用。都是在外面請大師回來的。你要想自己練練手,可以跟你奶奶說,讓她安排你去設計部工作一段時間。」
  「我沒那心情。只是這地,我要了。因為它是凶宅,所以設計我自己做。你們要是想在那房子裡自己找死的話,可以不用我。我做的不是設計房子,而是佈陣。」宗晟是話是對他堂叔說的。任誰都看得出來,這裡的人並不敢對這個未來的繼承人說什麼挑刺的話,只有這個堂叔,句句針對宗晟。而宗晟給出的理由讓他堂叔沒有任何反對的膽量。
  宗晟隨手放下筷子,說道:「好了,你們慢慢吃吧。還有好幾天來做出方案呢。另外這沙恩酒店就是一家鬼旅館,你們也可以提前感受一下。」
  我總算知道宗晟怎麼突然把十幾個人帶到這裡來住了。
  他站起身來,對我說道:「你就吃了這麼幾口啊?真是麻煩?不吃了,走,跟我去找下牛力帆。」
  他一走,我也只能起身,對著身旁的堂叔點點頭,跟上宗晟的腳步。身後也不知道是哪個姐姐說了一句:「這個女生遇上這樣的男朋友也挺可憐的。」
  走出包廂,本來還對我冷冰冰的宗晟朝後伸過手來,我有點遲疑,但是還是牽上了他的手,說道:「你之前就知道那邊的大廈鬧鬼了吧?」
  「對,我來沙恩的第一天就看到了。」
  「你是故意把那些人帶到酒店來住的,就是給他們一點威脅壓力。好讓你能拿下那邊的地皮。」
  「要是我不這麼做的話,就算奶奶支持我,他們也不見得就會盡心幫我要下那地皮。宗優璇,你今天變聰明了。」
  「那你讀過大學的事情,怎麼沒跟我說過。」
  「你都大學在這裡實習了,我還不能大學畢業啊?我大學不畢業,我能回家?」他說得那麼理所當然的。
  出了酒店,他直接給我在路邊的小店打包了一份西式簡餐,就讓我上車,準備出發去牛力帆那了。
  在我們的車子開出酒店的時候,沈繼恩的車子正好開回來。兩輛車子在錯開的時候,宗晟和沈繼恩對看了一眼。很不巧我就在兩人中間。車子融入了車流,我才說道:「沈繼恩昨晚給我送個了個眼珠子湯。感覺是人眼珠子。」
  「他現在應該很忙,竟然還有時間給你送湯?」宗晟根本沒有把他當作敵人,語氣裡全是輕蔑。要不,他也不會帶著人這麼大刺刺的住進沙恩裡來。
  我們到達牛力帆的當鋪的時候,正是十二點多,午飯點剛過。他上了我們的車子,就說道:「去哪吃飯?」
  「我們都吃過了。」我應著。
  牛力帆的臉一下就垮了下來:「吃過了?昨晚忙了一晚上,我這才剛起床半個小時,你們兩就已經吃過了。你們都不用睡覺的?」
  「我六點半,睡到十一點。宗晟早上五點多都起床了。」
  「也對,也對,你們住在那種地方,能安心睡才怪呢。走吧,去新源鎮。我約鍾先生是下午,等我們過去的時候,有兩個可能,一種是他已經做好飯菜等他們了。那最好了。還有一種就是他等我們買菜去。」
  宗晟說話了:「我們買菜去。他的老先生,基本的尊敬還是要的。這種情況,我們買菜去很正常。先去菜市場。」
  牛力帆一隻手捂著臉:「菜市場裡全是生的,我要吃熟的。我昨晚緊張得連晚飯都沒吃,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。」
  結果是,我和宗晟去菜市場買菜,牛力帆一個人在菜市場旁邊的雲吞店裡吃碗雲吞墊墊。
  我從來沒有想到宗晟也會買菜。他穿著那麼一身衣服,走在菜市場裡都有點突兀。大部分都是我在討價還價,我在拎包的。他話不多,但是也能看得出來,他也經常來買菜的。
  從菜市場裡出來,看著宗晟拎著一袋子燒鴨,我的禁不住笑了起來。感覺好像兩口子啊。
  「傻笑什麼?」
  「沒,沒什麼。就是想著,以後,以後這些事情都結束之後,我們能不能過上幾天這種舒心的小日子呢?」
  宗晟打開車門,把菜都放好,才說道:「總會有那麼一天的。」
  新源鎮離市區並不遠,從市區出去,也就四十公里左右。但是市區這段路開不快。我們也磨蹭到了下午兩點多才到了新源鎮的。等找到鍾先生家的時候,已經是三點多了。牛力帆坐在後座上慶幸著自己中午吃了兩碗雲吞,要不這都能趕上吃晚飯的時間了。
