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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關於我和三本書(2)

  現在,再來說說我的困惑,我叫徐玉峰,我今年三十七歲,以前是工程師,現在是一個編劇。我老家有個規矩,認為三十六歲是人生很重要的一個節點,過了三十六歲,人生就會變得不同。比如很多話,三十六歲之前不能說,但是三十六歲之後就可以說了。很多事情,三十六歲之前就得憋著,憋到了三十六歲之後,就可以不用忌憚。我上面說的事情,都是和科學的世界觀,以及傳統的歷史觀不太一樣的東西。
  之前我從來不相信鬼神,我接受了國家十幾年的教育,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,唯物主義者,我學的是理工科,化工材料專業,是一名化工建設的材料控制工程師。但是我的世界觀在零九年出現了一點質疑。那年我三十二歲,跟著化建單位去巴基斯坦搞工程,在成都雙流機場登機。登機的時候,遇到了一個人,這個人是個道士,還是個女道士。
  當時這個道士坐在候機大廳裡,支了個攤子正在給一個老外算命,我當時也好奇,候機大廳道士算命,機場裡的工作人員為什麼不管。我呆在候機大廳裡無聊,就慢悠悠的走過去看熱鬧,結果當我走到這個女道士跟前的時候,女道士把正在算命的老外給打發走了,然後看著我,看了很久。看得我心裡發毛。
  讓我心裡更不自在的是,我好像認識這個道士,但是我仔細回憶,這輩子從來沒有和道士打過交道。
  道士慢慢的把手伸到我的額頭,冰涼的手指,讓我條件反射一樣的閃避。然後我看見道士的眼睛開始變得有淚光在閃爍,我心裡就打鼓,怎麼會遇上一個道士,看見我了就想哭呢。我怎麼就覺得這個人我在哪裡見過,不僅是見過,而且還是很熟悉的樣子。這個女道士,看起來比我還小那麼幾歲,可是偏偏又沒有這個道士的任何記憶。
  我笑著跟道士說:「我不算命。」
  道士苦笑了一下,然後問我:「你是不是愛好寫作?」
  我一聽就懵了,「你怎麼知道這個的,你認識我嗎?」我當時已經在工作之餘,在網絡上發表一些雜文散文之類的,也寫了一兩篇小說,但是都是自己一點小愛好,發發感慨而已,在天涯上幾千點擊率,幾乎沒人看。身邊的人也都不知道我這個愛好。以我的寫作水平和文章的影響,也絕無可能有粉絲。
  「如果有故事給你,」道士說,「你願意寫嗎?」
  「我哪有這個本事!」我笑了,這一定是一個看過我文章的網友,故意在機場裡跟我故弄玄虛,「你到底是誰?」
  道士說:「願意寫就行。」
  「我們認識嗎?」我追問。
  「不認識,」道士說,「從來沒見過。」然後道士走了。走的時候,她身後突然出現了好幾個人,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,從這些人行走的姿態上看,在保護她。我驚呆了,一個女道士竟然有好幾個保鏢陪著。那些保鏢身體都筆直,應該是軍人轉業,或者根本就是軍人。我靠,什麼時候道士有這麼牛逼的待遇了。
  這他媽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。
  一直到我們登機,我在飛機上還在驚訝於和一個女道士在機場莫名其妙邂逅的事情。然後到了卡拉奇,在卡拉奇酒店裡休息,第二天轉機去我們的工地,晚上的時候,我身邊的同事開始叫苦起來,原來他的電腦被賊偷了,電腦包裡本來應該放著電腦,現在卻變成了兩本汽車雜誌。
  同事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,自己的電腦怎麼就丟了,因為他一直沒有把電腦包放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。我頓時也驚慌,害怕自己也遭到同樣的事情。於是我馬上打開我的電腦包,發現我的電腦還在,心裡頓時一塊石頭落地,這是我這輩子第一個筆記本電腦,聯想的,當時花了我兩個月的工資,專門買了到巴基斯坦工作用的。
  我在巴基斯坦工作了,晚上無聊,然後還是和在國內一樣,寫一點東西發在網上,作為自己的一點娛樂愛好,反正晚上也沒什麼事情可幹。
  直到有一天,室友在打麻將,我找一下自己攜帶的衣物,我突然發現自己的行李箱裡多了一個油紙包,非常老式的那種,還是我很小的時候看見大人用過的,被麻線綁著,我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我的家人在什麼時候,放了這麼一個東西進來。
  難道是我的家人給我一個驚喜嗎,於是我開始拆開這油紙包,拆開之後,發現裡面放了三本書,上面兩本書都很殘破,紙頁泛黃發卷,一股霉味。
