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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.靈村下(23)

  鍾家的人,我興奮起來,我沒想到四大外道鎮守古道的家族,一個比一個弱,最厲害的是放蠱的,然後是剛才魏家的銅屍,這都是我現在的本事對不了的。沒想到鍾家的人在我面前,完全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。我想了很久,也不明白同為四大外道,鍾家人的本事為什麼就比魏家和苗家差了這麼遠。
  事後很久我才明白,倒不是鍾家的人沒本事,而是他們的本事遇到詭道的傳人,幾乎是無法施展,所以只能主動去把魏家的銅屍給弄出來。
  犁頭鍾家,在三峽地區也是有名頭的,只是一直沒有遇到過。世世代代都是種田的農夫,傳人也有很多會各種手藝。很多架匠都是在他們門下的弟子。鍾家收徒並沒有什麼嚴格的規矩,只要是來學藝的,都會教授本事,至於學的架匠手段是否高超,那就看個人的領悟。
  不過犁頭鍾家的本事大部分都是害人的手藝,名聲並不太好。
  我對付面前的這個鐘家人,心裡倒是沒有什麼心理負擔。我正在想該怎麼對付這個鐘家人。面前的鍾家人已經慢慢變成了一個紙紮的小人。
  我忍不住好笑,鍾家也太吝嗇了,好歹放蠱的留了兩個老太太,魏家留了個銅屍,他們倒是輕鬆,弄了個小紙人在這裡糊弄我。
  這時候,孫六壬也爬出了洞穴,看到面前的這小紙人,吃驚的說:「怎麼會有這種東西?」
  「很奇怪嗎?」我對孫六壬說,「他們是鍾家,他們的本事也太爛了。在我面前不堪一擊。」
  孫六壬苦笑一下,「其實不是,這是他們最厲害的一種巫術,紙人成兵。」
  「你還懂這個?」我好奇的問。
  「這種法術我在家裡見過,」孫六壬說,「那個人和我爸爸稱兄道弟的,還讓我叫他鍾伯伯。」
  「怪不得剛才那個那個人不對付你。」我聽了,心裡有點惴惴不安,「那我豈不是得罪你爸爸了。」
  「他都失蹤這麼久了,」孫六壬說,「他可能不會在意這件事情。哦,我有件事情突然想起來了,你曾經說過在七眼泉上有個守門人?」
  「跟你說過很多次了。」我不耐煩的說。
  「那個鐘伯伯說過,守門人是他們家的。」孫六壬又補充一句,「不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,鍾家牌位裡,排第一個的就是守門人,當時我沒想過是什麼守門人,現在提起了,我覺得可能和你說的是同一個。」
  「不會吧。」我幾乎要跳起來,「怪不得,怪不得,這個蝙蝠精,原來她是罩著鍾家的。媽的,怪不得她不待見我和趙一二。」
  「我也只是猜的,」孫六壬說,「我也不明白,鍾家的本事其實很厲害,為什麼他們在你面前,這麼快就垮了。」
  「我本事大,」我抽抽鼻子,「這有什麼好奇怪的。」
  我和孫六壬,看著前方的古道。
  現在面前有一道溝壑,溝壑之間有一根鐵鏈。對面就是最後的峽谷,巫峽。
  說實話,我從小對巫峽這個名字很敏感,覺得好好的長江三峽,為什麼有一個峽谷的名字叫做巫峽,聽著就瘆的慌,還有一個和湖北交界的地方的鎮叫巫山。我小時候總以為,巫山那個鎮子裡裡面住的人都是巫師。還多次對來自於巫山的人,非常好奇,又心生恐懼,彷彿他們真的會一些稀奇古怪的法術似的。這種想法,一直到了長大,才覺得可笑之極。
  不過現在我倒是知道,也許世界上的任何事情,還是有點道理的,巫峽只是個地名,沒有什麼特別之處,但是巫峽下方的古道,可真的應該是不好說了,這是老天爺在給我一個解釋嗎。
  我和孫六壬慢慢的爬過鐵鏈,巫峽的這一段古道,完全沒有人為的痕跡了,眼前的道路,全部都是曲折的道路。其實也算不上什麼道路,就是一片凹凸不平的地面而已,而且地面上全部映射紅色的光芒,這些暗紅的光芒,全部來自於地面上的裂痕,裂痕下方就是橘紅的火焰。
  孫六壬的褲腿瞬間被地下的熱度給燒著,她的腳已經開始不停的跺起來,她怕燙。這個場景沒有發生在我身上,我的雙腳沒有任何異樣。
  我彎下腰,讓孫六壬趴在我背上,看來這最後一段路,我是要背著她走完。還是當年張光壁輕鬆,一個人走過去,沒有什麼累贅。
  可我隨即又想,孫六壬對於我來說,還真不是累贅,不說她在古道了幫了我一些忙。就算是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考慮,我單獨一個孤零零的走古道,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。
