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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8章 冥戰部:兄弟鬩牆

  莊崇光看了看黃松柏和鍾義方,點頭示意一下。黃松柏和鍾義方把身體閃開。雙頭的乩童看見孫鼎了,並不友好,不停的朝孫鼎吐口水。
  鍾義方正手反手,各抽了乩童的一個耳光。乩童嚎啕大哭起來,聲音在山林從刺破黑夜,聽起來十分的瘆人。鍾義方看到孫鼎之後,心情煩躁,就要繼續拿乩童出氣。
  黃松柏把鍾義方的胳膊格擋住,想著鍾義方搖頭。
  孫鼎在莊崇光的身後,穿過樹林,慢慢走到了張天然打坐的地方。現在孫鼎即便拿著和泉守鑒定行刺,張天然也並不為意。
  孫鼎在張天然面前,把和泉守鑒定慢慢的放在身體左側,然後對著張天然做了一個長鞠。
  現在兩方的形式十分明顯,孫鼎也說不出什麼勸降的話出來。張天然和莊崇光也沒有與孫鼎敘舊。三峽古道冥戰,孫鼎雖然以死相拼,但是他並非張天然的手下。
  當然也沒有什麼舊情可言。
  所以孫鼎並不說無關緊要的話,而是開門見山:「張真人看來是已經明白了同斷死前說的那些話。」
  張天然回答:「完全明白了。」
  孫鼎繼續說:「古首長讓我告訴你,除了這個,他答應你所有的要求。」
  「這些不用多說,」張天然說,「他在給我信中都寫的很清楚。」
  「那真人為什麼還要孤注一擲?」孫鼎看著張天然的眼睛問。
  「路中一都能做,」張天然聲音很平和,並不焦躁,「我比他更有資格。」
  孫鼎的語氣輕了一點:「這是不是看誰的本事大的。」
  「古赤蕭是鐵了心讓我歸隱,」張天然慢慢搖頭,「可是他和毛人鳳欠我的,該怎麼麼還?」
  「世道變了,」孫鼎說,「日本人走了,國民黨也走了,天下已定。已經不再需要我們這些人了。」
  張天然默然,他知道孫鼎說的沒錯。隔了很久,張天然才繼續說:「天下的頂尖的術士,屈指可數。我們接觸不到的世外高人不算。我算一個。」
  「張真人的地位,無人可以取代。」孫鼎說,「天下所有的道門和術士,提起張真人,都是十分的敬佩,包括古首長。」
  「古赤蕭算第二個,」張天然苦笑著說,「當年我跟他有過一面之緣,真的沒有想到他會成為我這輩子最大的對手。」
  「為什麼不順應天道,」孫鼎說,「這個世道,已經不屬於我們。就是你要去爭取的那個所謂的梵天,也終將湮沒在歷史的洪流之中。」
  張天然笑起來,「原來古赤蕭和我要做的事情是一樣的。」
  孫鼎和莊崇光相互看了一眼,莊崇光把手攤了攤,「你回去吧,我們都沒有退路和選擇。」
  孫鼎撿起和泉守鑒定,再次向張天然拱手,然後轉身,就要離開。
  「你等等,」張天然對孫鼎說,「我當年的舊部,都已經放棄了身份,投身於新政府,我不希望他們跟我一樣,被人逼迫到絕境……」張天然說完,眼睛看向莊崇光。
  莊崇光把一本名冊,拿出來,當著孫鼎放在孫鼎面前,名冊頓時冒出火光,不多時就燒的乾乾淨淨。
  孫鼎深吸一口氣,拱手向著張天然用力的擺動,「張真人……嗨。」然後轉身,朝著山下走去。
  張天然和莊崇光看著孫鼎的身影消失,張天然歎口氣,「呂泰不會來了。」
  莊崇光說:「是的,如果不是古赤蕭有把握說服了呂泰,也不會讓孫鼎過來勸說大哥。」
  「呂泰不會被古赤蕭說服,」張天然說,「一定是呂泰被古赤蕭控制住。」
  「古赤蕭出身於詭道,他和呂泰是同門師兄弟……」
  張天然搖頭,「詭道兩房,什麼時候講過同門情誼。」
  莊崇光歎口氣說:「看來只有我了。」
  「卯時,」張天然說,「記住卯時,當年紅水陣之下的陰兵,是我們最後的機會。」
