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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0章 黑暗傳:喊魂

    黑暗傳
    手裡拿著一本《黑暗傳》。坐在電腦跟前,電腦旁邊放著《青冥志》和《大宗師》。
    我已經把《黑暗傳》裡的唱詞看了很多遍,這本書裡面的唱詞,跟我在葬禮上聽見的不太一樣。但是已經無所謂了。我不在乎裡面唱詞的內容,我所有的關注都放在這兩本書的讀書筆記上。
    大家也已經知道了,我已經把《青冥志》和《黑暗傳》裡面筆記內容,寫成了故事。發表在網絡上。
    我在巴基斯坦的時候,就根據《黑暗傳》裡的筆記寫成了一個故事。筆記本本身就一個故事,我沒有費太大的精力,就寫成了《宜昌鬼事》,並且發表在網絡上。而且這個故事出版了成了《異事錄》,銷量還不錯。
    我也因此莫名其妙的成為了一個靈異小說的寫手,進而成為了作家。
    我叫徐玉峰,今年三十七歲。我已經過了三十六歲的年齡,按照我們老家的說法,我可以把一些禁忌的事情都說出來了。
    我的命運因為當年在機場一個女道士給我的三本書發生了改變。從一個工地上的材料控制工程師變成了一個作家。人生的奇妙,本來就是這麼無法預測。
    三本書裡的內容,就到此為止了。
    裡面的人物和事件,我都已經瞭解的清清楚楚。我現在唯一困擾的問題是,這三本書裡描寫的事情,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。
    我作為一個無神論者,理所應當認為這僅僅是三個故事而已。只是三個故事,分別由三個人寫出來。這三個人分別就是小說裡的王鯤鵬——徐雲風——方濁。
    《宜昌鬼事》的原始內容來自於王鯤鵬在《黑暗傳》裡的筆記。
    而徐雲風在《青冥志》裡混亂不堪的內容也被我寫成了一個晦澀的哲學小說《八寒地獄》。
    現在方濁留給我的《大宗師》,我也把裡面的內容都寫出來了。
    看來故事就這麼結束了,難道這真的這麼結束了嗎,還有那麼多的事情,方濁都沒有寫出來。
    只是我不知道的是,這三本書是一個黑洞,會張開猙獰的血口,把我也捲入進去。
    方濁沒有把這個故事寫完的原因,只有一個,因為後面的事情,於我有擺脫不了的關係。
    我已經從建築公司辭職,準備去北京轉行做編劇。但是我的人生要進入到一個我打內心裡從來沒有認同的事情,即便這個世界已經給了我很多無法解釋的現象,我仍舊還堅持著自己的世界觀。
    只是這個世界觀到了現在,發生了改變。
    晚上八點左右的時候,我家裡來客人了。
    來人是鄭剛。我曾經拜訪過的那個陰差。
    陰差在我們家鄉是一種不受歡迎的職業。所以鄭剛在我家門口,訕訕的站著。我邀請他進坐坐,喝口水。也被鄭剛拒絕。
    鄭剛告訴我,他要帶我去見幾個人。
    我收拾了一下,就跟他出門了。出門之後,走到大街上,發現潮濕悶熱的天氣裡,冒著一點點的雨絲。
    然後街邊的人行道上,有人在燒著紙錢。我立即意識到,今天是什麼日子。
    ——七月半。
    在七月半的夜晚,的確是不太適合出門,這個是我們家鄉的風俗,雖然我現在還不在意這個世界的詭異,但是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惴惴不安。
    我已經見過鄭剛一次,無論傳說中的真假,他就是陰差,這個不由我的辨別而轉移。而現在,我跟著一個陰差,在七月半的夜晚,行走在恍惚的沿江大道上,想起我寫出的故事裡,專門提起過,今天的這個夜晚,街上的鬼,比人多,要說不害怕,這肯定是假的。
    我不禁去留意沿江大道上的行人,每一個行人我看起來都那麼的不自然,他們行走的姿勢,他們面無表情的臉色,我甚至發現,其中一半的人都打著雨傘,而雨傘全部都是黑色的。
