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拜師之失魂記1

    趙一二沒有消息了。我和王八也沒有去中醫院去找劉院長。日子又回到了往常波瀾不驚的狀態,王八每天上班下班,董玲隔一兩天來給我們收拾房間,順帶著挖苦我幾句。我天天跑到勞動局去找工作,當然也跟王八上下班一樣,總是早上去,中午回,一天又一天。吃飯睡覺看碟子,就這樣過著。重複的生活讓我連日期都記不住。
    邱升的這件事情,彷彿已經很遙遠,甚至我自己都在懷疑,這件事情到底發生過沒有。我的記性越來越不好,很多事情我明明做過,但臨到頭卻感覺自己是第一次做。明明有些事情從沒做過,但做的時候,又感覺自己已經重複過這個動作很多次了。
    王朔在他小說裡,說這個感覺是前視感,我倒是寧願相信是時間本就是錯亂不堪的,只是人類自己的意識一廂情願的認為時間的流淌跟河流一樣,從前往後,一成不變。比如現在,也許我正在看的碟片,早在我三十年後我就看過了,可是時間在我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,又回到了三十年前。於是我剛租到的盜版美國大片,看起來有無比的熟悉感,連某些情節都能無端的預測。甚至我坐在沙發上的姿勢、和我現在正在呼吸的空氣,都是那麼熟悉。雖然我站在從前往後的時間順序來看,我從未經歷我這個場景。
    失業的人,是不是每個都想我這樣喜歡胡思亂想呢。
    但有個東西,我不願意看到的東西,又無時無刻的提醒著我,邱升走胎的事情,是真實發生過的。不是未來,而是以前。
    王八臥室裡擺放的那個石礎。
    王八每天晚上都要把那個石礎看上好久。他很想知道這個石礎到底有什麼神秘之處。到底有什麼巨大的靈力藏在其中。可我總是不願意看見那玩意。我強迫自己,忘掉它,即便是看見它,也當看不見。
    可我知道,永遠把石礎視而不見是不可能的。因為王八絕對會找我幫忙,跟他一起弄個究竟。很多次,王八欲言又止。我看得出來,他想求我,但又說不出口。他在擔心什麼。怕我拒絕嗎。
    呵呵,我想我真的會拒絕。
    可是當王八在這個晚飯後,真的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,我竟然答應了。我預先想好了無數種方式來拒絕他。可是我事到臨頭,還是答應了。
    王八說,趙一二這麼久都不來拿這個石礎,他應該是知道我們不會因為這個石礎出什麼亂子。
    我認為王八說的有道理。
    這些天,王八翻了好多太平天國的歷史記錄和相關小說。他想把這東西弄個明白。
    我倒是想把石礎拿到夷陵廣場旁邊給賣了。但東西是劉院長交給王八的,我不能偷。
    王八小心翼翼的把石礎放到客廳的桌子上。我們各坐在桌子兩端。把石礎看著。那個無來由的前視感又出現了。
    我問王八:「這個場面不是第一次出現了。很久以前,我們也做過跟現在一樣的事情,也是這麼坐著,看著這個石頭。你有這個感覺嗎?」
    「沒有,你別亂想了,我們見到這個東西,還不到兩個月呢。」
    我把石礎上上下下看個遍。除了上面一些詭異的花紋,和一個玄武的雕刻。我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古怪。連那些白影子都消逝得乾乾淨淨。
    我把手指觸到石礎上,又感覺到了刺骨的冰涼。
    我盡量克制手指上帶來的陰冷恐懼。身上一開始發抖。
    「感覺到什麼沒有?」王八
    「他們說很擠。」我把手抬起。不願意再放上去了。
    王八想了一會。自言自語說道:「難道真的是這種法術。。。。。。。」
    我問,「這石礎到底什麼來歷。跟什麼法術有關。」
    「有一種法術,在清明兩朝有流傳,應該是來自印度那邊。不是我們中國人的法術。但是到了中國,被我們老同行運用。」
    我問,「這個石礎和印度那邊有什麼關係。」
