讀古今文學網 >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 > 第149章:老謝的難處 >

第149章:老謝的難處

  第二天下午五點多,方剛的朋友回復,說老謝已經飛抵廣州,在附近的火車票代售點買了去武漢的火車票,他也買了相同車次,為了不被老謝認出來。特意買了隔兩節車廂的。最後向方剛抱怨,跟蹤的這個人也太摳門,居然買了最慢的車,要13個多小時。這個活太累,必須增加辛苦費。
  小楊說:「看來老謝是真回家賣房子了吧?」
  我搖搖頭:「不見得,回家是真的,賣房子不一定,也許老謝是要回家取存折呢。」
  次日早晨,我們三人正在吃飯,方剛電話響起,聽到他接起來說:「什麼,老謝到了地方沒回家,直接去了醫院?那傢伙去醫院幹什麼。被放債的人打得那麼嚴重?」我和小楊都看著方剛,方剛邊聽邊點頭,最後把手機掛斷,放在桌上。
  小楊連忙問:「怎麼,老謝被打壞了嗎?」
  方剛搖搖頭卻沒說話,表情居然還有幾分凝重。這讓我很意外,以前從沒見他有這副表情,這是怎麼了,太陽從西邊出來?在我和小楊的追問下。方剛哼了聲:「這個老狐狸,原來還有這個事情。」
  「到底有什麼事啊?」我急得不行。
  方剛站起身:「走吧!」
  我頓時愣住了,往哪兒走?小楊剛要問,方剛把手一揮:「別問了,去武漢看看就知道!」說完就快步往餐廳外面走。小楊連忙跟著。我掏出鈔票付了飯錢,也快步跟上去。
  到了曼谷機場訂機票飛往廣州,在飛機上,我和小楊看到方剛那凝重的神色,也就沒再張嘴多問。小楊私下裡問我能有什麼情況,我搖搖頭,心想難道老謝得了什麼重病?
  從廣州轉機再飛去武漢。從武漢機場出來已經是晚上,再叫出租車直奔仙桃市。總共百公里出頭的距離,不到兩小時就駛到了。按方剛朋友短信中提供的醫院名稱和地址,出租車在醫院門口停下,我立刻認出:「那個人不就是你的朋友嗎?上次在孔敬寺廟裡的!」
  出了汽車,那個人指指醫院大樓,對方剛說:「老謝兒子的病房在九樓,他們今天都在。跟我走。」我和小楊一聽都愣了,這事和老謝的兒子又有什麼關係。
  順電梯上到九樓,走到某病房門外,就聽到屋裡有人在低聲哭泣。我們幾個人悄悄扒著病房的門朝裡看,病房內有三張床,一張空的,另一張有病人睡覺,靠窗的床上躺著個年輕人。床邊有個立式的什麼機器,很像飲水機,上面亮著燈,另外還有吊瓶架,幾根裡面流著紅色液體的塑料細管從吊瓶引到年輕人胳膊上。
  一名年輕護士站在病床前,用本子記錄著什麼。老謝和一個頭髮全白的老人坐在床邊,老謝臉上貼了很多紗布,有的地方還腫著,他低著頭,雙手抱著年輕人的肩膀,邊哭邊低聲說:「爸沒能耐,沒治好你的病,還讓你受了好幾年罪……」
  那躺在病床上的年輕人也不說話,看來是很虛弱,只抬起手輕輕摸了摸老謝臉上的傷。坐在旁邊的老人站起身,從桌邊拿起暖水瓶往門外走,看到我們幾個人在偷看,老人問:「你們找誰,是來看病人的吧?」
  這時老謝也看到了我們,我們就走進病房。亞找聖劃。
  「你、你們……怎麼來了?」老謝說話都結巴了。
  方剛走到護士身邊,問:「他得了什麼病?」
  護士疑惑地看看方剛,再看看老謝,老謝沒說話,護士一看雙方明顯是認識,就說:「哦,中晚期尿毒症,要每天透析。」
  我們都愣住了,護士走出病房,我問老謝:「這是你兒子嗎?得了尿毒症?」老謝點點頭。
  小楊問:「多長時間了?」
  老謝歎了口氣:「五年多,到下個月就是第六年了。」那躺在病床上的年輕人看到有父親的朋友來,還以為我們是來探視的,微微朝我們點點頭,笑了笑,算是打招呼。
