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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.陰伶(4)

  我抬頭看了看天色,正午已過,陽極而陰,大中午也是鬧鬼的時候,這個能解釋那個陰伶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發作。我撥開眾人,想去看看那個被陰伶控制的婦女,這才發現,我剛才看到在藥店門口唱戲的那個人,根本就不是婦女。
  幾個人正在扭著一個年輕的小伙子,不讓他離開,已經開始動手毆打這個年輕人,邊打還在咒罵。我從罵聲中大致明白了,這個小伙子一定就是草台班子裡的,就是勾引中年婦女私奔的那個。中年婦女現在被家人給鎖在屋裡,根本就沒機會出來。
  現在我對陰伶的事情有兩個疑問:
  一, 這個小伙子和中年婦女絕不是私奔那麼簡單,而是有別的原因,這情形已經很明白了,他們兩個人都是受了蠱惑。
  二, 鄧瞳這個小子,到底是怎麼和陰伶給纏上的,如果他不告訴我,這事就沒法弄。
  我正在絞盡腦汁的想著這兩個問題,看見那個小伙子用一口河南腔,對著鄧瞳喊:「鄧經理,救我。」
  鄧瞳摸著自己的腦袋受傷的地方,走到小伙子跟前,向婦女的家人求情,「先放過他吧,我向你們保證,這人沒有做對不起你們家的事情。」
  草台班子是鄧瞳請來的,他這麼說,那些人當然不相信,鄧瞳就提議,帶著個小伙子到婦女家裡,當面對質,不就什麼都清楚了。
  婦女的家人看著他們也跑不了,商量一會,就答應,然後一群人帶著小伙子和鄧瞳走了,我也慢慢跟著,心裡大致有了一點譜。
  小伙子到了婦女家裡,那個婦女不唱戲的時候,還是比較正常,就是不怎麼說話。當她的家人把小伙子帶到她的面前,鄧瞳說的話,立即得到了印證,中年婦女根本就不認得這個小伙子,而且並不是裝出來的不認識。而且小伙子也否認認識這個女人。
  婦女的家人認為他們在同時撒謊,就把看見他們私奔的人給找來,證人來了,看見二人雖然肯定是在晚上看見小伙子騎著摩托車帶走了婦女,但是這句話一說。小伙子把他的手給伸出來給大家看,他的手掌上光禿禿的一根指頭都沒有,沒有手指頭,怎麼可能駕駛摩托車,根本就沒法捏離合和剎車嘛。
  我再看著這小伙子長得也算是眉清目秀,那個婦女也不年輕了,容貌粗陋,就算是小伙子是個殘疾,也應該看不上這個農婦,更何況還是結了婚的。要說他們私奔,我還真不相信。
  小伙子把自己的殘疾亮出來給婦女的家人看,婦女的家人估計和我的心思也差不多,就一再的詰問那個證人,證人也傻了眼,說不明白當時的情況了,只是確定這個小伙子的確在當晚和那個婦女在一起。
  家人反過來問婦女到底去了哪裡,婦女又什麼都不說,鄧瞳看見婦女的家人越來越急了,連忙給我使眼色。我知道鄧瞳意圖,只好硬著頭皮對婦女的男人說:「你們別問了,你的堂客,是喜歡看戲,被鬼給迷住了,既然回來了,過段時間就會慢慢恢復。」
  婦女的老公指著我問:「你又是什麼東西?」
  我被問懵了,我還真不知道說自己是什麼人,鄧瞳就開始向他們吹噓,說我是什麼什麼道觀來的道士,厲害得狠,是專門來做法事的,剛才的情況大家也看到了,是這位徐師傅在轎車裡作法,云云。。。。。。。
