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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紅水陣

  濃霧越來越密了,到了連面對面都無法看清對方的地步,霧氣裡的水分已經把所有人衣物和頭髮浸濕,黃坤凍得瑟瑟發抖。
  王鯤鵬問:「你從來沒有參與過這種事情?」
  「沒有,」黃坤回答,「以前都是我爺爺出面。」
  王鯤鵬「哦」了一聲,然後說:「你爺爺把你隱藏的挺好,看來是要讓你去頂替黃溪。」
  「我堂兄,」黃坤說,「不可能的。我爺爺都不和本家來往很多年了。」
  王鯤鵬搖搖頭,「你家老爺子真是厲害,臨死前都不肯吐露實情。」
  黃坤懵了,根本不知道王鯤鵬在說什麼。
  突然船上有人在驚呼,「怎麼是紅的!」
  黃坤這才看到,自己和王鯤鵬身上浸潤的水汽,貼在身上,已經變成了血水。與此同時,濃霧中隱隱有了殺伐呼喊的聲音。
  「紅水陣。」王鯤鵬對著黃坤說,「當年我差點死在這個陣法裡。」
  申德旭本來就離的不遠,聽到了王鯤鵬說出了「紅水陣」這個詞,心裡一緊。心裡回憶了一下王鯤鵬的輩分,對王鯤鵬說:「王所長,聽說你命中怕水?」
  「是的。」王鯤鵬回答說,「但是上次也是黃家的人幫了我。」
  忽然船體碰撞了什麼,申德旭立即大聲問:「是不是擱淺了,是不是撞到礁石?」
  長航局的水手立即回答:「沒有,船還在正常移動,只是左側撞上了什麼東西。」
  所有人都衝到了左舷,王鯤鵬對著黃坤說,「你不能動,在這裡呆著。」
  長航局的人立即把航燈打到左舷,這時候大家看到了一個模模糊糊的物事,正在慢慢向著遠處漂浮。
  這個東西是方方正正的長方體,十幾米長,所有知道宜昌往事的人,心理都明白,都沉默了,不再呱噪,那是一輛長途汽車,從客車的外殼來看,是十幾年的客車模樣,當年一輛客車從下游的紅花套渡口,在渡船上沉入了長江。聽說當時事故發生的時候,長江上也是一片濃霧,長途汽車滿載著七十多人,悄無聲息的從渡船上滑進了長江。渡船靠岸了,才發發現長途客車已經消失。推測的事故發生原因,是司機沒有拉手閘,還有渡船的前方擋板沒有提起來。
  現在這輛客車,在江水裡浮浮沉沉,每個窗口都冒出半截屍體,兩手早已僵硬,保持著舉起的姿勢。這個十幾年前沉入江水的客車,在眾人面前漂浮一會,然後帶著滿車的屍體,又在濃霧中消失。
  現在所有人都徹徹底底確信王鯤鵬剛才的承諾了,他只有本事,把大家安全帶離開這個河段。
  因為這是王鯤鵬剛才沒有說明白一句話,他們在江面上打撈鐵板,觸動了一個陣法。
  連續出現了兩艘在長江消失多年的失事車船,事情惡劣到了什麼地步,不需要王鯤鵬解釋,大家也明白現在的處境有多險惡。都是在長江上混跡了一輩子的人,卻都沒有經歷過這種環境。
  王鯤鵬回到船頭,看了一會,對申德旭說:「掉頭。」
  申德旭不敢怠慢,立即指揮船上的輪機長掉頭。滾裝船慢慢的掉頭,但是江水彷彿是一個巨大的洗盤,緊緊吸附著船底。船身艱難的一點點轉向。
  整個過程非常漫長,王鯤鵬和黃坤的臉上冒出了黃豆大的汗珠,流淌的汗液,從紅色的水漬中衝出兩道痕跡。
  船身終於一百八十度轉向,王鯤鵬長長歎了一口氣,「出來了。」
  這句話一說完,滾裝船好像掙脫了什麼束縛,立即在江面上快速的前行起來,幾分鐘後,江面上的大霧散盡。
  申德旭辨明方位,看到滾裝船已經開到了宜都的河段,距離打撈鐵板的方位過了幾十公里。
  王鯤鵬走到申德旭旁邊說,「打撈鐵板的河段,需要再封鎖兩天,還有,需要封鎖消息。」
  「你擔心什麼?」申德旭問。
  「我擔心有人知道這個事情,」王鯤鵬解釋,「會有大麻煩。」
  申德旭思考一會,對王鯤鵬說,「待會回市區了,我給你看一樣東西。」
  王鯤鵬看了申德旭一會,「我就知道你肯定發現了什麼。」然後回頭對黃坤說,「你也來吧。」
  打撈鐵錨的事件就在申德旭的指揮下就此了結,相關所有人都收到了來自上級單位的保密命令。當然都有一定的經濟補償。
  申德旭把王鯤鵬和黃坤帶到了位於勝利四路的三峽水文管理處,在食堂下方,有一個秘密的會議室。申德旭支開下屬,只剩下三個人,然後小心翼翼的關閉門窗。從懷裡拿出一個手機——這個手機,就是長江斷流的時候,長航局一個年輕水手,照了一張照片的那個手機。
