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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.另外一個(7)

  我對著床鋪說:「你要肯跟我們站一邊,怎麼對付他我們來想。」
  「我也看不到他。」聲音從床上傳過來,這種感覺讓我十分難受,人的五感是相互配合的,聽見聲音和看到發出聲音的東西一定要同時感受,現在硬生生的什麼都看不見,心虛的厲害。
  「他還有多久回來。」金仲問。
  「我用鐮刀割到他了。」聲音回答,「我們的身體出了看不見,其餘所有的結構都和常人一無二致,希望能把他傷得很厲害。」
  「他能跑掉,就證明能恢復。」我對著床鋪問,「但是誰會給他治療,嗯,其實你如果受傷,該怎麼辦?」
  「我們幾乎不會受傷,」聲音傳來,「如果受傷,只能靠我們自己,別人弄不了。」
  「能趁著他受傷離開躲開他嗎?」方濁問。
  「我想帶著李丹燕離開,」聲音回答,「可是你們讓我錯過了最佳的機會。我們跑不了了,只要有兩個我們這樣的人遇上,就一定會死掉一個,就算是我,也不會再逃避,你們還是想想怎麼對付他吧。」
  我還有很多事情想問,我們知道隱形人的事情和細節越多,對付另外一個的把握就越大,但是知道這個人肯定是受傷不輕,他在開始咳嗽。
  李丹燕對我們終於說話了,「他答應了,把他的事情告訴你們。」
  李丹燕的敘述,讓我知道了身負這種超能的人實在是一件可悲的事情。站在這裡的幾個人,除了李丹燕,都是和旁人有點區別的。
  我和金仲因為小時候能感受旁人的心思,性格就會十分的脆弱和敏感,甚至巨大的恐懼和反感,導致和旁人的交流十分困難。被人作為弱智對待。誰願意去面對那些嘴裡說著不著邊際的話,而他的心理正在想著一些噁心的事情,可是世界上幾乎所有人都是這個樣子。
  至於方濁,就因為在襁褓裡就能用超能力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,於是被父母拋棄在道觀門口,二十多歲了,連自己的爹媽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。
  而這些感受,在普通人的眼裡,哪裡能夠理解。他們只會來羨慕我們的能力,卻從來沒有想過,這種能力對我們的傷害有多麼巨大。
  李丹燕也不知道這個隱形人叫什麼名字,隱形人不需要名字,名字是人的代號,用於方便旁人認識和分辨的,可是這些社會屬性,隱形人不需要。隱形人告訴過李丹燕他的母親也姓李,自己在嬰孩的時候,母親稱呼他寶寶,當然是只是一個對小孩的通用稱呼而已。於是我也和李丹燕一樣,乾脆稱呼這個看不見的人為李寶吧。
  李寶年紀不大,和李丹燕差不多,孤單單的在世界上遊蕩,不愁吃穿,哪裡需要搶什麼銀行這種惡俗的事情,錢對他有用嗎?