  鄧瞳這一番糊弄,算是給了婦女家人一個交代,他們雖然將信將疑,也無話可說。鄧瞳就帶著我和那個小伙子離開。
  鄧瞳的車壞了,不能開車,只能三個人去了十里鋪,鄧瞳給那個小伙子買了一張車票,讓他回家。我等著鄧瞳把這些事情弄完,才問他:「看戲不是那麼好看的吧。」
  鄧瞳點頭說:「沒想到鬧出這個些麻煩出來。」
  然後不再讓我主動問,鄧瞳就把自己的事情給說了一遍。
  鄧瞳家傳的做藥材生意,他們家有一個秘方,配在一味藥裡面做引子,效果非常好。那個藥是專門治療牛皮癬的,當年他們鄧家發家,也是靠了這個方子。但是這個藥引的來路不一般,不是普通的草藥。(鄧瞳說到這裡,又開始猶豫,原來他是在乎這個藥方,所以才沒有把話給我說清楚。我跟鄧瞳說,我對你們家藥方沒興趣,我也不想做醫生,你愛信不信。鄧瞳見我這麼說了,才繼續往下說。)
  那個藥方,還真是有點古怪,他們鄧家傳下來的,要到荒郊的墳墓裡去挖洞,找一樣東西,但是又不是盜墓,他們要找的是進入洞穴後,用鑿子在墳墓裡的棺材板上,鑿一塊棺材木頭出來。然後帶回家裡,在暗室裡養一種菌子。那個菌子就是藥引。(我聽到這裡,心裡好笑,鄧瞳一再強調他們家做這個不是盜墓,其實事情我猜也猜得到,估計是他祖上就是倒斗的,陰差陽錯,得了這個方子,靠這個方子給人開藥,算是積點陰德,久而久之,就發家了。)
  鄧瞳繼續說,他是家族裡的獨子,他們家一直都是單傳,小時候他生了一場病,救不活,家裡人找來一個道士,把他的病給治好,還給他入了道籍,勉強保命。那個道士說等鄧瞳長大之後,會回來,帶他走。但是鄧瞳二十歲出頭了,那個道士始終沒有再出現。這個是後話,以後再說。
  鄧瞳作為藥店的傳人,當然要延續祖傳的方子。於是也學會了在墳地裡挖棺材板木頭。但是這個小子膽子沒有他的父親大,而且喜歡耍小聰明,他不願意在荒郊野外的墳地裡刨洞。於是想了個更好的辦法,紀南城(荊州附近)是楚國古墓的所在地,八十年代有很多盜墓賊惦記這片地方,把紀南城這片古墓區掏的到處是洞,鄧瞳不願意自己挖墳,就去紀南城這一片去溜躂,看到有被挖開的墓穴,就自己進去鑿棺材板子。後來他發現,地表上有很多棺材板的碎屑,一到晚上,就是泛螢光,這都是千年的古墓了,棺槨的木頭有鬼火很正常。這些木頭估計也是以前的盜墓賊做的好事,他們當年做這個沒什麼技術含量,弄不開的墓門,都是用炸藥炸的,棺槨打不開,肯定也是用這個辦法。那些棺槨的木屑,淺一點的,直接就炸到了地面,但是更多的木屑,都是自己從地下向上鑽。淺淺的埋在地面下不到一公分,鄧瞳就能看到這種木頭。
  本來吧,這事是鄧瞳家族裡的傳統,而且做這個,不算是做傷天害理的事情,可是鄧瞳在兩年前的晚上,收集木屑之後,原路返回,走到附近的一個村落,剛好就看見村落裡死了人,在請草台班子唱戲。他覺得好玩,就去看熱鬧。
  鄧瞳就津津有味的看草台班子在台上一出出的唱戲,他覺得這個唱戲的內容很好玩,大致就是目連到陰間救母親的故事,分了好幾個段子,看得他津津有味。就沒想到這唱戲的從半夜一直唱到了第二天雞鳴破曉,天色一泛白,那些唱戲的就開始收拾東西,鄧瞳還沒看過癮,問他們為什麼不唱了,其中一個中年人就對鄧瞳說:「你要是喜歡,你也來唱唱。」
