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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5章:樟木箱

  我安慰她說沒關係,夢遊是壓力過大,你最近不是一直被鬧鬼的事困擾著嗎,所以才會這樣,過幾天就好了。
  羅姨稍微平靜了點兒,我心裡卻開始打鼓。又是淺藍色衣服的年輕女人。我可以肯定那就是照片上當年「肥皂大王」萬老闆家的年輕女僕。可她到底是怎麼回事?
  回到房間,因為線索太少,我怎麼也整理不出頭緒,只好給方剛打電話求救。方剛也覺得奇怪,說:「按理說,要是那棟洋房裡面有陰靈,肯定不會幾十年之後才開始鬧鬼。你可以先查一查,看那房子以前是否有鬧鬼的傳聞,要是有,再打聽打聽內情。」
  還是老狐狸有經驗,我把羅姨安頓好,就出了洋房。洋房左側是某學校長長的圍牆。右側是個檔案館,都不是打聽事的地方。我順著這條路走了百十來米,看到有幾家店舖正在營業,有百貨店、酒館和洗衣鋪。我走進那家小酒館,隨便叫了兩個菜,邊吃邊藉機和老闆聊天。
  老闆是典型的上海本地男人。長得五大三粗、白白胖胖。說話卻又細又柔,滿臉帶著笑。聽到我打聽那棟老洋房的事,老闆想了想:「以前沒聽說那房子鬧鬼啊,我和我爸爸在這裡開飯店二十幾年,從沒聽過這種事,你是不是記錯了?」
  我無語,這時老闆娘端著一盤涼拌小菜過來放在我桌上,說:「以前好像聽說那棟洋房有人跳樓,是從三樓跳下來的,幸虧不是很高。只摔斷了胳膊和腿,人沒死。」
  我眼前一亮,連忙追問細節。老闆娘說:「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,那時候我和他還沒結婚呢,也是聽我媽媽說的,具體也不太清楚。」
  「能不能仔細問問大嬸?」我連忙問,「我正在調查關於上海老洋房的素材,幫幫忙行嗎?」
  老闆夫妻互相看看,老闆娘笑了:「那好吧,一會兒我打電話給我媽媽。仔細問問她,你晚上再來吃飯的時候告訴你。」
  我心想這飯店難怪能開二十幾年,老闆娘這麼會經商,不發家致富那才是天災人禍。到了晚上,我又來到飯店吃飯,點了個白切雞,說實話味道比羅姨做的好吃,老闆娘坐在桌對面,說:「中午的時候問過媽媽,她說事情過去十多年,記得可能不是太清楚。那年我還在江蘇讀大學,不在家。有一天舅舅從外面跑回來,說萬家老洋房有人跳樓。爸媽很好奇,就出去看熱鬧。老洋房門口聚了一些人,我爸爸過去打聽,有人說剛才老洋房有個男人從三樓跳下來。還沒跳的時候,剛巧有兩個人站在鐵柵欄門外的路邊聊天,看到那男人扒過三樓左面窗戶的圍欄,一邊笑著一邊大聲喊著『秋鳳,我來了,你慢點兒啊』之類的話。外面的人還以為是精神病,就沒理,結果那男人一轉眼就跳下去,摔在院子的青石板上,好在是腳先著地,要是頭先著地,非把腦漿子摔出來不可。」
  我連忙問:「怎麼記這麼清楚是三樓左側的那個窗戶,而不是右側?」
  老闆娘回答:「因為媽媽說,那年萬家老洋房正在裝修,三樓右側窗戶是封死的,所以記得很清楚。」
  「還有別的傳聞嗎?」我不甘心,老闆娘搖搖頭說就這些了。吃過飯,我又打包了兩個菜和米飯帶回去給羅姨吃,肉攤老闆又來了,坐在床頭正抱著羅姨又啃又摸,羅姨用力推他,肉攤老闆笑嘻嘻地摸得更來勁,看到我上樓,他才不情願地收回手。
  在客廳裡,羅姨邊吃飯邊聽我講在酒館打聽到的那些傳聞,但我留了個心眼,沒提那個「秋鳳」的名字。
  肉攤老闆不屑一顧:「那人很可能就是個精神病,要不然誰跳樓的時候還笑?精神病就是鬧鬼嗎?去精神醫院看看,那裡有幾百個鬼呢!有種你讓鬼現在出來?」
  我冷笑:「昨晚也不知道是誰,嚇成那樣。」肉攤老闆瞪了我一眼,不再說話。
  當晚,肉攤老闆又賴著不走,在羅姨的房間裡過的夜,我甚至覺得他早晚會直接搬過來跟羅姨同居,連房租錢都省了。為防止羅姨夢遊,我特地在二樓半的緩步台上放了好幾個空玻璃瓶,除非是劉翔,否則誰走過去都得「炸響」。
  睡到半夜,我出去上廁所,回來的時候想著埋雷的事,就順便走到緩步台去看。那幾個空瓶子還在,位置完全沒變。我放心地剛要轉身,卻聽到客廳裡傳來女人低低的哭聲,我很奇怪,什麼時候羅姨有了這個本事,能飛身跨欄,直接跳到樓下去?