  世界上也許有很多類似李寶的人,他們的確是生活在地獄中。除了不愁吃穿,他們或者的目的只有一個,那就是等死。
  人活在世上,除了吃喝拉撒繁衍後代,更加需要的是需要社會的認同和感情上的交流。但是這些屬性,都被他們與生俱來的能力給剝奪了。
  這也是五通禍害橫行的原因,我能夠感受,除了追求感官上這個唯一的快樂,他們幾乎沒有活下去的理由。但是李寶和其他的五通不同。李寶遇到李丹燕的時候,才第一次做出格的事情,當時他孤零零的坐在教室的一個空座上,把自己想像成一個普通的少年,聽著教室前方的老師在講課。他已經來找個學校很久了,小心翼翼的跟普通學生一樣上課,學習,休息,甚至在夜間無人的時候在籃球場上打籃球,把巡夜的老頭子嚇得夠嗆。
  這些事情對於李寶,只是個遊戲,非常無聊的遊戲,只是李寶打發自己幾十年漫長生命的一個方式。但是在一個自習課上,他終於注意到了李丹燕,那個一直以來都不說話的李丹燕。同病相憐而已,事情就這麼簡單。孤僻內向的李丹燕就成了他唯一關注的人,他一直默默的跟著李丹燕,看著這個雖然有著正常的身體,但是心靈和他類似的女孩孤零零的生活。於是他終於下了巨大的決心,他需要和一個人交流,至少是和自己一個類似的人交流。
  已經沒人能限制他做什麼或者是不做什麼了。當他第一次輕輕撫摸李丹燕頭髮的時候,李丹燕竟然沒有驚慌失措,而是把頭偏了偏,接觸在他的手心。
  李寶自己也沒想到會這麼順利,李丹燕和他一樣,內心和人交流的渴求十分強烈,但是性格上的孤僻,讓李丹燕寧願和一個自己臆想出來的人溝通交流。
  於是李丹燕就不再和旁人交流了,每天和一個看不見的人說話,她對此十分好奇和開心,終於有個傾訴的對象,雖然這個對象是自己臆想出來的虛無人。
  李丹燕說到這裡的時候,我和金仲都低下頭,是的我和金仲小時候,被人排擠,不都是偷偷的躲在一角,自己幻想出一個夥伴出來,陪著自己說話,陪著自己玩耍嗎。
  我到現在都能和自己下圍棋,和自己打撲克,和自己說話聊天,這都是在童年說話無法選擇經歷的結果。
  只是李丹燕和我們不同,她還沒意識到和自己說話聊天的人,其實是個真實存在的人。
  李丹燕終於明白自己身邊這個看不見的人,的的確確是存在,而不是幻覺,就是他們第一次歡愛的時候。李寶沉浸在這種和人溝通的快樂中,和李丹燕寸步不離,在一次夜深人靜,寢室裡其他的女孩都熟睡的時候,李寶做了五通最常見的事情。
  只有這件事情發生了,李丹燕才真正的確認,那個給自己無法用想像帶來歡愉的人,絕不可能是自己的幻想,現實和虛幻,只能靠這個最真切的感官來明確。
  李丹燕就更不能跟旁人溝通了,她也很害怕自己無意中洩露了李寶的秘密。而且李寶也很擔憂一旦自己暴露,馬上會引來同類的殺戮。
  李丹燕一旦確認了李寶的真實存在,那種好奇感也和我們一樣,拚命的想知道李寶這種人的生活細節和往事。李寶對李丹燕當然是無所保留,而且他憋悶了十幾年,終於找到了傾訴的對象,當然會把全部的事情告訴李丹燕。
  李寶的出生在江西的一個偏僻農村,李寶的母親十六歲在打豬草的時候,被莫名的力量給壓在草地上,被人發現的時候衣衫不整。幾個月後,肚子顯懷。李寶的外公外婆認為是奇恥大辱,把李寶的母親嫁給了村裡的一個啞巴。李寶出生的時候,鄉衛生所的人都嚇得從產房裡跑出來,扔下李寶的母親獨自一個人生下李寶。所有人的人都說李寶的母親生了一個空胎,非常不吉利。
  然後所有人都認為李寶的母親瘋了,因為他們看見李寶的母親和其他的產婦一樣,抱著一個空蕩蕩的東西,到了餵奶的時候還需要餵奶。嬰兒時期的李寶還不能控制自己的能力,襁褓不能被他身體隱形,所有人就看見一個空襁褓被李寶的母親給抱著。李寶的母親潛意識的知道不能讓別人聽見嬰兒的哭聲,於是在李寶的嬰孩時期,幾乎把自己關在屋裡,至於她的老公本來就是個啞巴,十聾九啞,當然是聽不見的。
