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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 看蠟部:葉珪黎先生

  葉珪的四辯骷髏
  晉篇看蠟部:鐵車左明十三右明六六
  葉珪大難不死,走出了大牢,眼睛一片刺痛,差點倒在地上。
  在牢房裡熬了幾日,雖然沒有受過酷刑,葉珪的身體也已經虛弱到了極點。勉強走到路邊,想坐下來休息,卻不料一口氣沒有接上來。這時候算命的黎先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,攙扶起葉珪。把葉珪帶到了酒肆,讓跑堂的給葉珪遞了一碗水給他喝了。
  葉珪在牢房裡喝的水都是污濁不堪的渾水,但是他比那個藏醫的運氣要好得多,藏醫把那張人皮交給葉珪的時候,葉珪就看到他的面色已經黑進了肌理,在醫術上已經是死人了。看來藏醫只是為了把人皮托付一個人,替他找到黃裳的後人。交代完畢後,也就命不久矣。
  葉珪喝了水,黎先生又叫了一盤糕點,葉珪吃了。葉珪填飽了肚子,想起藏醫一生的經歷,免不了長歎一口氣。
  黎先生看著葉珪,搖著頭笑,「你剛剛從牢獄中脫困,怎麼仍舊是愁眉苦臉的樣子?」
  葉珪沒有理會,只是唏噓。
  黎先生對葉珪說:「你年紀輕輕,命運多桀,自古能成就事業的大丈夫,都是幼年不幸。」
  葉珪說:「我是在想牢房中的一個獄友,他的命運,可比我坎坷多了。」
  黎先生看著少年老成的葉珪,「你今後必成大器,希望你發達後,不會忘記我這個老朋友。」
  葉珪說:「我三餐不繼,他日必定不忘你的恩惠。」說完,就告辭走了。
  葉珪的確是個感激恩情的人,他知道薛家,蘇州城內,薛家也是行醫世家。但是和葉家不同,薛家名氣遠比葉家為甚。薛家的深宅大院,青瓦高牆。葉家落魄,所以兩家並沒有什麼來往。
  葉珪在薛家門口流連很久,始終不敢讓薛家的家丁通報。只是站在薛家門口猶豫不決。突然門內走出一個衣著清爽的青年,看見葉珪面黃肌瘦的模樣,詢問葉珪:「來求醫?為什麼不進去?」
  葉珪還沒有回答,那個青年又說:「看來病的不輕。」
  葉珪瞠目結舌,不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。
  「窮餓之病。」青年看起來比葉珪大幾歲,應該有二十出頭了,說話卻很刻薄,「這個病,可不好醫治。」然後笑起來。
  葉珪大致明白,這個青年應該是薛家的子侄,或者是薛大夫的後人也亦未可知。葉珪也看不出來這個青年是在跟自己開玩笑,只是畢恭畢敬的給這個青年作揖,「在下葉珪,懇請轉告一聲,很感謝薛大夫的救命之恩。」
  青年盯著葉珪看了很久,「你沒有來求治過,為什麼拜謝?」
  「他日一定報答,」葉珪把話已經說到,於是轉身就走,「告辭。」
  留下薛家的這個青年莫名其妙。
  葉珪回到家中,家裡已經敗落。只能守著一個破舊房屋。葉珪躺在簡陋的鋪板上,跟牢獄相比,簡直是天上地下。葉珪回想著監獄裡的事情,想起藏醫所說的金手指,心裡苦笑,難道這個世上,真的有那種不用任何藥湯針灸,手到病除的醫術嗎,那個怎麼可能是醫術,巫術倒是可能。如果真的有這種醫生,和黎先生有什麼不同。
  葉珪胡思亂想,慢慢的睡著了。睡到半夜,突然覺得頭頂滴滴答答,這才發現,已經下起了雨,屋頂漏了雨點下來,滴的屋內到處都是。
  葉珪早已習慣,也不以為意,蜷縮到了床腳,避開雨滴,繼續睡覺。可是在睡夢中,模模糊糊的感覺屋內有人。葉珪聽到天空雷聲滾滾,大雨傾盆。不由得心神不寧,煩躁不堪。
  突然一道巨大的閃電瞬間照亮了屋內,接著是一聲霹靂巨響。葉珪驚呆了,他發現自己剛才的感覺是對的,屋內果然站滿了人影,而且這些人影全部都垂著頭,看不到面貌。
