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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.拉人(2)

  袁繼東在三斗坪自己開車回遠安,開到黃花收費站,路&政又跟他扯皮,要罰他的款,他下車了跟路&政的理論,自己證照齊全,憑什麼要罰款。路&政就說他非&法運&營,是黑車。袁繼東當時就火了,跟執&法人員吵起來,「老子開的是霸道,你見過開霸道的車非&法載客的嗎!我明明是一個人駕車!」
  執&法人員就指著袁繼東的車,讓袁繼東自己看。袁繼東一看,神情就萎靡了,倒不是說怕罰款,而是自己的車上的確坐了幾個人,安安靜靜的坐在副駕駛和後座上。
  袁繼東就顫巍巍的拉著路&政的人走近自己的車,結果到跟前,袁繼東自己又什麼都看不到了,可是路&政的堅持說車上有乘客,關鍵是超載,副駕駛坐了兩個人,後座五個,連後備箱都開了,擠了兩個人在裡面,別說是非&法運營,交警看見了也是要罰款的。
  袁繼東沒了脾氣,也不敢開車了,把車給停在收費站,自己重新攔了班車回家。
  回到家,每天白天來照看老爺子的鐘點工也不幹了,問她為什麼不幹,保姆也不回答,拿了工錢就走人。袁繼東也不多問,知道是什麼原因。
  不過鐘點工走到門口,還是說了一句,「屋裡跟打仗似的,房子都要震塌了。」
  袁繼東走到父親的房間裡,看見父親半坐在床上,嘴裡不停的說:「挖,繼續挖。。。。。。」
  袁繼東的父親是個老礦&工,估計這幾天腦袋也不好使,就記得從前的事情。也不知道,老爺子還能撐幾天,袁繼東心裡甚至有點不孝道的想,如果老爺子死了,家裡這些事情就跟著沒了。
  袁繼東沒了招,怕歸怕,但是也不能丟下父親不管,家裡鬧的再厲害,也要陪著父親。到了晚上屋裡的動靜越來越大,袁繼東自己也被壓了床,從半夜一直壓倒早上。
  過了幾天,更加嚴重,自己白天給父親餵飯,餵著餵著,突然就不能動了,在清醒狀態下被鬼迷倒。袁繼東這些天來火氣突然爆發,就在儲藏室拿出自己打獵用的銃&槍,打算在臥室裡放一槍。當正要扣動扳機的時候,突然發現自己的槍口正對著父親,袁繼東猛地冷靜下來,把槍扔了,拍打自己的腦袋。老爺子看見兒子也被逼的要瘋了,眼睛就流下淚來。
  袁繼東看見父親眼角擠了幾滴渾濁的淚珠,可是臉上卻是似笑非笑的樣子。趴在床邊對著父親說:「你兒說我該怎麼搞,到底該怎麼搞?」
  結果就在袁繼東精神即將崩潰的時候,屋裡來了客人。
  袁繼東家裡出了怪事,旁人都躲得遠遠的,好久都沒來客人。袁繼東去迎接,一看這人不認識,就問這人的來歷。
  這個人坐在客廳裡不停的發抖,丟下一句話,「舊縣(遠安附近的一個小地方)的秦大媽死了,你去她家看看。」說完就走。
  袁繼東連忙追著問是怎麼回事。
  那人就說:「我只是個帶信的,話帶到了,我走了啊。」
  舊縣距離縣城不遠,開車也就是二十分鐘的樣子。袁繼東被這個人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句話,心裡還在想秦大媽除了知道一個姓,還知道是個老年婦女,其他的線索一無所知,如果不是剛剛死了,還真是不好找這麼個人。
  袁繼東到了舊縣,沒想到向第一個人打聽秦大媽,就知道了秦大媽的住處。原來秦大媽在舊縣幾個大隊,無人不知無人不曉,她是個會走陰的人,從生了第一個小孩之後,就開始走陰。她的事情當地人都知道,因為秦大媽走陰之後,口無遮攔,把自己的走陰的事情全部說出來給家人聽。
  她第一次走陰是二十一歲,大兒子滿月,抱著兒子餵奶就喂睡著了,差點沒把懷裡的兒子憋死,幸好婆婆發現的早,把嬰兒抱過來,可是秦大媽(那時候還是秦小妹)身體一歪就繼續睡。她婆婆怎麼叫都叫不醒。直到睡了半個小時後,自己醒過來,才跟婆婆說,剛才家裡來了兩個客人,問她的姓名是不是秦小妹,她回答說是的。
  然後兩個客人就帶著她走,她不知道為什麼就跟著兩個客人走了。結果就走到楊坪的一個村子裡,走到一個房屋窗口,看到一個老人睡在床上,要說楊坪距離舊縣也不是太遠,這個老人秦大媽還認識。兩個客人就跟秦大媽說,你把這個老婆子帶出來。
  秦大媽就問,把老婆子帶出來做什麼,你們是她什麼人?