  現在情況是,我腳踏在炙熱的地面上,不僅沒有被火燒到的痛感,反而我發現,孫六壬在我的背部,感覺越來越小,越來越輕。
  然後我意識到,我的身體變大了,雙腿已經比我平時長了很多,每跨一步,都是從前兩步的距離,我胳膊也變長,可以輕鬆的伸到身前兩米的距離。
  於是我把孫六壬舉到我的肩膀上,讓她穩穩的坐在我的右肩,然後我大步的向前行走,越走越快。
  當我走了幾個小時之後,我看到了古道裡真正應該通行的人,不對,他們應該是鬼魂。
  我面前有一個銅鏡,銅鏡在一道黑色的水渠上方,橫亙在黑水渠上的是一個紙紮的橋樑,所有的鬼魂都擠在橋樑對面。把黑水渠那頭的地面全部站滿。那邊的地面也是有著無數的裂縫,裂縫下的火焰燃燒的更加炙熱,不時的有火焰冒上來,吞噬那些弱小的鬼魂。
  鬼魂們在火焰的追趕下,紛紛避讓,但是由於數量眾多,根本避無可避。這個場面我見過,在貴州的深井裡,息壤吞噬那些明朝的倖存者,也是個場面。
  那些鬼魂其實都在排隊,他們只能一個個的從銅鏡子裡穿過,走到橋樑上,然後走到我面前,默默的向我身後走去,變得無影無蹤,我知道,他們會走到西陵峽的出口,等著明年的七月十四,才能顯出形狀,走出陰關。
  這些鬼魂,在後面非常的擁擠,但是越是離的紙橋越近,就越是安靜。並不爭奪通過銅鏡的名額,而且不會同時兩個鬼魂一起穿過。很顯然,紙橋只能承受一個鬼魂的重量。
  現在我心裡犯難了,我背著孫六壬,該怎麼過去。
  我左思右想,試探著在黑水渠旁邊,用腳去丈量,看能不能繞過銅鏡和紙橋,從黑水渠上跳躍過去,可是我的腳剛剛伸出,就發現,黑水渠立即就變得寬闊一點,也就是我伸了多長的距離,黑水渠就變得寬闊多少。
  我覺得自己好傻,真的能跳躍過去,那些鬼魂不早就這麼做了啊。
  這下我就糾結起來,總不能到了最後一段路,把孫六壬給扔在這裡不管不顧吧。隨即我心裡突然想起一件事情,如果是張光壁,他真的有可能會扔下身邊幫助他的人,自己一個人走到前面去。
  「當年你曾祖父是不是被張光壁給耍了?」我問肩膀上的孫六壬。
  「我不知道這些,」孫六壬說,「我只知道他們從前私交很好,張天然走過古道之後,我曾祖父就和他翻臉了,不久後,就鬱鬱而終。好像不僅是這些,我曾祖父,還受了張天然一些牽連。」
  「那我也把你扔在這吧,」我給孫六壬開玩笑,「這樣我就能走過去了。」
  「好啊,「孫六壬順從的說,「你過去了就是真正的過陰人,也沒什麼不好的。」
  「你傻啊,」我心裡有點感動,這丫頭還真有這個心思,「還是想想辦法吧。」
  「你小時候做過一個題目沒有?」孫六壬突然說起無關的話來。
  「別打岔,我在想辦法呢。」我說道。
  「一個大漢要過一個獨木橋,大漢手上拿著兩個雞蛋。」孫六壬不理會我,繼續說,「可是獨木橋只能承受大漢和一個雞蛋的重量,大漢該怎麼過去?」
  「這個問題本身就是個傻逼問題,」我對孫六壬說,「我小時候聽老師說的答案是,把兩個雞蛋扔到空中,這樣大漢手上就只會保持一個雞蛋在手上。」
  「原來你也聽過這個問題啊。」
  「都說了這個問題是傻逼問題,」我不屑的說,「就算是兩個雞蛋拋在空中,雞蛋的力量還是落在了大漢的手上,力學上根本就說不通。」
  「可是題目的條件是一個大漢拿著一個雞蛋嘛,根本就沒有提起你剛才說的那些什麼力學啊物理啊之類的東西。」
  「操,」我突然懂了,「我為什麼要用墨守成規的想法去思考問題,我按照題目給出的限制去解決不就完了嗎。」
  紙橋只能過鬼魂,我是過陰人,身上已經有了鬼魂的屬性,我自己是肯定能過去的。而孫六壬過不去,這就是限制。而我卻有個本事,能夠把孫六壬繞過紙橋和銅鏡送過去。
  我不再想著什麼變化了,而是硬生生的把蛇屬從我身體裡分離出來,我以前從來沒有這麼做過,很難受,那種身體的撕裂感,雖然沒有疼痛,但是精神上的衝擊是很難接受的。
  沙漏中的水和沙礫在迅速分離,一邊是沙,一邊是水。我做到了。
  蛇屬盤踞在地上,身體上部緊緊的把孫六壬給纏繞住,我自己慢慢走上紙橋,我穿越過銅鏡,走到黑水渠的另一邊。
  然後面向著黑水渠對面的自己,伸出雙手,蛇屬慢慢的把身體延長,夾帶著孫六壬,伸到銅鏡的上方,一用力,把孫六壬向我拋過來,我穩穩把孫六壬接住。
  其實就這麼簡單。
  可是蛇屬的重心已經偏離,身體下部支撐不住,滾落到黑水渠裡。
  我身上立即感受到劇烈的痛苦,那是黑水把蛇屬的身體吞噬,瞬間把蛇屬身體融化腐蝕的痛楚,我實在是忍受不了這種劇痛,忍不住狂呼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