    我心裡更加的不安。我不知道鄭剛要帶我去見什麼人,我能夠確認的是,我將要見到的人,一定不是普通的老同學。
    這事是我自己找上的,所以我沒有理由去拒絕,去抽身而退。
    鄭剛走路姿勢仍舊是一瘸一拐,他應該走得不快,可是我跟著他,卻要不停的加快腳步,小跑起來。他把我帶到了沿江大道的河邊,河邊的江堤上,也有三三兩兩的人在燒紙,間雜著沙啞的哭聲。
    我看著鄭剛的背影,不止一次的要告訴他,我想回去了,不想去跟著他見什麼人。但是我當我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,鄭剛回頭朝著我笑了笑,黑夜裡,路燈下,他的牙齒焦黃,面目可憎。
    我們走了一個多小時,天色已經徹底的黑了。
    空氣中的雨絲把我的衣服全部浸透,我的身體開始瑟瑟的發抖,卻不是因為我覺得寒冷,我極力想控制自己不要發抖,卻抖動得更加厲害。
    終於和鄭剛走到了鎮江閣的江邊,對面是江心西壩的廟嘴,長江大江的對面,是點軍區的朱市街,城市裡永遠是不會沉默在黑暗裡的,但是這種影影綽綽的光線,只能讓我更加的覺得心慌。
    突然就沒來由的,我聽見了打笳樂的聲音,這個聲音可能是一直在延續,而我卻猛然見剛剛聽見。
    我順著笳樂的聲音看過去,江邊一個花花綠綠的船停泊著。上面有人,笳樂聲就是從那艘花花綠綠的船上傳過來。
    我最不願意的事情發生了,鄭剛牽起了我的手,把我一步步的帶向那艘船。我心裡的反感到了極點。但是我的腳,卻不聽從我的指揮,我一步步的走向花船,腳下濕漉漉的。
    一個老頭的聲音在夜空裡傳來:“小伙子,你在做什麼吶。”
    我被老頭的聲音驚醒,這才看到自己已經走到了江水裡,水面已經淹到了我的大腿。我茫然的看著老頭。
    這個老頭應該是河邊的一個漁夫,但是隨即我看到這個老頭朝我走了幾步之後,然後面對著我,一步步的後退,退到了他剛才所在的位置,收拾了漁網,拿起了魚簍,飛快的離開。
    我順著老頭離開的方向,看向長江的大堤,大堤上一個人都沒有了,而我明明記得,我來的時候,江堤上是有人在燒紙的,難道在片刻間,這些燒紙的人,都立即消失不見?只剩下了還在燃燒的火堆,在證明我剛才看到的並非幻覺。
    鄭剛看到我在躊躇。他慢慢的走到了我身前,躬下身體。我知道我今天是不可能全身而退,沒有任何的選擇了,我只能伏在鄭剛的背上。
    距離江岸已經好幾米了,但是鄭剛在水中仍舊是一瘸一拐的走著,絲毫沒有淹沒的跡象。
    我心裡空蕩蕩的,讓鄭剛一直把我送到了花船的旁邊,毫不費力的,我爬上了花船。花船上一個笳樂班子正在奏樂。
    我茫然的看著這些人,聽著耳邊嘈雜的樂聲,我看到了李小福李小祿兩兄弟,還有幾個我不認識的人,都是老年人居多,有兩個中年人。分別敲著平鼓,小鑼,吹著嗩吶。
    我想起了我寫的故事裡的瘋子第一次見到望老太爺的時候的場景,不也是看見一群人在打笳樂嗎。
    我筆下的人物和場景,真實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,這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感,讓我無法擺脫。
    我在努力的鎮定,我還在尋求一個可能,那就是我意識是否真實。我仔細的回想,在鄭剛來找我的時候,天色已經開始黑了,我坐在電腦前面,家裡就我一個人,我在發呆。但是沒來由的,鄭剛就來了。
    那麼是不是有一個可能,我根本就是在思考整個故事的時候,自己睡著了。如果是這樣,那麼我就一定是在做夢。
    就在我雜亂的笳樂聲中胡思亂想的時候,笳樂聲嘎然而止。
   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樂器。都死死的盯著我。
