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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1章 黑暗傳:風散盡

    不過這只是我暫時的迷惑而已,我看著大家的表現,很快就知道了,任何事情,都是有理由的。
    全部的人都沒有表現出太驚愕的神情,徐雲風和王鯤鵬兩人都不出來,我認為所有人都應該很意外才對。但是沒有,除了方濁之外,都十分的平靜。
    楚離對方濁說:“你已經很努力了,但是兩個師叔都不願意這麼幹。”
    方濁把眼睛朝向了我,“對不起。”
    幹嘛要跟我說對不起?我現在非常的迷惑。這事跟方濁對不住我有什麼關係?
    我茫然的看著其他人,看見鄧瞳、黃坤、張艾德都把眼睛看向遠方的山巒,還有洶湧的江水,都不敢面對我。
    只有楚離沒有避開我的眼光。他們在我面前,共同維護一個秘密,他們這些術士之間的秘密。一個一直很在我面前沒有透露的事情。
    方濁對楚離說:“告訴他吧,已經這樣了。”
    “恩。”楚離點頭,對著我說,“其實徐師叔,在古道裡,跟張天然是一樣的。”
    “一樣的?”我有點摸不著頭腦了,“什麼意思?”
    “你和徐師叔只能有一個人存在。”楚離說,“這是三銅破局之後,必須要面對的事情。”
    我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麼。但是我真的無法相信這種事情是真的。
    還能有什麼意思呢,其實想起來很明顯,張天然入陰出陰,徐雲風也是過陰人,他也能入陰,也能出陰。這不就是一樣的嗎,我自己都差點忘記了,張天然也是過陰人。
    古道裡的一刻鐘,不僅僅是針對張天然的,這個規則,對於徐雲風來說一模一樣。那我看到的徐雲風,跟王鯤鵬交流的徐雲風是誰?
    我仍舊在懷疑這件事情的真實性。
    但是方濁已經向我跪下來了,這事已經坐實。我勉強壓抑著心中的震驚,把方濁扶起來,“沒、沒事……我能理解……我、我不怪你……而且這事,不是沒有成功嗎……我不是這個意思,我是說……我能原諒你……”
    方濁在哭,而我心裡一時還不能平靜。
    不用楚離和方濁解釋了,我自己有腦袋,我會回憶。
    我被李小福、李小祿帶到長江上喊魂。
    我在荊州見到王鯤鵬,王鯤鵬一直不願意跟我面對,原因是王鯤鵬內心不願意接受方濁的計劃,原因很簡單,這事他並不贊成。他不贊成並不是自己放棄了,而是他無法去接受這種事情,這麼做,他跟張天然有什麼區別。
    直到他下定了決心。
    我是七星陣法的第二個暗星。
    我們進入到了古道裡,徐雲風看不見我。
    張天然把我當做了徐雲風。
    節點就在這裡。
    徐雲風和張天然最後兩次交手開始,沒有人任何人跟我交談。而我只是冷眼的看著徐雲風……
    我回憶著那時候的徐雲風,威風凜凜,驅動怨靈那個徐雲風,他臉上的鬍鬚沒有了,而頭髮也整理成了平頭短髮。
    我在看著徐雲風跟張天然打鬥的時候,那一刻鐘,實際上我自己在跟張天然比拚,我的意識在旁邊,誰也看不見我,所有人都看不見我。
    可是我在哪裡?
    最後徐雲風贏了,張天然認命了。
    徐雲風帶著我們到了靈村之下,我們登上去的時候,徐雲風的頭髮和鬍鬚又長出來了。
    徐雲風一再的說,他是一個不存在的人。
    而方濁要把他拉出來,並不是僅僅是要拉一個不存在的人出來。方濁要一個活生生的人陪著他。
    徐雲風拒絕了,就跟當年他拒絕孫拂塵一樣。沒有什麼合理的理由,只是他自己願意這麼做而已。
    “那王鯤鵬呢?”我把話題岔開,問楚離。
    楚離回答我:“其實王師叔在打算進入到古道裡之後,也是這個想法。他本來就不打算出來了。”
    我苦笑著說:“我懂了,王鯤鵬是知道徐雲風不會這麼做的。既然進來,就抱著留下的準備了。”
    我敬重的看著方濁,還有楚離,“其實我跟你們任何人都沒有交情,無論你們怎麼做,在你們的角度看來,都是正確的。就是因為你們從內心裡不願意這麼做。到了最後的時刻,也沒有為了自己的目的,牽連不相干的無辜。因為你們是你們,而不是張天然。”
    方濁已經在我的面前泣不成聲。
    “你內心裡也不願意這麼做的。我知道。”我勸慰方濁,“在爬上來的時候,你有很多機會能把他們調換上來,可是你沒有這麼做。你心裡還是抱著萬一的希望,他們能跟上來,是不是?”