  小楊又問:「透析是手術嗎,每個月要花多少錢?」
  「現在是中期向晚期過渡,每天都要透析,每次五百。再加上別的費用,每個月得兩萬多塊。唉,最開始只是早期,每週透析一次就行,可幾年間也沒見好。家裡能賣的、能借的路都堵死了,前幾年我老婆實在受不了這個罪,也和我離婚了。可他的病越來越嚴重,現在腎臟也開始萎縮……」老謝說不下去了。
  聽完老謝的話,我心裡就像堵了一團棉花似的難受,直到現在我才明白,為什麼老謝在泰國做了幾年佛牌生意卻仍然那麼窮。手機捨不得換,二手汽車捨不得買,身上衣服永遠是破舊的。我一直以為他是個天生守財奴,光賺不花,卻沒想到竟有這樣的隱情。
  躺在床上的老謝兒子不高興了:「爸,看你說的,怎麼沒見好?這兩年你不是也說我飯量增加,比以前能吃了嗎?沒事,你說再過兩年帶我去國外治病,等治好病,我就能上班賺錢,你也不用這麼辛苦了。」老謝連連點頭,也不敢抬頭,可能是怕被兒子看到流淚。
  小楊轉身迅速走出病房,我也跟了出去,看到小楊背靠著牆壁,哭得特別傷心。我心裡也一陣陣發酸,扶著小楊安慰。方剛走出來,拍拍小楊肩膀,對我說:「這老狐狸真不像話,兒子病得這麼重,也從來不對別人說。他一個人能賺多少錢?賺點兒都用在透析上了,能頂個屁用!」
  「和我們說了又怎樣,又不能拿出幾十萬來,贊助他兒子出國治病。」我洩氣地說。
  方剛想了想,說:「一會兒下樓找家銀行,你先取幾萬塊錢出來,讓老謝盡快把高利貸還清。以後的事再慢慢商量,回泰國後我把錢還給你,這筆錢算我出的。」
  其實剛才在病房裡,我已經有這個打算了,連忙說:「大不了我們倆每人一半,我這就下去取錢。」方剛把老謝叫出來,問連本帶利總共欠了多少,老謝掏出紙筆算算:「到明天應該是不到三十五萬泰銖。」
  方剛掏出手機打電話給在泰國的朋友,要了那人的銀行賬號。方剛說:「我這個朋友很可靠,明天去銀行給他轉七萬人民幣,讓他把賬還清就是了。」
  我點點頭,老謝連忙說:「這、這怎麼行?」
  「都這個時候,還裝什麼客氣?」方剛把眼一瞪,老謝立刻不出聲了。
  當晚在附近的酒店住下,第二天早晨,我們四人出了醫院,在附近找到一家中國銀行,我湊齊兩張銀行卡,轉了七萬人民幣到方剛朋友的賬號,又取出一萬現金放在皮包裡。國際匯款手續辦完後,方剛給他朋友打電話,讓他盡快按照老謝提供的高利貸者聯繫方式,去把那筆錢還清。
  老謝流著淚,緊緊握住我和方剛的手,說不出話來。方剛哼了聲:「給兒子看病需要錢,也不能從生意坑人上找吧?你這樣能賺多少,丟失多少合作夥伴,這個賬都不會算!」老謝連連點頭,說以後再也不坑朋友了,最多只濛濛客戶。
  我說:「客戶也不能蒙啊,一個客戶能給你介紹十個朋友,你就不能誰也不坑嗎?」老謝連連說能。又補充說抓猴王那件事真不是他的主意,他自己也是受害者。
  到了下午,方剛的時候打來電話,說事已辦妥,高利貸的錢已經還清。老謝說什麼非要請我們三人吃飯,我說:「算了吧,你現在窮得要死,還充什麼英雄。你回武漢的機票錢也是老爹借的吧,這一萬塊錢是我借給你的,你把債還上,剩下的錢再給你兒子買點營養品,看他都瘦成什麼樣。要不是怕你傷心,他能說飯量增加了嗎?」
  老謝只是點頭,又流下眼淚。
  晚上吃飯的時候,我問老謝阿讚那邊怎麼說,老謝說:「二十萬泰銖的定金已經交了,當時講的是一個月內付尾款,可現在山精砸在手裡賣不出去,再過十來天,就得把山精給還回去,定金也不退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