  我悄悄把空瓶子往旁邊移了幾個,躡手躡腳從樓梯往下走,客廳裡沒開燈,一個身影坐在鋼琴前的椅子上,正在低泣著。從穿的黑色吊帶睡裙來看,那女人就是羅姨,我走過去,問:「羅姨,你咋了?」
  羅姨把臉埋在雙手中,肩膀一聳一聳,並不回答。我又問了幾句,羅姨把手放下來,邊哭邊說:「為什麼這樣狠心……」
  她說話的口音讓我覺得很奇怪,羅姨是瀋陽人,平常是一口標準的東北腔,可現在卻成了明顯的江浙口音。我心裡暗叫不好,就慢慢後退,嘴上問:「誰狠心?」
  羅姨說,「居然那樣對待我們……」
  我連忙問:「你到底是誰?」
  羅姨生氣地哭著:「明知道我懷孕……」我心裡一驚,正要繼續問,忽然聽到二樓緩步台傳來一陣亂響,幾個空玻璃瓶從樓梯一路滾下來,還摔壞了倆。上農在號。
  肉攤老闆晃晃悠悠地走下來,他揉著眼睛,迷迷糊糊地罵:「誰他媽把啤酒瓶放在這裡,眼睛瞎了嗎?」我回頭再看羅姨,她已經不再哭泣,垂著頭一動不動,似乎睡著了。肉攤老闆打開燈,逕直走到羅姨面前,我連忙起身阻攔,因為夢遊的人最怕被驚醒。
  可肉攤老闆已經用那隻大手去推羅姨的肩膀,叫了聲:「喂,你又發什麼神經?大半夜不睡覺,跑下來發呆?」
  羅姨身體猛然一震,抬起頭,看了看我倆,眼神茫然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我以手示意肉攤老闆別說話,輕輕問羅姨:「你沒事吧?」羅姨看著我,張嘴想要說什麼,但只吐出幾個毫無意義、含糊不清的詞。
  我狠狠瞪著肉攤老闆,低聲說:「她剛才是在夢遊,讓你別動,你非要推醒她!」
  肉攤老闆不以為然:「那又怎麼樣,夢遊就是睡覺,不弄醒難道還讓她游一夜嗎?」
  「夢遊者一旦半路被叫醒,有可能會發生危險,甚至變成傻子,你懂嗎?」我斥道。肉攤老闆撇了撇嘴,不再說話。我和他把羅姨扶到樓上臥室裡躺下,讓她自己慢慢恢復,羅姨沉沉睡去,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,人基本還算清醒,但覺得頭昏腦脹,特別不舒服。
  我說:「幸好沒什麼事,也是萬幸。奇怪的是,我昨晚在緩步台放了十多個空玻璃瓶,你是怎麼走過去的呢?」羅姨說她根本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。肉攤老闆走後,我讓羅姨再多請一天假,好好恢復恢復,可羅姨堅持中午要去給新東家做飯,生怕請假太多被人給辭退。
  她走後,洋房裡又只剩下我自己,給方剛打去電話,把情況一說,他分析之後說:「肯定和照片上那個女僕有關係,既然地下室的箱子有陰氣,你還是去調查一下,把所有箱子全部打開,仔細檢查之後再說。」
  來到地下室,我仔細數了數,雖然有些箱子被擺在裡面擋住,但從高度和寬度判斷,總共有近二十口。凡是堆在外圍能摸得著的箱子,銅鎖都已經被暴力撬開,估計是當年日本鬼子幹的好事。可堆在裡面的箱子是否也被打開,我不知道,只能逐個搬開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