  申德旭把手機上的存照遞給王鯤鵬看,王鯤鵬看了之後,身體僵硬,很久沒有說出話來。黃坤也湊過頭看了,就是看見一個巨大的鐵板,照片還沒有顯示出鐵板的全部。他什麼蹊蹺都看不出來。
  「我需要放大。」王鯤鵬說,「這張圖片太小了。」
  申德旭早有準備,立即把手機裡的照片導出到了會議室的電腦裡,然後這張分辨率很低的圖片顯示在電腦屏幕上。
  王鯤鵬仔細看了很久,「太模糊,分辨率太低。」
  申德旭開始快速的利用軟件修復圖片,圖片變得清晰了很多。在一旁的黃坤現在也看清楚了,他看到圖片裡鐵板上鏤刻著一個圖案,類似於星圖,有好多圓點,而圓點之間用直線連起。圓點和直線構造的圖形,非常奇怪。
  「不是二十八星宿圖。」黃坤說完,突然住嘴。
  可是已經晚了,王鯤鵬和申德旭兩個老江湖,立即看著黃坤,但是也沒繼續追問。
  申德旭說:「也不是河圖洛書和梅花易數的圖案。」
  王鯤鵬仔細研究了很久,才慢慢的說:「這是一個圍棋的殘局。」
  「但是,」申德旭看來也是一個懂圍棋的人,「圍棋的格子不該是方方正正的嗎,而這個棋局的模樣並不規則。」
  「對,」王鯤鵬又看了一會,「這是一局『珍瓏』,但是這個棋局,被人為的扭曲了棋盤的對稱。」
  申德旭看著王鯤鵬,「你對圍棋有興趣?」
  「何止是興趣。」王鯤鵬苦笑,把手掌伸到申德旭的面前,申德旭看到王鯤鵬的食指缺失了一截。」
  「詭道的規矩,」申德旭強壓著震驚,「你的師兄金仲干的?」
  申德旭猜對了一半,王鯤鵬的師門詭道一直很詭異,幾千年來,長房和房不停內鬥,最殘酷的時候,為了爭奪司掌,對另一房斬盡殺絕也不鮮見,所以詭道的門人一直不興盛。所以後來一個詭道的門人,提出了一個溫和的建議,就是門人相互爭鬥,不再用法術以命相拼,取代用對弈來解決爭端。但是詭道的殺氣仍舊不減,對弈的賭注,就是身體上的某個器官。
  所以詭道的傳人,幾乎都是殘疾,缺一根手指,算是運氣很好了。當年王鯤鵬的師父趙一二和金旋子兩房相爭,趙一二毫不客氣,讓金旋子跛了一條腿,一隻眼睛,最後還壞了金旋子的一個耳朵,徹底敗了金旋子聽弦的法術。
  「你的手指,」申德旭謹慎的問,「是金仲……」
  「不是他。」王鯤鵬笑著搖頭,「是另外一個人,一個傻逼。」
  「你們詭道有人能讓你輸一次,」申德旭非常奇怪,「除了金仲,我想不出還有人有這個本事。」
  「先不說這個,」王鯤鵬說,「這個『珍瓏』的棋局,可能關係很重要,這個消息已經隱瞞不住了,我們必須要在那個人出手之前,解開這個棋局。」
  「這個圖案到底是什麼?」申德旭問,「看來和你有淵源。」
  「勉強能扯上一點淵源吧。」王鯤鵬說,「其實和所有道士都有點淵源。」
  申德旭追問,「你害怕的對頭,我猜到是誰了。」
  王鯤鵬說,「這個棋局我倒是能破,但是你也看到了,棋盤不是一個規則的形狀。需要有個懂算術的人來破解棋盤。」
  「你們詭道擅長的就是算術,」申德旭說,「你不正好。」
  「我還不行,」王鯤鵬說,「這個棋局,一定是一個能掌握水分、晷分、聽弦、看蠟、算沙的人才能做到。」
  「這種人根本就不存在。」申德旭笑了,「我記得趙一二也只會三門。估計你也只會三門。因為聽弦你是不可能學會的。算沙從來就沒人能學會。」
  「不說這個了,」王鯤鵬苦笑,「我還是先說說棋局吧。」
  「棋局到底有什麼關係?」黃坤插嘴問。
  「因為很久之前,連道教都不存在的年代,有幾個非常厲害的人,憑借棋局的變幻莫測,領悟了兵法精髓,成就了一個大事業。不僅如此,他們奠定了中國道教的基礎。」
  「照你的說法,」申德旭說,「那應該是東漢之前的事情了。」
  申德旭這麼說,是常識。中國道教第一次成為宗教,是東漢末年的「五斗米」教,在此之前,是沒有道教的說法的。
  「關係重大,」王鯤鵬對申德旭說,「這件事我們都被捲進來了,我必須跟你從頭說清楚。」
  申德旭點頭,「明白。」
  王鯤鵬坐下來,對著黃坤說,「你也要聽,這個對你也很重要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