  鄧瞳要說也是聽機靈,就把聽到得最喜歡的唱詞給模仿著唱了一遍,結果他唱了這一句,那些戲班子的人,都說他唱的好。鄧瞳正在得意,就發現不對勁了。所有人的突然就消失,而且自己站的地方也奇怪。
  原來他半夜裡走了很久,以為到了一個村落,其實自己根本就沒離開那個古墓群的地界,自己就是在原地轉了兩個大圈而已。現在自己所在的地方,就是一片荒蕪的草地,幾個大大小小的土包在身邊,還有幾個新墳。自己面前的確有個棺材,那是挖了墓坑,卻還沒有放下去。
  鄧瞳這就傻眼了,原來自己遇上了唱陰戲的班子。
  鄧瞳惴惴不安的回家,一到了晚上,家裡就熱鬧啊,唱戲都來了,可是就鄧瞳自己看得見聽得見,家裡人都不知道。鄧瞳小時候的毛病又犯了,肚子上一個疔瘡,怎麼治都治不好。他忍不住去找了荊州城裡的玄妙觀道士,道士就說,鄧瞳是欠了唱陰戲的班子。只能去請草台班子去唱戲,唱滿了一百場,才算是還完了,否則等他的疔瘡發作,死掉之後,就真的要去唱戲。
  鄧瞳就雇了那個河南的草台班子,不停的請他們唱戲,只要是有機會就請過來唱,他只要是有一點關係的人,甚至只有一面之緣的人,家裡只要有人情世故,他就安排去唱戲,他做生意,人際關係廣,別人也覺得他夠意思,出手大方。草台班子有了個長期的業務,也感激他。都不知道他的目的是這個。
  結果到了後港,就出事了,那個沒有指頭的小伙子,唱目連救母的戲,唱久了,慢慢的出了狀況,那小伙子是演一個判官的,手一直筒在袖子裡,所以不需要亮出手指。這小伙子還有一副好嗓子,唱流行歌曲也很不錯。結果在後港的時候,草台班子在這邊唱,鄧瞳就看見,不遠處也搭起了一個檯子,和草台班子對著唱。對著唱的班子,就是一直纏著鄧瞳的陰戲班子。
  這就是唱對台戲了,這邊是人在看,熱鬧的很,那邊唱陰戲的班子,是鬼在看,把附近的遊魂野鬼都給吸引來,然後人鬼混雜,鬼去看人唱戲,人也去看鬼唱戲。兩個班子較上勁。就只有鄧瞳一個人發現了這個事情,所有人都不知道。所以當王八去了後港,一看到草台班子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,還給鄧瞳說了,其實王八已經點醒了鄧瞳,草台班子裡,已經有了鬼魂在裡面唱戲。
  既然有鬼去了草台班子,那唱陰戲的班子,就缺了人,缺了人就要給頂上。這就是為什麼那個中年婦女會失蹤,那是被陰戲請過去唱戲去了。
  現在鄧瞳也沒了招,肚子上的疔瘡越來越大,越來越腫,知道自己也要被唱陰戲的給叫走了。慌了神,去找王八,王八卻不鳥他。只好死馬當活馬醫,讓我這個不著調的神棍來給他看看。
  我聽鄧瞳來龍去脈的說了一大通,大致明白了緣由。於是對鄧瞳說:「你運氣還不錯,我當年還真的對付過陰伶,也許我還真能幫你試試。」
  鄧瞳聽了,就差點沒給我磕頭。好吃好住的給我招待著。
  我這才體會到當術士的好處,心情舒暢的很。可是心裡還是沒底,當年楚大就一個,現在我要對付一個班子,根本就不是一碼事。但是話說出口了,又受了鄧瞳的好處,幾次想偷偷開溜,又不好意思。那就只能等了,等農曆十五的時候,再去紀南城去看看情況。
  這就是吃人嘴短,拿人手軟,得了別人的便宜,把自己個搭進去。我十五的那天,後悔的恨不得把自己吃的鄧瞳的東西都給吐出來,也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