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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1章 算沙部:黃坤鍾平

  詭道掛名黃裳因為七竅玲瓏心蒙了淤翳,堵塞了心脈,足足當了十七年的癡呆。按照如今的說法,黃裳這種是先天的身體疾病,並且命格艱險,頭頂七煞,從出生就有厲鬼和妖魅纏身,並且命犯破軍,應該是活不過成年。
  但是因為黃員外夫婦待人慈悲,做了善事無數,讓老夫妻終於保存血脈。
  黃裳過了十七歲這個關口,就是大難不死,後續有福了。
  黃裳被蒸散了淤翳之後,五臟六腑,三魂七魄,十二經絡,任督帶三脈,週身三百六十五個穴道全部貫通。
  完全脫胎換骨,骨骼舒展。
  更加稱奇的是,黃裳不僅開口能言,並且記得十七歲之前發生的任何事情。自幼學習的四書五經,也倒背如流。做文章在劍浦無人能出其右,功名指日可待。
  但是黃裳也能記得弓衣對自己的照顧。現在弓衣保護他到了十七歲,蒸烤讓他開了竅。弓衣報了黃員外的救命之恩,已經和渡劫蛇精離開,渺無音訊。黃裳惦記此事,一直都悶悶不樂。
  而且黃裳也記得胸前的螟蛉,是自己的義兄周侗所贈,知道自己十二歲之後,百鬼不侵,也是螟蛉的作用。也去了劍浦巫巷,只是仍舊打探不到周侗的消息。
  黃裳感念弓衣和周侗兩人對自己的恩情。睹物思人,在山中尋覓了一棵百年老樹,讓下人給砍了回來。自己先修了樹皮,然後用斧頭的短鋸,慢慢雕琢。
  兩個月後,一根桓木雕成,桓木的頂端四方,分別雕刻了四象神獸,分別是東方青龍,西方白虎,南方朱雀,北方玄武,桓木的中段,刻了一條青蟒,青蟒的頭部有一個髮髻,這是黃裳在思念弓衣。青蟒的對面刻了一個鳴蟬,這是感念義兄周侗。
  桓木雕成,黃裳又給上了幾道紅漆,然後在黃家大宅的庭院中央,挖了一個深坑,把桓木給豎起。一個表木就豎了起來。黃裳又以桓木為圓心,劃了一個七丈七尺的等圓,在等圓中分陰陽雙魚,正北正南,距桓木四丈一尺,劃了陰陽魚嘴。接著用青磚在太乙混元外堆了後天八卦。
  當午時一刻太陽照射到桓木,映射陰影長度兩尺六寸,陰影寬度是八分,方位是白虎斜二分。
  這就是黃裳所創晷分算術起始的晷分刻度,就此,晷分成為道家中極為重要的算術。
  算沙部
  三十一萬七十一進,八十二萬九千兩百十五出。
  徐雲風把桓木豎在鍾家大院裡,然後報出了晷分的刻分。
  鍾家的五個當家人,無論如何,也沒有理由質疑徐雲風的身份了。
  晷分算術在道教有各種方式,而黃裳的晷分算術,和普通道士的羅盤計算完全不同,甚至和皇家的欽天監日晷華表的計算方式也有區別。
  所以黃裳的晷分一直是詭道獨有。絕無詭道之外的人能夠使用的道理。
  徐雲風做完了這些事情,看著鍾富,「當年你們鍾家對不住黃家,為了躲避黃蓮清,搬到了巫溪對面的湖北境內,就是佔了黃蓮清終生不能出四川的便宜。黃蓮清死了,你們以為黃家沒人能找你們尋仇,所以又搬了回來。」
  鍾富和其他四個兄弟都臉色發白,看來當年他們也不是聽見黃蓮清就聞風而逃,一定是黃蓮清的法術高強,讓他們鍾家抵擋不了,才舉家搬遷。
  果然鍾富說:「如果不是我們的老先人義方仙逝,哪裡輪得到黃蓮清在我們鍾家耀武揚威。」
  「就算是黃蓮清不死,」鍾家的老二鍾貴恨恨的說,「現在他也不見得能勝過我們。」
  王鯤鵬看了看鍾貴,「你們這些年一直沒有行蹤,除了古道那次,跟我們為難,看來是在家裡折騰什麼法術出來。」
  王鯤鵬這句話一說,鍾家的五個當家臉色又是青一陣,白一陣。
  「難道不是?」王鯤鵬問。
  五個當家中,鍾貴的脾氣相對火爆,「行,我們信了,黃家的小伢子是你們詭道的門徒。要怎麼著,你們劃下道來。」
  徐雲風等的就是這句話,於是下巴朝著黃坤抬了抬,「你知道該怎麼說吧。」
  「嗯。」黃坤拿著螟蛉,向前走了幾步,來到鍾家當家面前,「我爺爺叫黃松柏,我爺爺的哥哥叫黃鐵焰,聽說當年,是你們鍾家的先人鍾義方,為了討好張天然,挑撥他們兩人齟齬,然後趁機害死了黃鐵焰。今天我黃家的後人,來找你們鍾家的後人,討要一個說法。」