  莊崇光拿出三面旗幟,對張天然說:「不等了呂泰了?」
  「不等了。」張天然擺手。
  莊崇光拿著旗幟,走到鍾義方、黃松柏、龍元清、李成素、黃蓮清身前,「維護張真人,就托付給各位。」
  莊崇光走到七眼泉山巔下的大片平地下,七道泉水在這片平地以洛書的方向流淌交匯,莊崇光站在平地的正中,打開了一道閘門,七道泉水發出紅色的光芒,尖嘯聲從地下傳到天空。
  紅光衝入到了夜空,烏雲密佈,把天空中的星辰全部隱沒。整個七眼泉頓時變得漆黑一片,只有莊崇光身下的七道泉水映出妖冶的光芒。
  尖嘯的聲音漸漸變得低沉,化作連續的喊殺和兵戈交鋒的聲音。
  山下的部隊的所有軍人都被山頂的聲音吸引住。戰士們紛紛把步槍上膛,隨時待命。
  金盛看著山頂天空中的烏雲密佈,喃喃的說:「我得馬上上去,再也不能停留。」
  魏如喜和魏如樂、何歡,也聽到了山頂的動靜,都激動起來,何歡身體在發抖,「紅水陣,一千多年前的道教陣法!」
  金盛看著魏如喜,「多謝你一路照應,現在我師門的任務在身,可能我們馬上就是敵人了。」
  魏如喜說:「先想辦法到到山頂。你準備怎麼繞開軍人上去?」
  金盛看著守在山下的軍隊,「只能從後山攀巖上去了。」
  「等你爬上去,」魏如喜說,「也是明天下午,什麼都結束了。」
  何歡說:「我們身上有介紹信……」
  「給了他了,」魏如喜說,「你就上不去,你把介紹信給了對手,我父親肯定把你踢出魏家。」
  「有件事情,我一直沒想明白,」金盛說,「我們明明是對手,上一輩勢同水火。可是你為什麼要幫我。」
  魏如喜抽動鼻子,「我很憎惡陰謀算計,更願意光明正大的與你在七眼泉上鬥一鬥。你不是惡人,我也想弄明白,他們到底為了什麼要拼一個你死我活。所以我也必須要上去。」
  金盛愕然,他沒想到魏如喜竟然固執到了連父親的命令都可以放棄的地步。為的就是要行事光明磊落,這一份氣度,自己就遠遠不及。金盛說:「是啊,從你的行事所為,也不是奸惡之徒,為什麼他們非要爭一個你死我活。」
  何歡一拍手,「我有辦法了。」
  魏如喜看著何歡,「我也想到了。」
  魏如樂還不知道他們想出了什麼辦法,可是何歡已經從身上的包袱裡,掏出了一件黑色的壽衣,對著金盛說:「要委屈你一下。」
  魏如喜說:「我爹追究下來,你們就說是我的主意,跟你們無關。」
  何歡說:「我們哥仨,還分什麼彼此,有難同當就是。」
  金盛已經明白了何歡到底要做什麼,心裡矛盾的很,可是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。這也是機緣巧合,如果不是自己被狼咬了,中了屍毒,耽誤行程,就不會拖延時間,被軍隊隔絕在山下。
  何歡讓金盛穿戴了壽衣,然後拿出一張符貼,貼在了金盛的額頭上,金盛的臉被遮住。魏如樂也明白了,要做什麼,於是把墨線纏繞在金盛的身體上。
  三人拿著介紹信,帶著金盛朝著通往山頂的路上行走。介紹信上面有古赤蕭的簽字,守衛路口的軍人,對屍體沒有任何好奇,所有軍人都對魏如喜、魏如樂、何歡一路放行。
  子時,魏如喜三人,帶著扮作屍體的金盛,來到了七眼泉山頂。
  鍾義方看著三個年輕人,趕著一具屍體,知道對方是魏家的傳人。魏如喜問:「魏家魏如喜,魏如樂,何歡,來向各位前輩請教。」
  鍾義方臉色鐵青,黃松柏心中憤怒,魏永柒自己不現身,竟然派了自己的兒子過來,這種輕視,讓他們對魏永柒非常。
  龍元清和李成素看見魏家來的是三個年輕人,他們與魏永柒從未謀面,就沒有鍾義方表現的這麼氣憤。
  龍元清看著三人帶著一個屍體,詢問魏如喜,「這個就是你們魏家養的銅屍?」