  鍾先生家,在鎮子街上的街角,佔著挺大的一個院子。從車子上下來,就看到鍾先生坐在一張小板凳上,身旁放著一個大籮筐,在那折著元寶。看到我們走進來,才站起身來,拍拍手,吩咐著老伴,收拾一下。
  牛力帆上前就說道:「鍾大伯,你這是接了什麼好業務呢。這麼多元寶?」
  「幫人還陰債的。」鍾先生笑著接過了我們手裡的菜,一邊說著:「來就來吧,買什麼菜呢?老太婆,煮飯,煮飯。」
  原來還真讓宗晟說准了。牛力帆對著宗晟苦了一下臉,宗晟走進屋裡也不急著和鍾先生說什麼。
  我跟著宗晟走進了鍾先生的家。這個房子已經很陳舊了,在客廳裡供著的財神就很講究。也說不出什麼講究來,就是看著錢箱,神像,燭台,香爐什麼的,一樣樣都很特別。
  宗晟跟牛力帆在那邊說道:「這樣的老先生,談事情,多半是在飯桌上的。我們買菜來是正確的。」他跟著老北,在外面那麼多年,這種事情應該遇到很多了吧。
  這頓飯,到了四點多總算開餐了。鍾先生家也就他們兩口子,他說他還有個兒子,在外面工作,一年也就回來幾天。
  飯桌上,鍾先生邊喝酒,邊跟宗晟和牛力帆說著什麼子丑寅卯的,我連聽都聽不懂,他們三個卻談得很愉快。鍾先生被宗晟敬了幾杯酒之後,說道:「你,一進門我就看出不來了,你,身上屍氣很重。是法醫?」
  「不是。」
  「是殯儀館的?」
  「也不是。」
  「那肯定就是挖人墳,背屍,配陰婚的。」
  「鍾先生,」宗晟給他把酒給滿上了,「我是鬼胎。」
  鍾先生整個人愣了一下,然後端著宗晟倒的那杯酒,一口喝完了,之後才說道:「你是老北帶的那個孩子。」
  「你認識我爺爺?」宗晟挑挑眉,但是我知道他現在應該很高興吧。我們來找鍾先生就是為了打聽老北的消息的。
  鍾先生長長吐了口氣,才說道:「那人,強著呢,不聽勸。」
  「鍾先生知道我爺爺現在在哪裡嗎?我這幾天有點事情找他,但是打他電話他也關機,人也不知道去哪了。」
  「你還不知道?」鍾先生一副吃驚的樣子。
  「知道什麼?」宗晟疑惑著,「大半個月前,爺爺帶我去處理一家酒店的事情,他受了傷,本來想讓他在醫院養幾天的。誰知道他就這麼不見了。也不知道是擔心醫療費還是什麼。」
  「他會擔心醫療費?他都不知道賺了人家多少錢了。」鍾先生那聲音很沙啞,帶著一點本地方的方言,說,「我上星期還跟他一起去給人看了寶地。在回來的時候,那山裡正好有一頭大母豬帶著一串豬仔。他就讓我們先走,自己跟著那些豬後面,抱了一個就跑。誰知道,母豬追過來了,他丟了豬仔,摔下一旁的草堆刺棚裡了。還是我送他去醫院的呢。你說你那爺爺怎麼回事,腿都斷了,還不好好養著,還從醫院裡溜了。」
  「我爺爺跟你是約好的,還是正巧碰上的呢?」宗晟問著,我聽不明白,他為什麼要這麼問。
  「正巧碰上的。他在那走山,我帶著事主也在那山上走著,大家就一起走了大半天。這人,老都老了,還不服。」
  宗晟的神情有了變化「你們是在哪裡走山的,附近都有什麼村子?」
  「就樂女村旁邊那公雞山。附近的小村子多著呢。你也放心吧。你爺爺常年在外面,他就算是一個人,也不會有事的。」
  宗晟又敬了鍾先生一杯。然後示意著牛力帆跟鍾先生喝著,他自己藉著上下廁所就走出了客廳,站在院子裡抽煙。我對那老奶奶說了一聲,也悄悄出去了。
  站在宗晟的身旁,看著他抽煙的動作就知道,他很煩躁。
  「宗晟,怎麼了?」我輕聲問著。
  宗晟一手夾著煙,一手在手機上查著地圖,邊說著:「我也跟我爺爺走過山,他不是會去抱豬仔的那種人。他一定是借口離開鍾先生,去做他自己的事情。而他要去做的事情,不能跟鍾先生說。問題應該就在那附近的幾個村子。」沉默了幾秒鐘之後,他掐滅了煙,看著我說道,「我懷疑他是去找第三個鬼胎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