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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3章 聽弦部:蛇根

  鍾秉鈞把黑苗頂王的話給帶到,於是就要向沐昂告辭,沐昂卻挽留鍾秉鈞,「聽說青冥衛是道衍國師創立,所有統領都是身負絕技的高人。」
  鍾秉鈞推辭說:「黃鐵俞是龍虎山的傳人,魏易欣是海外夜叉國,而鄭和的本事遠超過黃鐵俞和魏易欣,相比之下,我只會一點末微的本事,不能和他們相比。」
  沐昂知道鍾秉鈞言不由衷,他沒見過黃鐵俞和魏易欣,但是鄭和的聲名已經威震四海,既然鍾秉鈞和這幾個人都是青冥衛同僚,並且是受了暗中譴派到了西南,身手一定非同小可。
  鍾秉鈞看到沐昂突然挽留自己,知道他有事相求。於是等著沐昂把話說出來。
  沐昂於是擺下宴席,招待鍾秉鈞,名為踐行,實際上一定有事相求。而且事情並不好辦。
  鍾秉鈞在宴席上,多次想詢問黃鐵俞和胡濴的下落,可是尋找讓鑾的任務是十分機密,他也不能信口吐露黃鐵俞和胡濴已經在西南失蹤多年。按照道衍的敘述,胡濴身中絲線蠱,從時間上計算,現在可能已經不在人世,而黃鐵俞可能回到了南京。
  兩人在酒宴上各懷心思,終於沐昂讓下人退開,站起來給鍾秉鈞敬酒,鍾秉鈞也就不再猜測,問沐昂:「侯爺是不是有為難的事情?」
  沐昂終於等到鍾秉鈞主動詢問,這才對鍾秉鈞說:「我們沐家鎮守雲南,平定百夷,為了安撫,我和我哥哥都分別娶了擺夷女子為妻。」
  鍾秉鈞心裡就明白,果然事情出在沐昂的家事上。
  沐昂接著說:「我娶得的這個擺夷女子,自幼得了怪病,身體羸弱,現在越發厲害。偏偏……我又十分寵愛這個女子……」
  鍾秉鈞心裡頓時明白,沐昂英雄少年,寵愛自己的妻子,也是在所難免。沐昂是西南總兵,鎮守一方,地位崇高,如果真的能結交,於自己的仕途一定大為有利。於是對沐昂說:「我自幼在青城出家,普通的醫術,還是懂一點的。」
  沐昂苦笑著說:「我也找了無數良醫,都說我的這個內室,病情奇怪,無法醫治。」
  鍾秉鈞心中就坦然,如果沐昂的妻子容易治好,也不會來求自己出手了鍾秉鈞把酒乾了,「我盡所能及,如果治不好,侯爺千萬別治罪與我。」
  沐昂聽了,總算是有了點希望,對鍾秉鈞說:「無妨,鍾統領的本事我是信得過的。」
  鍾秉鈞就詳細問沐昂妻子的病狀。
  沐昂就把來龍去脈說了,他這個擺夷妻子,是四年前娶進門的。妻子是一個土司的女兒,姓白,沐昂為了和安撫土司,結成的親事。只是沒有想到,迎親的時候,被土司告知,必須得晚上。沐昂以為是擺夷族的規矩,也就答應在半夜亥時迎親,把土司的女兒接回總兵府。
  婚禮也安排在晚上,但是土司又告訴沐昂,婚禮上也不能敲鑼打鼓,吹嗩吶,這下沐昂就奇怪了。因為他也知道就是雲南的擺夷族,斷然也沒有在喜事上不奏樂的道理。
  但是土司一再強求,沐昂也只有答應。
  整個婚禮就在深夜中,寂靜無聲的完成,就是前來道賀,參加婚宴的一幹部眾,都只能安靜無聲的吃飯。
  至於成婚的儀式上,媒婆和司儀也都是輕聲細語,所有人都受了囑咐,不能喧嘩。
  沐昂本來就對這種安撫性的婚姻不太滿意,心裡就十分的懊惱。可是在洞房的時候,發現自己的妻子生的十分貌美,性格也非常溫柔。當下所有不快都煙消雲散。
  反而十分欣喜娶了這個擺夷族的女子。
