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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9章 黑暗傳:天外飛星

    我坐在戈壁上,工地上燈火在被夜色吞噬。龍門吊下的工作人員不停的用對講機與下到井坑深處的工人對話。聲音傳過來已經模糊,滑輪和卡扣的機械聲斷斷續續。
    戈壁的天空很明淨,繁星遍佈,比在城市裡看起來要大的多,感覺上更加靠近。我一直就看著天上的那個大勺子。
    時間看長了,我猛然覺得自己處在了一個很詭異的世界裡,我自己也分不清到底自己是誰。有那麼一刻,我真的把自己當做徐雲風了。隨即才反省,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。
    然後我意識到有人走到了我的身邊,也蹲著坐下來。
    是方濁。
    我客氣的跟方濁打招呼,“明天就起吊了,你睡不著?”
    “你研究星星的姿勢,跟他很像。”方濁說。
    “誰?”我問,“徐雲風?”
    “不是,”方濁笑了笑,“像王師兄。”
    “有個問題,”我遲疑了一下,“我一直想問。”
    “三銅齊聚到底能做什麼?”方濁把我的問題說出來了,我點點頭。
    方濁說:“三銅的典故,在唐宋之前,是道教的最高信物。南北朝最後,鏟截相鬥,最終為的就是三銅。有一個確信的說法,三銅齊聚,能改變天地,破開混沌。當時銅鏡和銅爐已經現世,銅鏡被鏟教奪得,銅爐在截教手中。只有銅鼎一直沒有出現,而知道銅鼎下落的,就是不屬於鏟截二宗的飛星派。”
    “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。”我提醒方濁。
    可是方濁只是繼續著自己的話題,看來是沒有打算直接回答我,“一氣化三清,其實就是說的三銅。三天最上號日大羅,是道境極地,妙氣本一,唯此大羅生玄元始三燕,化為三清天也。一日
    清微天玉清境,始氣所成;二日禹余天上清境,元氣所成;三日大赤天太清境,玄氣所成。”
    我聽了方濁說的這些道教術語,腦袋裡更加亂了,“對不起,我是真的聽不懂。”
    方濁說:“唐宋之後,道教對一氣化三清的解釋就是這句話,只是這是後世扭曲的敷衍之詞罷了,之前真正的說法就是三銅。這句話裡,清微天玉清境說的就是銅鏡,禹余天上清境說的就是銅爐,大赤天太清境,說的就是銅鼎。而最上號的大羅,是天外飛星。銅鼎銅爐銅鏡,都是天外飛星所化。”
    聽了方濁的解釋,我知道明白了最基本的一點,那就是一氣化三清並非是一個道教虛無縹緲的概念和修煉方式,而是一個具象化的實體。
    方濁還在繼續:“鏟截之爭,最後到了一戰決勝負的時候,飛星派介入,銅爐飛入到大青山地下,銅鏡還在鏟教的手中,三銅在世上只剩銅鏡,截教在關鍵時刻敗了。從此有關三銅所有的傳說全部泯滅。一氣化三清的說法變成了太上老君的三清無上論。目的就是讓所有的修道之士,都忘記掉三銅。”
    “既然已經泯滅,”我問方濁,“你們又是從哪裡知道的?”
    “徐大哥知道,”方濁說,“他是唯一知道的人。不過並不是別人告訴他的,是他自己想出來的。”
    “哦。”我心裡不以為然。
    “你不信,對不對?”
    我默認了,這種事情,怎麼可能是徐雲風自己腦袋莫名其妙的就想出來的。看著方濁沉靜的眼神,我知道,方濁是絕對相信的。為了不拂逆方濁的心情,我只好接著問:“那能告訴我徐雲風是怎麼說的嗎?”
    “徐大哥說,”方濁慢慢的沉思一會,“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,一定是很早很早了,但是也沒有早到我們人類沒有出現之前,至少那時候有語言,有文字,有部落和社會了。來了一塊隕石,隕石的速度非常快,用我們不能想像的速度撞擊到我們的世界,產生了巨大的雷霆閃電,在極短的時間裡,將我們的世界化作了一絲青煙。什麼都沒有了,山河海洋、天地雲雨,樹木飛蟲鳥獸,統統在一瞬間消失,一切的一切,都被黑暗吃掉……”
    “哦。”我對這種近乎於癲狂的假設,從內心裡是十分的不屑的。
    “但是當時所有人的思考都同時凝聚起來,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意識。這個意識產生了一個慣性,讓之前所有的一切,在意識裡繼續存在。”
    “打個比方,”我猜測,“如同我在照鏡子,我是真的,鏡子裡是幻象。有一天我不在了,但是鏡子裡的幻象,不願意消失,於是虛無的鏡子裡的我就繼續生活下去,這麼解釋可以嗎?可是鏡子裡的我,並不知道自己是幻象。還以為自己是真的,只是在做夢的時候,才會意識到自己的假的。對不對。”
    方濁說,“作為每一個單獨的意識,是無法理會到這點的,這個秘密永遠在整體的意識當中。”
    方濁這麼說,我大約明白了什麼意思。一個工蟻,只知道覓食,養育蟻後和幼蟻,而且性命很短,終其一生,也不知道為了什麼。可是作為一個擁有成千上萬隻個體的蟻巢,這個整體知道該如何去適應環境的生存。大致就這麼個意思吧。
    “徐大哥說,我們的世界是八寒地獄,也就是什麼都沒有,一切都是虛無。而三銅卻不一樣,三銅是唯一的真實存在。”
    我聽到這裡,背後一陣毛骨悚然,如果開始方濁說的假設是無法證偽的話,那麼三銅就是在證實這個虛無的世界。讓我感到恐懼的是,我們一直認為正常的東西,其實都是扭曲和虛無的,而真正存在的事物,卻是我們無法去接受的現實。我想到了張家嶺說的那句話:銅鼎漂浮在深潭的水中……
    “三銅就是當年的隕石殘留?”我問道。
    “是的。”方濁點頭,“所以只能用三銅齊聚的後果來要挾梵天,讓梵天干涉古道裡發生的一切。”
    “按照你給我的筆記裡所說,梵天不就是孫六壬?她可是徐雲風的好朋友。”
    “她做梵天久了,就不是孫六壬了。”方濁回答。
    “這事真的只有徐雲風能想出來?”我追問,“幾千年來,就沒有其他人能想明白?”
    “有。”方濁回答,“什利方、韓信、黃裳,可能還有古赤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