  我無法判斷這三本書到底從何而來,也只能先看看了。放在最上面的很小,就是一個小冊子,封面是黑色的,書名是大篆,我辨認了好久,才看明白是《青冥志》,我從來沒聽說過這個書名,雖然我看書看得不少了。我隨手翻開,發現裡面是豎排的繁體,從排版上看,年代很久了,這種書肯定是絕版,有文物收藏價值,我沒想到我的運氣會這麼好,發點小財了。但是我看了其中一頁字之後,心裡就開心不起來了。
  「兵押丁斬南陰蕃秀炎火拿西方旨延三刻一分墟中三返」
  這本書全書都沒有標點,只有斷逗,這句話我看得懂,這是古代時候的一種文書方式,古代時候的小吏,每次出公差辦事,會把自己辦事的內容給記錄下來,免得公務複雜,自己給忘了。上司追問的時候,有據可查。但是這句話的內容,就奇怪了,這明明是在說一個小吏自己在執行一個很恐怖的任務。
  我一個一個字的解釋:
  「兵」和「押」,說的是他帶著幾個跟班,或者他自己自稱兵。也還有一個解釋,就是一隊當兵的人押著一個人,他跟著去了。
  「丁斬南陰」,這個好解釋,就是在南陰把一個人給殺了,南陰不是地名,而是在說一個方位,中國自古山北水南為陰,山南水北為陽,比如中國的地名晉陽,遼陽,我們湖北的當陽、沔陽、漢陽等等,就是說這塊地方在山的南邊,河水的北邊的一塊地方,適合人口居住繁衍,地理方位好,也就是風水好。但是名字帶陰的地名少之又少,我好像只聽說過岳飛的老家湯陰,還有類似的江陰、淮陰。特別是到了現代,帶陰字的地名更加少見。這個本書上面說的南陰,就是說在一個山靠南邊的河邊,這種地方活人就不好呆的,最好別去起房子,耕地種田什麼的也最好不要去,那不是屬於人間的地方。
  這句話就是山腳下河灘殺了一個人。古時候官府殺人,經過正式審判的,會批文發落死牢,待秋後問斬,但是也有例外,那就是罪大惡極的亡命之徒或者是犯了謀逆之罪的人,可以不用等到秋後,立即處死。所以我看到了「蕃秀」兩個字,就明白了這個人是在夏天被處死的,蕃秀在古代對應的就是夏天,五行中的火,意喻著萬物蓬勃生長的意思,所以夏天是最忌諱殺人的。
  上半句話沒什麼不太出奇,就是一個小吏說自己參與了一個在河灘殺人的任務。但是下半截的文字就開始不一般了。
  拿西方,這個三個字,是在說把處決的屍首帶到西方,但是西方是一個大體的方位,很不準確。如果說是一個地名或者是衙門也不對。並且古時候處決犯人,官府是不再管的,不像現在還給一個骨灰盒給家屬。古時候犯人的屍首就扔在刑場,等著家屬自己來取。拿西方就很古怪了,然後又來了一個「旨」,這個詞,是專門用於皇帝的。
  什麼樣的犯人是驚動了皇帝親自下旨呢,還是處決在河灘上。但是旨意的意思是時間延遲三刻一分,相當於我們現在的一小時五十分左右。可是人已經殺了,延遲還有什麼意義?
  最後一句是最為讓人費解的,「墟中三返」,墟可以理解是廢墟的意思,但是河灘上那裡有什麼廢墟呢,我想了一下,知道墟在古時候還有一個意思,現代幾乎不用了,那就是陰間地獄的意思。
  我一想到這裡,背部突然就一陣發麻,接著想「三返」,這個三字,不是說三次,而是古文中的習慣,很多次的意思。三返,就是來來去去拉扯了很多次。
  我頓時明白這句話真正的含義。也就是說那個刑場上被處決的犯人,時候來來回回的詐屍了很多次。而寫這個工作筆錄的小吏,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小吏,而是一個陰差,下旨的皇帝,根本就不是人間的皇帝,而是閻王。拿西方,就是帶著魂魄去陰間的意思。
  這麼一想,這句話整個的意思全部清晰:這個陰差,知道有個犯人在河灘處決,他的任務就是在河灘等著,拉被處決犯人的魂魄去陰間,但是人犯死後,突然閻王來了命令,說這個人犯陽壽未盡,還要多活一小時五十分,於是陰差就把魂魄給放了,魂魄還魂,刑場詐屍,造成了慌亂。陰差也控制不住,又去拉人,但是這個人是個很厲害的悍匪,陰差的力氣不夠,把魂魄往陰間拉,魂魄反抗,兩人搏鬥,來來回回好幾次,最後陰差才完成任務覆命。
  尼瑪!這不就是一個陰差的工作簿嗎!
  我連忙看了其他頁的記載,全部是這種記錄。都是這個陰差在敘述自己的工作困難,還有抓錯人的事情,讓人啼笑皆非,但是又讓人恐怖不已。
  我闔上《青冥志》這本書,心裡念叨著,這本鬼書到底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呢。我慢慢回憶,回憶自己近期的經歷,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,思來想去,就是在雙流機場遇到了一個古怪的女道士。
  「如果有故事給你,你願意寫嗎?」
  我猛然想起了那個女道士的話。難道她要我寫一個陰差的故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