    「印度的吠陀教和錫克教都有很多分支。其中一些偏門的支派,是用人命來煉術的。」
    「這個我知道啊,世界上很多宗教的祭司和僧侶都這樣。不光是印度的教派。阿斯克特人不就喜歡大批量的殺人祭祀太陽神嗎。」
    「有一種殘忍法術,在吠陀教裡是很常見的修煉方法。」
    「什麼法術,說來聽聽,快說快說。」印度這麼遠的地方,發生什麼都跟我沒關係,我不害怕。想聽聽王八說的到底有多玄乎。
    「吠陀教在印度成為英國殖民地之前,那種法術很常見,中國沒有正式的文字典籍介紹過。可是這種法術傳到中國來了,雖然方式和運用上有所改變,我還是能看出的確就是吠陀教的那個法術。」
    「你莫跟我講世界歷史了,好不好。到底是什麼法術?」我最討厭王八在我面前顯擺,做出個什麼都懂的樣子。
    「這個法術和這個石礎有關係。」王八說道:「我當然要跟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。」
    我等著,看王八還給我賣什麼關子。
    王八不閒扯了,「瘋子,你還記得疊魂嗎?」
    「疊魂!那不是廣西那邊的一個家族祠堂的秘傳法術!」我笑著說:「怎麼可能,這是我們中國的道法。」
    「我以前也是這麼認為,」王八說道:「可我現在能夠肯定了,老蒙所說的那個廣西的家族的疊魂秘術,就是吠陀教那個法術到中國的變種。」
    「可是我看不出來兩者到底有什麼聯繫啊?」
    當年我們在學校讀書,晚上吹牛的時候,也喜歡講各自家鄉的奇聞異事。來自廣西的老蒙,就曾經講過他老家一個風俗:浸豬籠。
    老蒙的老家也是多山的地方。家鄉的名字很古怪,叫 那蒙,是個鄉建制。靠近雲南,人口漢苗混雜,屬於不發達的地區,很貧窮。落後是當然的事情,到了九十年代,老蒙都考取大學了。那蒙的實際管理竟然還是家族式,國家的行政建制都是擺設。老蒙老家的那個幾個村,埋沒在大山深處,大部分人都姓蒙,聽說都是當年秦朝南拓疆土,蒙氏的後代。村裡也有少數的雜姓,還有不少苗族。只要生活在那蒙,但都得聽從蒙氏祠堂的家族管理。
    其實我從老蒙的高聳的顴骨和黑黝的皮膚,還有一張闊嘴,我當年就想過,就算是自稱蒙氏後人的蒙氏家族,估計早就流淌著當地苗裔的血液。
    老蒙跟我們講的就是他老家的浸豬籠的往事。
    他說他親眼看見過一次的。一個木訥的丈夫無法忍受妻子的風流——他的妻子實在是太過分,竟然把野男人叫回家裡,兩個人竟然一起欺負,這個家庭的主人。那個丈夫無法再忍受了,就把這事情告到族長那裡。
    族長是個年輕人,他這麼年輕當上族長是因為他的長房的大兒子。
    族長很同情這個窩囊的丈夫。當即帶著眾人把兩個姘頭給抓住。
    年輕的族長很謙恭的徵求長輩的意見,同族的老年人都一致贊成,用老辦法,浸豬籠。
    當時已經是八十年代。這種私刑,在別處絕對是不允許的。可是在那蒙,就可以。村民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還有法律一說。他認為的法,就是蒙家祠堂的家法。執行人就是祠堂的族長。
    老蒙跟我講到這裡的時候,大家都覺得很平淡,無所謂,浸豬籠麼,在中國古時候的農村實在太普遍平凡了,無數的文學和影視作品都不厭其煩地描述過多次。
    可是老蒙說的他老家的浸豬籠不一樣。
    老蒙家族的那個豬籠不是竹子編的,而是用一種在家鄉很常見的籐木編織出來。那種山籐有個特性,浸水之後,會慢慢收縮。收縮的程度超乎人的想像,到最後這個大籠子會縮小成燈籠大小。
    族長徵求了族人的意見後,就把兩個男女放進豬籠裡。然後泡進水中,然後專門一個人,站一個在旁邊給他們遞飯。他們家族的浸豬籠,並不是要把人淹死,也不是把人浸在水中懲罰之後再打死——這兩種方式,在解放前的中國是很常見的。
    老蒙老家的浸豬籠,竟然還要給裡面的人送飯。可見行刑的過程有多麼漫長。籠子浸在水中,會以非常緩慢,人無法察覺的速度,一點一點收緊。