    李小福和李小祿我認識,他們是我的小學同學,但是他們已經長大了,看起來比我還老一點。我之所以能認識他們,是因為他們身上穿的衣服,他們的衣服都是壽衣。黑色的棉襖——是的,就是在這麼熱的夏天,他們也穿著棉襖,但是一點都不覺得突兀,彷彿這一身壽衣,就是天生長在他們身上似的。
    一個剛才沒有參與打笳樂的老太太,死死的盯著我看。我被看得發毛,這個老太太應該有八十多歲了,但是身上穿著大紅的呢子上衣,褲子是軍綠色的肥大軍褲。
    “這個是秦大媽。”不知道什麼時候鄭剛站在了我身後。
    我想跟秦大媽打招呼,可是喉嚨彷彿堵住了,無法說出聲音來。
    “這個是吳爹。”鄭剛指著吹嗩吶的那個老頭,老頭身上濕淋淋的,我斜眼看去,我看見了吳爹身後的船舷邊,掛著一個僵硬的胳膊。
    只有在長江溺斃的屍體,胳膊才是這種姿勢。
    我的牙齒在開始不爭氣的相互碰撞。
    打平鼓的是王母狗子,鄭剛繼續給我介紹。王母狗子瞇著眼睛看著我,嘴角裂開,露出了詭異的笑容。敲鈸的一定是向豁子,吹另一個嗩吶的一定是朱三憨子,我都記起來了。
    這些人都是我筆下的任務。不對,這些人都是《黑暗傳》裡出現過的陰差。
    這些人都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,我突然有一種想跳入江水中的衝動,可是我看了一下船邊的江水,江水裡黑色的江水在翻滾,我似乎看見江水下有無數的人體……
    我很想問鄭剛,他們把我叫過來幹嘛。可是鄭剛已經走到了這些人的中間,一起冷冷的看著我。
    我茫然的看著這艘船,發現這艘船竟然是一個長方形的樣子,方方正正的,一頭寬,一頭窄,這不就是一個棺材嗎。
    裡面年紀最長的朱三憨子,對著其他人說:“我們來吧。”
    來什麼?做什麼?
    我心裡焦慮到了極點,他們把我叫過來幹嘛,這些本應該出現在小說裡的人物,為什麼都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,我是不是在做夢?我一定是在做夢。
    但是這個夢境也太真實,太漫長了。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夠醒過來。
    我茫然的看著江面,然後又看著江岸,於是看到了讓我徹骨心寒的場景,無數殘缺不全的人,茫然從江水中冒出來,低著頭,一個一個,一個一個的走上岸,成群結隊,無邊無際的隊伍在行走。
    七月半,陰關開。
    這是我自己寫的東西,是的,這是我的小說。可是真的出現在了我眼睛裡。
    我面前的這些人,全部走到了我的對面,然後全部把身體轉過去,背對著我。他們在我面前站立成了一個半圓的圈子。
    這時候,站在最左邊的鄭剛把身體轉過來,面對著我。然後張開嘴巴,嘴巴張開了很久,我才聽見了一個聲音,只有三個字,放佛是從遠處的江心傳來一樣的遙遠。
    “徐雲風——”
    我聽到了這三個字,傻了。
    沒有人教我該怎麼辦,但是我非常的明確我該怎麼做。
    我無法控制的自己的身體,虛弱的回答:“我在。”
    我不是徐雲風,我是徐玉峰,可是我為什麼要這麼爽快的回答呢。
    站在鄭剛身邊的吳爹,把身體轉過來了,對著我喊:“回來吧。”
    仍舊是沒人告訴我該怎麼回答。
    但是我還是忍不住說:“我——回來了。”
    “徐雲風——”這次是李小福。
    “我在。”
    “你回來吧。”李小祿對著我張開了嘴巴,我甚至能聞他嘴巴裡的腐臭。
    “我、我回來了……”
    接下來是秦大媽,然後是朱三憨子,然後是王母狗子……
    我都一一的作答了。
    我以為結束了,可是沒有。
    他們是陰差無疑了,就是我描寫的陰差。
    現在他們同時把身體轉向了江心這邊的船舷,一起撕心裂肺的喊起來:“徐雲風——”
    他們在做什麼,我已經非常的清楚了。
    他們在喊魂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