  可是只從妻子娶進門開始,這個女子就不能離開臥室。沐昂才發現,妻子不能見陽光,也不能聽強烈的聲音。如果被陽光照射,皮膚就會裂開,聽見強烈的聲音,就會頓時暈厥過去。
  沐昂找了醫生無數,都無法治療妻子的病症,妻子也告訴沐昂,她從生下來,就被家人安置在一個偏僻的閣樓裡,距離山寨遙遠,從來不能離開閣樓。身邊好幾個人服侍,就是不能讓她見光,並且保持四周安靜。
  所以這個土司的女兒皮膚十分白皙,並且吹彈可破。加上本來就貌美,讓沐昂十分的寵愛。沐昂就一直有了心事,想把妻子的病治好。
  現在無法可想,只能求到了鍾秉鈞的頭上。
  鍾秉鈞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病症,但是已經應承了沐昂,只能先去看個究竟。宴席一直吃到了子時。沐昂把鍾秉鈞帶到了府邸的後院。
  後院種了好大一片竹林,佔地幾十畝,而竹林旁都有親兵把守,沐昂帶著鍾秉鈞帶著親兵在竹林中行走,輕聲說:「內人對所有的聲音都十分害怕,偏偏竹林被風吹動的聲音,並無妨礙。」
  鍾秉鈞看著這片竹林,應該是沐昂專門栽培在這裡,為了妻子,算是煞費苦心。兩人走到竹林中心,鍾秉鈞就看見了一個竹樓。
  沐昂走到竹樓下,向守在竹樓下的侍女說:「把夫人請下來。」
  於是侍女走到竹樓上,過了很久,扶著一個年輕的女子,慢慢走下來,女子全身都用黑紗披住,頭頂還戴了一頂草帽。
  鍾秉鈞看了,就知道這女子就是沐昂的夫人。
  侍女把沐昂夫人帶到竹樓旁的一個空地,空地上擺著一張軟椅,然後扶著夫人輕輕躺在軟椅上,天空的月光透過竹林,照射到沐昂夫人的身體上。
  整個情形,就是走南闖北的鍾秉鈞也聞所未聞。
  沐昂帶著鍾秉鈞,躡手躡腳的走到妻子面前,生怕腳步聲大了,並且沐昂早就身上的佩劍等飾物都取下,為的就是不要相互碰撞發出聲音。
  鍾秉鈞心中好笑,沐昂是一個武將,殺人如麻,可是對自己的妻子卻是十分的細心。
  鍾秉鈞對沐昂說:「能否把尊夫人的草帽取下。」
  沐昂自己走到妻子身邊,小心翼翼的把妻子的草帽取下來,生怕把妻子的頭髮和皮膚都觸碰。鍾秉鈞心想,如果動作粗魯,可能真的會把沐昂妻子的頭髮皮膚傷到。
  草帽取下後,月光照射在沐夫人的臉上,沐夫人眼睛緊閉,彷彿月光都如刀刃一般,讓她無法忍受。
  鍾秉鈞看見沐夫人的面容後,心中頓時明白沐昂為什麼對妻子如此寵愛,沐夫人的確是平生所見,天姿國色的一等一女子。
  而且皮膚白皙到無法形容的地步,五官精緻,也是無法言喻。一頭長髮,也披散下來,烏黑濃密。真的是一個吹彈可破,精緻無比的瓷娃娃。
  只是沐夫人的身體羸弱,肚腹卻微微隆起,鍾秉鈞心中明白,沐夫人已經懷孕。
  鍾秉鈞輕聲詢問沐昂:「侯爺和夫人之前有過麟鳳嗎?」
  沐昂鐵青著臉,過了很久才說:「有過,但是被我扔到火裡給燒了。」
  鍾秉鈞聽了,心中一緊,不敢追問。
  沐昂才繼續說:「生下來是一個一尺長的大卵……」
  鍾秉鈞聽了,輕聲問:「確定不是胞衣?」
  「不是胞衣,」沐昂咬著牙說,「就是一枚丸卵。」
  鍾秉鈞心中頓時知道不好,他看見沐昂的臉上殺氣顯現,雖然一閃即逝,但是被他看得明明白白。
  沐家鎮守西南的封疆大臣,妻室竟然生了丸卵,這種事情並不為旁人所知曉,而且沐昂也說起,找過良醫無數。鍾秉鈞想到這裡,背心一陣發寒。這種醜事並不為外人所知,而沐家在雲南有生殺大權。那麼曾經知道沐夫人誕下丸卵的所有人,一定都已近被滅口。
  而現在沐昂已經把這個隱秘的事情告知自己……
  鍾秉鈞知道自己的命,已經丟了大半。
