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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2章 算沙部:首入同斷武

  算沙部
  十萬一千九十三進,二萬四千十一出
  同斷武和中國的女朋友曾婷坐在飛機上,已經等了好幾個小時,飛機仍然沒有起飛。聽空姐廣播的消息,是因為上海正是雷暴天氣,飛機無法降落。因此飛機遲遲不能起飛。
  飛機上大部分是中國人,也幾乎是中年婦女,都在興奮的說自己在什麼地方的什麼商場,買了什麼奢飾品,比國內的便宜很多。
  飛機上的奢侈品包裝袋隨處可見。曾婷十分尷尬。
  同斷武用漢語跟曾婷說:「聽說你父親對日本人不友好?」
  曾婷知道同斷武用中文說話是在故意體諒她的尷尬,微笑一下,「我爺爺,當年跟你們打過仗。」
  同斷武謹慎的說:「希望別見到他了,別跟我討論這些。」
  「我倒是擔心我媽,」曾婷說,「她的脾氣不太好。」
  飛機廣播馬上就要起飛。同斷武和曾婷把手機關機。飛機加速,起飛。曾婷戴上了眼罩,躺在座椅上睡覺。同斷武拿出一本書開始翻看起來。
  飛機飛行了兩個多小時之後,廣播開始提醒,飛機準備降落。飛機突然劇烈的震動起來,好些個包裝袋都掉到了通道。
  曾婷也被震醒,一把扯下眼罩,同斷看見曾婷的腦門上全部是汗水。
  「又做同樣的夢了?」同斷武拿出紙巾,遞給曾婷。
  曾婷點頭,驚魂未定。
  同斷武看著曾婷把腦門上的冷汗擦拭,「我自己是一個心理醫生,卻也不知道你的夢境。」
  「是我小時候的壓力太大,」曾婷說,「心理焦慮。」
  同斷武搖頭:「肯定不是。」
  曾婷扶著腦門,遲疑一會,「剛才做的夢,跟以前有點不同。」
  同斷武問:「那點不同?」
  曾婷說:「我這次看見了那個妖怪的臉。」
  「不是一條蛇嗎?」同斷武好奇的問,「蛇的臉?」
  「是人臉,」曾婷說,「這次我夢見了,草帽下清清楚楚是一張人臉,一個老太婆的人臉,很可怕。那張臉還在衝我張嘴,但是嘴裡伸縮的是一條蛇信子,紅彤彤的蛇信。」
  同斷武想了一會,「有沒有可能是到了中國境內有關?」
  曾婷說:「應該是的,我當年在國內讀書時候,精神衰弱過一段時間,我跟你說過。」
  「這就能解釋了,」同斷武點頭,「這也是你一直沒有回國的原因,你潛意識裡不願意回到你當年的環境,因為會被環境引起當年的記憶。」
  「我只是太忙了,」曾婷說,「我跟你說過很多次啊。」
  「知道,」同斷武笑著說,「上學,考研,求職,工作,升職,你一直沒時間回國。可是這也是你本能的在躲避吧。」
  「這個夢太詭異,這麼多年,重複這麼多次,我仍然每次都一樣的害怕。」曾婷心有餘悸。
  同斷武說:「那是因為你自己在夢中,並不知道自己在做夢而已。」
  「就像現在,可能也是我在做夢。」曾婷粗魯的把同斷武的肩膀拍了一下,「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。」
  「又來莊周夢蝶的典故了。」同斷武搖頭,「不過誰知道是不是真的這樣呢。」
  飛機在顛簸中持續下降,曾婷看見黑夜的遠方,空中掠過一道蛇形的閃電。忍不住身體戰慄一下。
  飛機降落後,機場大雨。同斷武和曾婷被困在機場。兩人都疲憊的很,坐在機場裡抱著行李休息。
  全國大範圍的降雨,席捲了整個長江流域,從四川到上海,一直連續了好多天的暴雨天氣。
  徐雲風焦躁不安,第三輪的對手看來是要來了。可是第二輪之後,就開始了這個鬼天氣。暴雨一直不肯停歇,清江的水面暴漲,徐雲風和秦曉敏退到了亭子裡,半島上地勢較低的草地,已經被江水淹沒。樹木也盡在水中。
  清江水也不再清澈,變得混黃。
  由於漲水,半島後方的小路也被淹沒,半島變成了江水中的小島,船隻也無法來回。徐雲風和秦曉敏已經吃了一箱方便麵了。雨繼續下,江水不退的話,煤氣也快用完。
  徐雲風不定的咒罵,不停的埋怨天氣,他自己也知道,這是大戰來之前的焦慮。畢竟前兩輪的對手,對於他來說,並不足以為懼,可是第三輪,來的人是什麼路數,他一無所知。王鯤鵬也跟他一樣,完全一無所知。
  但是徐雲風心裡總覺得這不是他內心真正焦慮的原因。