  那兩個人就說,你不管這麼多,你把她帶出來就行。
  秦大媽也不知道為什麼,就覺得該聽這兩個人的話,於是走進屋裡,對這個老婆子說:「大媽,我帶你出克(宜昌方言:出去)轉轉啊。」
  那個老婆子一看是秦小妹,是認識的,於是就說:「好啊,你扶著我出去轉轉,我躺了好久了,沒力氣走路。」
  於是秦大媽就把老婆子扶起來,帶到屋外,兩個客人看見秦大媽把人給扶出來了,也不囉嗦,把老婆子架起來就走,順著來路一會就走的沒影了,秦大媽跟也跟不上,只好自己一個人從楊坪走回舊縣的家裡。
  然後就醒了。
  秦大媽這麼說,她的婆婆當然不信,就埋怨秦大媽為自己打瞌睡在找借口,再說了,舊縣和楊坪雖然挨著,但是走路的話,一來一回怎麼也要半天的時間,那是半個小時就能辦到的。於是秦大媽就被婆婆一頓罵,老公回來了,聽說自己的兒子差點被敗家婆娘差點憋死,上來就給了秦大媽一大嘴巴子。
  秦大媽就哭,說才嫁過來,還生了兒子,都被男人打,以後日子哪裡過得下去,鬧得同族的親戚和村裡的鄰居都來勸架。
  結果就有好事的人,第二天給帶消息說,楊坪的那家老婆子昨天中午死了,時間一算,剛好是秦大媽在家裡打瞌睡的時候。
  這麼一來,所有人就知道秦大媽真的是被人帶到楊坪去給人收了魂。老人們也都明白,秦大媽這是走陰。於是秦大媽名聲大噪。
  於是秦大媽從二十一歲開始一直就走陰,走到今年八十八歲,六十多年,就沒停過。經常就是在稻田里栽秧,就倒在田里睡著了,旁人知道她在做什麼,把她扶到田埂上,等她醒過來,醒來後,秦大媽就說是什麼什麼地方的人,叫什麼名字,然後果不其然,她說的人就死了。
  後來秦大媽走陰的的地方越來越遠,不僅在遠安的範圍走陰,其他附近的縣,當陽興山秭歸都去,年紀越大走的越遠,至於宜昌市內、和遠一點的長陽五峰都去遍了,最遠的時候還走過仙桃。
  秦大媽就說是自己表現的好,下面的領導蠻喜歡自己,所以帶她越走越遠。做人也是需要成就感的,秦大媽就是一個普通農婦,大字不識,農活女工什麼的都是一般,就說因為會走陰,讓她成了舊縣的名人。
  現在她死了,舊縣的每個人都知道。
  袁繼東想著當地人跟自己說起的秦大媽的事情,還是有點不相信的,鄉下人麼,都喜歡把這寫神神道道的事情誇張,當做資本向外人炫耀,免不了有些吹噓的成分。
  抱著這個疑問,袁繼東就找到了秦大媽的家裡,果然秦大媽的後人都在辦喪事。看見個開車的有錢人來了,都還在嘀咕,家裡沒這麼有錢的親戚啊。
  袁繼東就把有人帶信的事情給秦大媽的兒子說了,秦大媽的幾個子女就疑惑的很,明明沒有找人給袁繼東帶信啊,不過秦大媽走陰一輩子,這種怪事也不新鮮,大家也沒太意外。就把袁繼東帶到屋裡,秦大媽前晚才過世,屍體還停放在屋裡。
  袁繼東給老人燒了紙,磕了頭,給老人的兒子隨了禮,然後仔細看老人。看見秦大媽的臉上有一道抓痕,於是就問秦大媽的下人,說她臉上是怎麼回事。
  秦大媽的兒女也說不上來的所以然。
  袁繼東在秦大媽家裡呆了一會,看不出來這個老人死了,和自己父親到底有什麼關聯,就跟秦大媽的子女說要告辭。子女留他吃飯也推辭了。
  袁繼東上了車,正要開車離開,猛不丁看見一個小女孩坐在副駕駛,把他嚇了一跳。那個女孩倒是不怕人,用食指豎在嘴上,示意袁繼東不要說話。
  袁繼東就明白,肯定是有事情。
  這個小女孩是秦大媽的外孫女,她跟袁繼東說,外婆死前的時候把她叫過來,說自己要死了,是因為走陰的時候,拉不動一個姓袁的老頭子,那個老頭命蠻惡,而且又幫手,自己和陰差搞不贏。反而折了自己的陽壽。然後就說,如果那個姓袁的家裡來人了,就告訴他,如果老袁七七四十九天還不死的話,家裡的人都沒好處,要給老袁抵命。
  老袁的壽數已經到了,現在死而復生,那就是在活子孫壽。活的越久,子孫的命就越短。首先就是從最小的孫子開始。
  袁繼東的剛聽到這裡,就在想,是不是這個女孩說這些話故意嚇自己的。哪曉得正在想,手機就響了,是妻子打電話說,女兒已經病倒在醫院。
  袁繼東當時就要毛精(宜昌方言:精神混亂,或者是發怒),小女孩就說,到長陽西坪去找一個人,那個人是專門管這檔子是的,以前這個人姓趙,現在姓徐了。
  話說完,小女孩就下車走了。袁繼東在車上抽了一包煙,終於決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,到西坪去找找那個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