  李寶在還沒有意識的時候,就被母親一遍一遍的灌輸:寶寶,別出聲。
  保存嬰孩長大的代價就是,李寶的母親成了遠近聞名的瘋子,一個被人強姦後,精神失常,認為自己生了一個小孩的女瘋子。
  李寶就這麼被母親的保護下長大,學會了說話,甚至還能認字。當李寶十歲的時候,他離開了母親。他不想讓母親再背負一個瘋子的名聲。
  生活坎坷的人,總是比較早熟的,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對母親的生活是一個致命的障礙,既然自己能夠獨立生活了,就沒有必要在拖累母親。
  李丹燕說道這裡的時候,我心裡非常的恐懼,李寶的母親一定是個精神很強大的人,換做一般的女人,一定把李寶給拋棄了,也有可能會真的瘋掉。有特殊能力的人,根本就沒資格在人類的社會中生存,也許在很久以前,無論是隱形人還是方濁這種人,還是我和金仲這種人,都有很多,但是這種人要經歷嬰孩時期,能存活下來的數量會越來越稀少,然後漸漸被人妖魔化。
  我又想起了我站在學校操場上的司號台上,郭玉拿著麥克風竭斯底裡的喊著:徐雲風是個瘋子,一個得了腦膜炎的瘋子。。。。。。
  李寶自己一個人在世界上遊蕩了很多年,由於在童年的時候,母親給了他十年的照顧和教育,他沒有成為窮兇惡極的狂人,甚至不屑於去做傷害他人的事情,他的母親的經歷,讓他更不可能去做那個給他這種邪惡基因的父親類似的事情。
  超能力給他帶來了很多新奇的快樂,他可以睡在最高檔的酒店,可以吃最精緻的食物,在最好玩的遊樂場遊玩,不過他不愛坐飛機,他喜歡做火車,時間對他沒有意義 。
  這種狀態下生活了五六年之後,李寶一切都膩味了,開始在世界上漫無目的的遊蕩。由於他特殊的能力,他也主動的去見識過很多世界上陰暗的邪惡面,當然他無法理解那些慾望強烈的作惡者,如果他能和那些交換,他甚至願意用一切代價獲得一個能讓旁人看見的身體。
  到了後來,他只想和人交流說話,他學會用電腦,在網絡上聊天,但是就算是在最熱鬧的QQ群裡,他也無法獲得真實的存在感。
  他也用他的能力,做弄過一些惡人,但是時間不長,他就對這個毫無興趣了。生活對他沒有了任何新鮮感和樂趣,如果不是遇到了李丹燕,他打算在最後一次扮演學生的角色之後,找個地方自行了斷。
  聽李丹燕說道這裡,我和金仲面面相覷,李丹燕懷孕,就是李寶生活下去的支撐,他甚至已經打算帶著李丹燕離開。可是這一切,被我和金仲給破壞,而且引來了他的同類,也是他的對頭。
  李寶和李丹燕的事情說的很快,李丹燕講得非常快,其實說白了,也沒有太多可講的事情,在李寶看來,這些事情乏善可陳。
  我繞開李丹燕,直接問李寶,「有一個事情,我沒弄明白,就是附著在你們身體上的東西。」
  「我六歲開始,能夠發現自己的能力可以控制的。」李寶說完,床上顯出了一件衣服,內部被承托起的衣服,但是衣服內空空如也。接著衣服又消失,整張床在我們面前消逝不見,過了一會,床又出現在我們面前。
  李寶的聲音傳來,「我能帶動我身邊大約兩百斤左右的東西消失。」
  「那個人呢?」我急切的問。
  「他比我強一點,」李寶說,「我能感覺到,我和他第一次碰面,他騎著摩托車來的,看不見的摩托車。」
  「有沒有更強的?」
  「應該有。」李寶回答,「只是我沒見過,我只遇到這一個。」
  「如果有個超級能力的人,能夠把地球都給帶著隱形了,」我故意打破一下沉默的氣氛,說點俏皮話,「那會怎樣?」
  「也不會怎樣,」金仲冷冷說,「大家都變成瞎子而已。」
  我隔了一會才意識到金仲的這個回答其實是十分恐怖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