    兩個人在水裡泡著,泡了幾天後,皮膚會開始潰爛。這時候,籠子就縮小到貼近他們身體的程度。這個種山籐本身也許會分泌某種神經素,類似於腎上腺素的東西,讓籠子內的人,無法死掉。這就太殘忍了,比電刑槍斃砍頭的死刑要殘酷很多。
    籠子一天比一天緊,可裡面的人,還有意識,他們苦苦哀求,讓旁人給他們一個了斷。
    但是這個請求,是無法得到回應的。籠子被家族的神棍,注入了詭異的靈力,能讓裡面的人,無法死去。即使身上爬滿蛆蟲,肉體腐爛。仍然無法死掉。
    到最後籠子縮小到無法想像的空間,裡面的骨骼緊緊糾纏在一起。那些骨骼仍舊能微微的顫動。
    人死了,但魂魄出不來。
    直到籠子縮小到骨灰盒的大小,裡面的魂魄也混為一團,肉身和骨骼都被慢慢化掉,只剩下一團白色的渣滓。
    然後就被蒙家的人,拿到祠堂,掛在牌位的上面。一串又一串的籠子,掉在神位的上方,如同燈籠一樣。被這種法術鎮住,永遠守護著蒙家的神靈。
    王八在聽的時候,馬上就打斷老蒙,說他家鄉的那個私刑,絕對不是浸豬籠,而是一種法術,就是疊魂。
    寢室裡就有人罵王八,包括我,大家說好了今天晚上不講鬼的,說說老家的典故就行。王八卻非不識時務的質疑老蒙的故事是跟鬼有關,明明是浸豬籠,卻指鹿為馬的說是什麼疊魂。
    王八當時沒有跟大家解釋。他平時傲氣的很,懶得跟任何人解釋。
    當時把全寢室的人聽得毛骨悚然。但隨後大家都忘了。現在看來王八沒有忘,他一直記得,他認為老蒙不是瞎編的。。
    現在王八跟我說起了這個事情。我也很快的想起了老蒙當年說過的典故。
    王八這兩天到處查古書,還翻閱相關的風俗神話小故事,知道了老蒙說的廣西老家的法術疊魂,跟這個石礎有很多相似的地方。
    我把王八看著,對王八說道:「你不會要我現在幫你在石礎上摸索,應證你的推測吧。」
    王八說:「你比我有能耐,你能看見旁人看不見的東西,你試一試吧,只是看看。」
   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。也不想做。
    王八說:「你把玄武的眼睛盯著看,應該能看出講究。我仔細看了很多次了,整個石礎都是青石材料,唯一不同的就是玄武的眼睛——兩顆微小的瑪瑙。」
    我也想看看,到底這石礎有什麼古怪。想著趙一二放心的把石礎交給王八——趙一二既然自己不拿,肯定是給王八或者是我留下的。
    趙一二到底有什麼用意。
    我把石礎拿起來,放在面前,仔細的端詳。看到了玄武的瑪瑙眼睛。眼前一片斑斕,自己彷彿鑽了進去。
    「停電啦!」我喊道,「怎麼啦,怎麼啦,全市停電啦。」
    「你看到什麼啦,你怎麼啦?」王八制止我的慌亂。
    「我好像我好像我好像。。。。。。。」我惶急中,終於意識到這點,「我看不見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」
    我把手上的石礎狠狠的甩向一邊,「我什麼都看不見了!」
    我眼前一片黑暗,六神無主,不知如何是好,對著王八大喊:「我看不見啦,怎麼辦?怎麼辦?你快幫幫我!你快想辦法幫我。。。。。。」
    我開始焦躁的站起來,胡亂的走動,腳碰在茶几上,摔了一跤。
    王八連忙來扶我,我一把抓住王八的頭髮,拚命的拽,嘴裡哭喊著:「快幫幫我,我不想做瞎子!」
    王八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,只是不停的安慰我,「瘋子,別這樣,別亂,我們馬上去醫院。」
    王八把我扶到沙發上坐著。我思維一片混亂,手足無措,我把王八的肩膀死死抓住,哭著說:「王鯤鵬,救救我,救救我,你千萬別走,你快想辦法救我。王鯤鵬 ,我求求你了。。。。。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