  「要什麼說法,」鍾貴說,「上輩的恩怨,他們人都化作泥土了。總不能讓我們給你磕頭賠罪。」
  「不賠罪也行,」王鯤鵬突然插嘴,「把當年的事情仔仔細細的說一遍也行。」
  鍾富突然開口了,「王抱陽,這裡好歹也是鍾家的地盤,我們兄弟五個,一直對你客客氣氣,可不是怕了你的本事,而是敬重你是鄂西最有聲望的術士。總不能你要我們說什麼,我們就說什麼。」
  鍾富的話說完,院子裡突然人聲嘈雜,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,院外已經來了無數鄉民,看來鍾家巫術在當地流傳甚廣,有很多山民信徒。
  「我們鍾家的外姓傳人眾多,」鍾富說,「別說川鄂兩地,就是巫山奉節一片,哪一個端公敢說和我們沒有牽連。」
  王鯤鵬當然明白鍾富的意思,鄂西川東的端公在鄉下給人禳神祈福,經營喪娶,甚至祛人頭疼腦熱,因為山高水遠,交通極為不便,山民有病也很難到附近的城鎮裡就醫。
  所以端公的地位很高,受人尊敬。一旦有什麼麻煩,山民不用交代就會來幫忙。
  鍾家本來就是川東鄂西的端公源頭。所以來了這麼多人也是情理之中。
  王鯤鵬心思縝密,片刻就辨明了形式,可是徐雲風卻根本不在乎,慫恿黃坤拿著螟蛉走在前面,對著鍾富說:「也簡單,你們跟黃家的後代比試一下,輸了,以後川東的術士世家,犁頭巫家見到秀山黃家,畢恭畢敬的退讓就行。」
  鍾富哪裡肯答應這個,黃蓮清壓制了鍾家幾十年,好不容易熬到他死了,鍾家這幾年的勢頭超過黃家,怎麼可能就這麼認輸。
  鍾平忍不住了,走出來,對著黃坤說:「那就比試一下你們黃家的本領。不過你手上的螟蛉應該是詭道的吧,到底是詭道來我們鍾家踢場子,還是黃家來討說法,動手之前,這個要先說明白了。」
  鍾平在鍾家五個當家裡面排行老三,看來言辭上比老大鐘富要厲害很多。另外三人更是遠遠不如他。
  徐雲風聽了這句話,不知道該怎麼辦,只有把手指放在嘴裡,嚼手指甲,故意裝沒聽見。眼睛只能看著王鯤鵬。
  王鯤鵬倒是爽快,對黃坤說:「你把螟蛉還給你師父。」黃坤本就是個老實人,誰說話,他就聽誰的。於是就把螟蛉交給了徐雲風。現在赤手空拳的對著鍾平,哪裡有什麼辦法對付這個法術高強的神棍。
  鍾平向黃坤點點頭,「今天就看看黃家的厲害。」
  黃坤還在茫然,徐雲風走到他身後,輕輕的說了句:「他怕火。」
  黃坤還是懵的,就算是鍾平怕火又能怎樣,他也沒有學會任何跟火有關的法術。
  鍾平看見黃坤怯陣,立即就出手了,飛快地在懷裡掏出一張符貼,朝著黃坤就要逼近。
  「抓他的手腕!」徐雲風大聲喊。
  黃坤腦袋本來就是一片空白,聽了師父的提醒,茫然地就用手把鍾平的手腕給抓住。沒想到鍾平的身體非常輕鬆,輕飄飄的,被黃坤一把抓到,然後鍾平的手腕就開始冒火,接著全身都燒起來。
  黃坤這才看到自己抓到的根本就不是鍾平本人,只是一個紙紮人而已。但是為什麼鍾平的手腕會冒火,黃坤怎麼都想不明白。
  黃坤回頭看了看徐雲風,可是徐雲風嘴角撇了撇,什麼都沒說。黃坤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法子,幫助自己燒了鍾平的紙人。他哪裡知道,徐雲風當年和鍾家門徒之一的羅跛子,交手了不知道多少次。後來在三峽古道裡,還親自碰到了鍾家的老四鍾平。對鍾家的路數早就摸的清清楚楚。
  鍾平吃了虧,就不用紙人的辦法了,而是抓了幾把稻草,揚起來,稻草飛的到處都是,貼在黃坤的身上,黃坤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對付。突然聽到徐雲風在身後喊:「燒他,燒他。」
  黃坤心裡煩躁,嘴裡正要問,怎麼燒。
  身上的稻草突然就落在地上,在地上連成了一片,然後在地上突然就燃起來,燃就燃吧,還就一直燒到了鍾平的腳下,鍾平往哪裡走,火焰就跟著追。
  鍾平果然是怕火,黃坤這才知道師父的確是沒騙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