  魏如喜還沒有來得及回答,一個人走到了自己的身前,是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,大漢攔在自己的身前對著龍元清說:「不是銅屍,是個能喘氣的活人,還是個熟人。」
  魏如喜看著魏如樂,魏如樂看著何歡,三人的眼神,都只有一個疑問,這個大漢竟然跟著自己一路上來,為什麼三人沒有一絲察覺。這個大漢到底是誰。
  他們很快得到了答案。
  黃松柏看著大漢,「你還是來了。你的傷養好了嗎?」
  「不礙事。」大漢對著黃松柏說,「黃家現在到底誰說了算?」
  黃蓮清看著大漢,驚喜的喊起來:「大哥你是來幫我們的嗎?」
  大漢說:「我是來勸你們下山的。」
  李成素和龍元清看著黃蓮清叫大漢為大哥,面面相覷,然後頂著黃松柏。
  黃松柏訕訕的說:「這是我的大哥黃鐵焰,我以為他的傷勢沒有痊癒,不會來了……」
  只有鍾義方在一旁冷笑,對著黃鐵焰說,「我們又見面了。」
  「是啊。」黃鐵焰的聲音洪亮,一點都聽不出來是受過重傷的人,「我們這次卻要成為對手。」
  鍾義方說:「七年前,跟著張真人在三峽古道裡對付同斷的人都來得差不多了,就差禾篾女、魏永柒,魏永柒也是奇怪,自己不來,卻把自己的兒子、侄子和徒弟使喚上送死。」
  「魏永柒怎麼會是這種人,」黃鐵焰說,「他只是喜歡裝神弄鬼而已。」
  「看來人真的都到齊了,」黃松柏看著魏如喜身邊的屍體,「可惜我們各為其主。」
  「兄弟鬩牆,你們黃家又何苦呢,」屍體慢慢的走到黃松柏面前,一把將自己臉上的符貼撕下來。
  魏如喜當即呆若木雞,雖然他只看得見屍體的背影,可是聲音卻是熟悉到絕無出錯的可能。
  魏如樂已經嚇得說不出話,何歡卻戰戰兢兢的問:「師父,怎麼是你?」
  魏永柒向鍾義方等四人拱手作揖,然後扭頭對著魏如喜說:「如果你真的把詭道的金盛帶上來,知道會惹下多大的禍事?」
  魏如喜遲疑很久,「金盛呢,我答應帶他上來的。」
  「你真的以為就憑你們的小聰明,就能帶著一個外人上來?」魏永柒說,「金盛現在沒事,在他師叔身邊。」
  何歡傻乎乎的問:「師父,你什麼時候,替換的金盛?」
  「回去再跟你們算賬,」魏永柒說,「古首長早就知道你們帶著金盛過來了,金盛身上帶著他們詭道的信物螟蛉,古首長會看不到?」
  魏如喜、魏如樂、何歡不再說話,只能相互看著,何歡伸了伸舌頭。
  「你們三個人,馬上下山。」魏永柒說,「紅水陣一旦開啟,你們再想脫身,也沒機會。」
  魏如喜搖頭,「來了,我就不走了。」
  黃鐵焰搖頭,「老魏,你教的好兒子,好徒弟。」
  魏永柒反唇相譏,「你們黃家也好不到那裡去。」
  黃鐵焰被戳中的痛楚,看著黃松柏,「黃蓮清年紀還小,你把他拉進來幹什麼?」
  黃松柏說:「我就想看看你,會不會對黃蓮清下手。」
  鍾義方打了個哈哈,「當年三峽古道的外道,除了苗家,都湊齊了。該動手了。」
  「知道我為什麼讓三個小輩現出來嗎?」魏永柒問。
  「魏家和苗家隔得近,」鍾義方明白了,「你用了什麼辦法對付禾篾女?」
  「不管什麼辦法,」魏永柒說,「她來不了了。」
  魏如喜聽見魏永柒說話的時候,中氣不足,這才發現父親的後頸上皮膚一片漆黑,身邊飛舞著無數蝴蝶,忍不住說:「飛蛾蠱,放蠱的死了,就永遠解不開。」
  黃鐵焰和魏永柒並排站立,孫鼎去而復返,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走到了黃鐵焰的身邊,三人與鍾義方、黃松柏對立。當年同仇敵愾的兄弟,現在相互敵對,一觸即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