  就這麼短暫的時間後,屋內又陷入到黑暗一片。葉珪害怕的厲害,屋內突然站滿人影,而且屋外的雨聲爆豆一樣的辟里啪啦打在房頂,他也聽不到任何來自人影呼吸聲和響動。
  但是葉珪仍然能夠意識到這些人影就站在床邊,和自己距離很近。又是連續幾個炸雷,但是沒有閃電,葉珪仍舊陷入黑暗,在嘈雜的雨聲和間歇的雷聲中,清晰的聽見自己胸口咚咚的跳動。
  葉珪在驚恐中,煎熬到了雞鳴,然後天色慢慢的亮了。大雨也停歇。葉珪看到屋內除了地面上到處是雨水的水漬,沒有任何腳印。門窗也是閂著的。
  葉珪確定自己昨晚不是夢魘,他親眼看到了那些人影,但是自己也無法解釋。思來想去,只好去找黎先生問個究竟。
  葉珪走到黎先生算命的橋邊,看見黎先生正在跟一個人糾纏,那人是個老嫗,不停的在懇求黎先生。但是黎先生在不停的搖頭。老嫗身邊一個高個子年輕人站在一旁,看著他們糾纏,一言不發。
  葉珪走得近了,聽見黎先生在推辭:「我只是個算命的,驅邪鎮鬼,你得去寺廟道觀找和尚道士。」
  老嫗仍舊不肯,執意要黎先生去她的家裡去看看,看見黎先生執意不肯,就跪在黎先生身前。
  葉珪看了不忍心,走近點問黎先生到底什麼事情。
  黎先生和老嫗都同時不說話了,神情尷尬。老嫗見來了旁人,不好再懇求黎先生,只是說,等黎先生有時間,我再來請您去一趟。然後顫巍巍的走了。那個高個子年輕人也靜靜的跟著老嫗走到橋下,跟老嫗上了烏篷船,老嫗自己搖船,高個子年輕人卻站在了船頭,烏篷船慢慢劃遠。
  葉珪看著遠去的烏篷船,然後問黎先生到底什麼情況。
  黎先生隔了很久,才說,「這事不能讓你知道,傳出去了,人家不好做人。」
  葉珪好奇,看著遠去的烏篷船,對黎先生說:「到底是什麼事情呢,她旁邊的那個人是他的兒子還是孫子?」
  「你是不是看錯了?」黎先生驚訝的說,「這個老太太哪裡有什麼兒子孫子了。」
  「剛才不就是跟著老太太旁邊站著?」葉珪說,「在您面前,你怎麼會看不見。」
  葉珪說完,立即明白了什麼,因為他看見黎先生滿頭大汗,臉色蒼白,已經被嚇傻了。
  「你真的沒看見。」葉珪接著說,「還是我眼花了。。。。。。」
  黎先生擦了一下汗,「看來真的要給你說說了,這個老太太就是來找我到他家去驅鬼的。」
  「你一個算命的,哪有什麼本事驅鬼?」葉珪笑起來。
  「驅鬼倒還罷了,裝模作樣一番就混弄過去,可是事情不是這樣。」黎先生說,「這個老太太是住在城外的一個農戶,家裡人幾年前鬧瘟疫都死了,只有個孫女。與她相依為命,我幾天前去過一次她們家。那時候你還在縣衙牢房裡吃官司。她的孫女肚子老大,懷了幾個月的胎兒,都快臨盆了。你說我去驅個什麼鬼,鎮個什麼邪?」
  葉珪好奇,「她孫女要生小孩子,你躲什麼?」
  「她孫女十七歲,根本沒許配人家,也沒招贅,肚子大了,」黎先生說,「這事傳出去不丟人嗎?」
  葉珪想了想,「肚子大了,可能是長了膿包,不見得是懷了孩子。」
  「可是這種事情,」黎先生說,「我也攙和不了。」
  葉珪想了想,對黎先生說:「我明天跟那個老太太去一趟,可能她孫女肚子長了東西,反而為了這種事情耽誤病情。」
  「她不會讓你治病的,」黎先生說,「老太太非說是家裡在鬧鬼。你說老太太身邊站了個年輕人,看得清臉嗎,聽說鬼魂看不見臉面的?」
  葉珪回憶一會,「我還真沒留意那人的長相。但是感覺就是個年輕人。」
  黎先生說:「我真的只看見老太太一個人呢!」
  葉珪說:「她孫女如果真的是肚子長了東西,就不能耽誤了,我去看看。」
  黎先生告訴了葉珪那個老嫗住在城南四里路的地方,獨門獨戶,門口一顆槐樹,一看就知。
  葉珪照著黎先生的指點,就去了。走到城南郊外,江南水鄉,水系豐富,出行都是靠船,河道交織,反而陸路要繞個大圈子才能到達。所以葉珪到了黎先生所說的地方,果然看到一個大槐樹。大槐樹前就是河溝,那個烏篷船就繫在槐樹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