  鍾秉鈞腦袋裡快速思考,瞬間想了無數可能,就是想不出沐夫人到底得了什麼病症,不僅不能見光,不能聽見聲音,而且生下了丸卵……沐昂要繼承沐家爵位,可是後代卻是丸卵。
  鍾秉鈞明白了沐昂的焦慮。現在沐夫人即將生下第二個胎兒,而且非常可能,又是一個怪胎丸卵。
  沐夫人被月光照射的久了,眼睛慢慢睜開,對著沐昂微笑一下,明目皓齒,風情婉轉。
  鍾秉鈞只能凝視沐夫人,看能不能看出究竟,突然看到竹林中一條青蛇標,從竹子上慢慢的移動下來,順著竹竿爬到了沐夫人的躺椅旁。
  沐夫人的躺椅也是竹子編製,顏色和青蛇標相同,青蛇標慢慢的在竹椅上旋繞著攀爬,一直爬到了沐夫人的裙裾裡。
  沐昂和侍女都沒發現這條青蛇標。也只有鍾秉鈞學過青城道術,眼神銳利,開了夜眼,才能在夜間分辨出細微的差別。
  現在讓鍾秉鈞更加震驚的是,他明明看到了青蛇標爬進了沐夫人的裙裾裡,而沐夫人不僅沒有慌張驚呼,連一點驚訝的神情都沒有。
  沐昂輕聲詢問鍾秉鈞:「能看出來我內室,到底是什麼病症嗎?」
  鍾秉鈞知道,自己現在回答的稍有不慎,等待自己的就是身首異處,曝屍荒野。
  他輕輕擺手,示意還在觀察沐夫人的病情,眼睛卻看到了沐夫人的腰間的衣服下,有物事在蠕蠕而動,並且不止一條青蛇標。
  「我能冒犯夫人,」鍾秉鈞轉頭看著沐昂,「給夫人把一把脈嗎?」
  沐昂眼睛裡的殺意更甚,但是還是點頭答應了鍾秉鈞的請求。
  鍾秉鈞慢慢走到沐夫人身邊,侍女跪下,在自己的胳膊上放了一塊竹枕,然後把沐夫人的胳膊緩慢平方到竹枕上,鍾秉鈞不敢怠慢,也跪下來,看著沐夫人的手掌冰雪一般的肌膚,皮膚下的血管微微跳動。
  侍女慢慢把沐夫人的衣袖挽起,挽到小臂,露出手腕。鍾秉鈞看得明白,一條小小的青蛇標尾巴在衣袖下迅速收起,應該是順著衣袖爬到了沐夫人的肩部。
  鍾秉鈞緩慢的把手指搭在沐夫人手腕的太淵和內關穴上,手指所觸,一片冰涼。
  鍾秉鈞閉上眼睛,慢慢的感受沐夫人的寸口弦脈跳動。
  片刻之後,鍾秉鈞抬起手指,然後站立起來,對著沐昂說:「夫人需要休息,我和侯爺借一步說話。」
  沐昂看見鍾秉鈞一臉的平靜,知道鍾秉鈞已經胸有成竹,於是帶著鍾秉鈞離開,留下沐夫人仍舊坐在竹林中曬月亮。
  鍾秉鈞跟著沐昂到了府邸的大廳,鍾秉鈞說:「夫人的病症,並未外物,也非風寒,而是天生。」
  沐昂等著鍾秉鈞繼續往下說。
  鍾秉鈞心中一橫,知道自己如果隱瞞,也是必死無疑,不如把事情說明白了,再想辦法救治,還有一線生機。
  於是鍾秉鈞說道:「世間妖物,北狐狸,南蛙神,還有蛇,都能作祟化出人形,這都是民間莽夫流傳的無稽之談。」
  沐昂聽了,哼了一聲。鍾秉鈞心裡鬆口氣,繼續說:「夫人的病症,不在她自己,而在於她母親。」
  沐昂聽了,立即說:「這個我倒是沒有聽人說起過。」
  「任何怪異的事情,必出有因,」鍾秉鈞知道自己說的每一個字,都可能帶來殺身之禍,所以每句話都斟酌再講,「夫人的母親,在十月懷胎的時候,一定在野外休息過。」
  「他們山寨聚集在山洞和深潭邊,」沐昂說,「這個也是有的。」
  「夫人的母親身懷六甲的時候,一定是在水邊或者竹林,接觸過蛇蟲……」
  「他們族人喜好養蛇……」沐昂說了一半,突然愣住,看著鍾秉鈞,目露凶光。
  鍾秉鈞立即快速說:「夫人在她胎兒的時候,有蛇類排遺,既然知道了緣由,我就有辦法來解救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