    方濁抹去了淚痕,站立起來,“很抱歉把你牽扯進來,現在一切都結束了,你該回家了。”
    “是啊。”我看了看天空和長江,“我該走了,再見。”
    我的故事就到此為止了。
    我回到了我的生活裡,每天寫作,然後去了雲南,然後到了北京。無論如何,方濁這些人還是改變了我的人生。我成為了一個真正憑借寫作為生的人,按照我之前的道路,我應該是一個工地上的技術員,一直到退休。我的人生軌跡也發生了改變。
    我仍舊是一個無神論者,至少我在我身邊的人都是這麼回答。至是當我在高樓林立的城市裡穿行,在茫茫的山間野林裡徒步,在荒野裡的夜間,抬頭看著滿天繁星的時候,我會突然想起來,這個世界可能並不是我們看到的樣子。一切越來越客觀而冷靜,天地萬物都已經開始能夠被科學規律解釋。
    風雨雷電也在人類的預測之中,風雲變幻莫測也成了文學的形容詞。“旅行者1號”也飛到了太陽系,人類的基因圖譜也已經被破譯,暗物質已經被證實,歐洲的大型對撞擊也發現了希格斯玻色子,弦論的理論在建立……
    這一切,導致人類所有的古老的神話在崩潰。
    這個世界上的一切,都開始變得無趣。對宇宙的認知越接近真實,就越來越冷酷和客觀。
    這都是我們的選擇。
    有時候我倒是希望這個世界是另外一個樣子,但是這一切都已經一去而不復返。徐雲風和王鯤鵬的堅持,在世界其他的地方一定也有人同樣的做過,而他們的結局,也都是一樣的歸宿。
    但是他們也緊緊是大勢所趨中的一環而已。
    至於我這樣平凡而普通的人,更加是宇宙中的微不足道的一粒塵埃。
    如果,我說的是如果,這個世界是另一種方式呢。
    比如黃裳。
    ——終南山的通天殿上,已經斬盡天下十萬厲鬼的黃裳,拿著被鬼魂加持的螟蛉,看著已經被自己擊敗的冉懷鏡,冉懷鏡坦然受死,黃裳卻對冉懷鏡說,你走吧,後世詭道有人要拿到你手中的滅荊寶劍。蕩離之術,不能由此斷絕。
    冉懷鏡離開後,黃裳將螟蛉祭起,十萬厲鬼聚集在黃裳的身邊。老道終於現身,
    看著黃裳,“恭喜窮奇轉世,斬鬼飛昇!”
    而黃裳看著老道身邊的一條巨蟒,潸然淚下。黃裳坐化,老道帶著弓衣隱沒與綿綿的終南山中。
    比如葉珪。
    ——乾隆十年,葉天士在家中壽終正寢,享年八十歲。葉家開枝散葉,桃李天下,蘇州名流都來弔唁,西南的魏家也來人奔喪。靈堂之上,金山寺住持香築大師,親自為葉珪超度。一個婦人,孤零零的站在靈堂裡,婦人扶棺痛哭。而香築大師只是垂頭念誦往生咒。
    比如陳平。
    ——漢孝文帝二年,右丞相、曲逆侯陳平躺在臥榻上,懷中抱著赤霄寶劍,行將待閉。陳平看著房間裡的銅壺滴漏,水滴在一滴滴的落下,陳平在想著自己一生的選擇,為了成就自己的偉業,他放棄了做太平道的首領。在這個時候,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後不後悔。但是他見到了兩個人,不知道什麼出現在他面前的兩個人,陳平已經沒有力量互換身邊的侍從,看著兩個幽靈一樣的人,站在自己的面前。
    陳平看了很久,才認出來是張良和什利方。
    陳平瞑目了,什利方就是赤松子。
    張良和什利方在陳平旁邊站立良久,然後兩人破窗,駕雲而去。
    比如鍾秉鈞。
    ——在雲南叢山峻嶺之中,魏易欣走在前面,鍾秉鈞緊緊跟隨。只是魏易欣拿著手中的銅鈴,銅鈴搖動一下,鍾秉鈞就聽從銅鈴的聲音,亦步亦趨。
    夜間的微風吹過,把鍾秉鈞臉上的黃裱紙揭開,露出了鍾秉鈞一張血肉模糊的臉。
    一切的一切,所有的過往。都去了。
    我寧願相信,這些都是我腦海裡的無端構想。他們是真實的歷史,還是虛無的傳說,對我來說,已經沒有了追究的意義。
    我把這些人,這些事情,用WORD文檔寫在電腦裡。
    是真是假,也就作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