  「一定有什麼事情,」徐雲風對秦曉敏說,「超出我意料之外的事情。」
  秦曉敏看著江面,「叔叔,水裡有人,把他拉上來玩。」
  「他陪不了你,」徐雲風說,「他死了。」
  徐雲風看著一具屍體,從江水中翻滾了幾下,然後又沉入水中。心想,這不知道是上游一個什麼農夫失足落水,可惜又毀了一家人。在這麼大的雨天裡,還在外面做事的農夫,家境肯定好不了。
  秦曉敏把手捧起來,亭子上的雨滴落在她的手中,不一會就積滿。
  「叔叔喝水。」秦曉敏把手碰到徐雲風面前。
  徐雲風笑了笑,「把手指點在秦曉敏的手中,這捧水立即漂浮在空中,形成一個圓球。」
  秦曉敏開心的看著水球,忍不住用手去觸碰,水球頓時分散,落在地上。
  徐雲風吸口氣,無奈的說:「看來我要陪你在這個島上玩下去了。」
  秦曉敏伸出手,「叔叔拉鉤。」
  「拉鉤。」徐雲風伸出尾指,「陪你玩。」
  同斷武和曾婷從火車站的出口走出來,曾婷的父親打著傘,看見了曾婷,把傘支在曾婷的頭上。曾婷的父親,看見站在一邊的同斷武:「這是你男朋友?」
  曾婷點頭,「他叫同斷武。」
  曾婷父親愣了一會,「Hello……」
  曾婷笑起來,「他會說中國話。」
  同斷武給曾父伸出手來,「叔叔,你好。」
  曾父握了握手,對著曾婷說:「日本人不都是鞠躬的嗎?」
  本來尷尬的氣氛頓時被曾父的話給打破了,同斷武也笑,「我父親是研究漢學的教授,我從小就會說漢語,和中國人接觸很多。」
  「我媽呢?」曾婷問曾父。
  曾父說:「你媽在攔的士,我們走下去,她應該打倒車了。」曾父說著話,把兩把傘遞給了曾婷和同斷武。
  三人打著傘,拖著行李,走下了火車站的台階。果然一輛出租車已經在台階下的路邊停著。曾婷和父親做到了後座,同斷武和司機把行李放到了出租車的後廂。然後做到了前排。
  出租車在道路上行駛,同斷武看見馬路邊上的積水到了人的膝蓋。
  曾婷看見母親郭玉已經老了很多,滿頭的白髮,自己出國的時候,母親的頭髮還是黑的。
  「媽。」曾婷叫了一聲。
  郭玉冷冷的說:「你還知道回來麼?」
  「這不是回來了嗎,」曾父打圓場,「前面是婷婷的男朋友,叫、叫……小同,這是曾婷的媽媽。」
  「同斷。」曾婷提醒曾父,「姓同斷。」
  「沒事,就叫我小同吧,」同斷武轉身,向郭玉打招呼,「伯母好。」
  郭玉的臉上柔和了些,「中國話說的挺溜的。」
  曾父對郭玉說:「你天天在家裡惦記,念叨,女兒真的回來了,你就別擺著這幅臉了。」
  郭玉問:「說好了坐飛機。結果又坐火車,火車還晚點。」
  「這跟他們有什麼關係,」曾父替曾婷說話,「這不是天氣不好嗎。」
  「吃飯沒有?」郭玉問。
  「在火車上吃過了。」同斷武回答。
  「那家裡的飯白做了。」郭玉埋怨曾父,「我說吧。」
  「又沒做幾個菜。」曾父回答。
  出租車到了南北天城小區。曾婷看著自己家原地修建高層小區,「地方沒變,房子變了。」
  「還是當年五樓。」曾父說著話,跟同斷武一起拿起行李,向電梯走去,「怕你自己回來,找不到家。」
  同斷武走進曾婷,輕聲說:「刻舟求劍。」
  曾婷撲哧笑了一聲。
  郭玉回頭狠狠看了同斷武一眼。
  四人到了家,客廳擺滿了整整一桌菜,那裡是曾父嘴裡說的沒幾個菜。
  同斷武喝白酒,也吃得慣曾家的飯菜。
  曾父對著郭玉說:「如果不是他自己說了,誰知道他是個日本人。」
  郭玉哼了一聲,「你怕我干涉他們?你太看得起我了。」
  曾婷對著同斷武說:「我媽管我管的嚴,從小學到大學,都不讓我消停。我在武漢讀書,她租房子跟著我,生怕我交男朋友,影響學習。」
  曾父突然說:「大家停一停。」
  「怎麼?」郭玉問。
  曾父慢慢的說:「就在剛才,我覺得我們的這一幕,好像曾經經歷過一次。實在是太熟悉了。」
  曾婷笑起來,「同斷武雖然會說中國話,可是第一次來中國,你在開什麼玩笑。」
  曾父說:「也是,也是。」
  同斷武說:「我雖然沒來過中國,但是我父親和爺爺來過。」
  「哦,」曾父回答,「中日友好。看來是老朋友了。」
  同斷武和曾婷的臉都同時僵硬。隔了很久,曾婷輕聲說:「同斷是來找他爺爺的遺骨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