讀古今文學網 > 宜昌鬼事1詭道篇 > 走胎11 >

走胎11

    邱阿姨和我們都知道。邱升即將出胎。
    邱阿姨不再徒勞的喊邱升了,甚至連醫生護士都懶得喊。她心裡其實早就有心理準備。但有心理準備,並不等於,她能夠穩定自己的情緒。
    邱阿姨開始咒罵起來,她在罵鄒發宜和金仲,罵的很難聽,惡毒無比,意思就是她和邱升絕不會饒過鄒發宜,一定要把鄒發宜如何如何,把世界上所有的能夠想像的出的酷刑都一一羅列出來,許諾要施加在鄒發宜身上。
    邱阿姨的情緒開始失控,罵鄒發宜的語言越來越惡毒,甚至把鄒發宜當年一些事情,抖出來:他是怎麼低聲下氣的巴結老廠長,暗地裡陷害和他競爭的同事,造成一次質量事故,讓那個技術員出身的副廠長回到車間上班,他卻在老廠長退休後如願以償;他老婆在街上走路,走的好好的,被路旁樓上的一個晾衣服的鐵叉子掉下來戳死,肯定是他搞的鬼,為的就是想討現在的老婆;他當了廠長,某某某、某某某給他送了多少好處;買原材料盡找那些水貨公司買,還不是得了別人的錢財。。。。。。。
    邱阿姨越說越興奮:
    「還告訴我老邱把最值錢的東西給了那個小狐狸精,要我請小神去給那個狐狸精一點厲害看看,他明明說,只是去嚇嚇狐狸精,可是卻把那個狐狸精給弄死了。借刀殺人,弄死了那狐狸精,就是想弄到那個石頭。」
    邱阿姨終於承認了。也許這件事情,在她內心已經折磨她太甚,她終於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,把真相說出來。
    「哈哈。。。哈哈。。。」邱阿姨開始狂笑起來,「當老娘是苕,好欺負,想借老娘的手,乾乾淨淨的弄到那個石頭,哈哈。。。哈哈。。。。」
    邱阿姨邊說變笑,得意的很,「老娘知道你沒安好心,把那石頭藏起來。讓你找。。。。。。。讓你個王八蛋找。。。。。。哈哈哈。。。。。。」
    邱阿姨癲狂起來,面孔變得可怖,「你們為了石頭和賬目想搞死我和老邱,從老邱那裡問不出銀行保險櫃的密碼,就想從我這裡弄石頭,想把我害死,再到我妹妹那裡去問,哈哈。。。。哈哈。。。。我不是苕,我黃衛紅不是苕,我怎麼可能還敢把石頭放在妹妹家裡,我現在把石頭藏起來,藏在你們都不知道的地方。。。。。。你們都想不到的地方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」
    邱阿姨瘋了,她的精神已經不正常了,邱升不死,她還能勉力忍受自己內心的巨大壓力,不至於精神錯亂,可是現在邱升死了,她徹底崩潰。。。。。。。
    我和王八想去喊護士過來,邱阿姨這樣下去,非瘋了不可,要阻止她精神的垮塌,讓她安靜下來,有可能還能挽救。
    我和王八還沒走到門邊。
    邱阿姨聲音小了點,「小王小王。。。。。你們莫走撒。。。。。。」她的聲音好像在逗弄一個貪吃的小孩子,我們聽起來背心發麻。
    「小王欸。。。。。。你想不想知道那個石頭在那裡啊。。。。。。」
    怪不得邱阿姨自殺前,我能看到無數的鬼影,那是因為鬼影都是石礎的附靈,被某種法術釋放出來,可是邱科長和他的情婦當然沒辦法將附靈安頓回石礎,所以無家可歸的鬼影就始終纏著邱科長。我現在有點懷疑,邱升的走胎,並不完全是自身的命數了。可邱阿姨自殺未遂後,意識到危險,將石礎用什麼辦法藏起來,並且把附靈安撫好,不再飄在外面。她是怎麼做到的。她自己肯定做不到,是誰幫的她?肯定不是金仲,金仲看見石礎了搶都來不及,怎麼會幫她安頓附靈。也不應該是趙醫生,趙醫生已經失蹤了好多天,從邱阿姨的口氣裡,也能聽出,趙醫生沒和她再聯繫。
    懂行的人,還有一個:
    王八。
    我想到這裡,把王八的狠狠的摁在牆上,「你——」
    「不是我!」王八喊道,他也很緊張,「不然邱阿姨怎麼叫我現在看她把石礎藏在哪裡呢?」
    我也是突然知道了這麼多惡毒詭異的事情,內心驚嚇,思維混亂了,的確,王八說的沒錯。
    邱阿姨溫柔的說道:「小王,來。。。。。。我告訴你們,石頭在那裡。。。。。。。」
    邱阿姨現在細聲細氣的說話,比剛才癲狂的模樣,讓我更感到害怕。
    我和王八背靠著牆壁,一動不動看著邱阿姨。不知道邱阿姨到底要幹什麼,她現在肯定是完全失常了,不然怎麼會邀請我們看她把石礎藏在哪裡。
    邱阿姨慢慢退後,坐在病床上,把彌留之際的邱升頭髮摸著,眼光溫柔的瞧著邱升,嘴角留著微笑,也許這一刻,邱阿姨正在回憶她和邱升年輕時幸福的時光吧。這本是個很感人很淒慘的場面,可是看著剛剛癲狂大作的邱阿姨突然安靜地做出這樣的動作,跟剛才的瘋癲對比,形成巨大的反差。反而更覺得氣氛詭異無比。
    邱阿姨的手,緩緩的從邱升的頭往下滑,到了邱升肩膀。
    我突然覺得肚子丹田那裡,沒來由的一股酸脹,很難受,這是腹部肌肉在痙攣。人在預感極端恐怖和巨大危險的時候,身體總是會有點反應的。這不是特異功能,這是動物生存延續的本能。
    邱阿姨把邱升身上的被子嘩的一下,全部扯下來。
    「霍。。。。。霍。。。。。荷。。。。。。。荷。。。。。。」邱阿姨仰著頭狂笑,笑聲尖銳:「鄒發宜、金妖怪,你怎麼都想不到,石頭在這裡吧。。。。。。」
    我和王八連叫都叫不出聲來。兩人並著肩一起發抖。我們看見了從未見過的場面:鬼纏人。
    普通的鬼魂跟著人,蠱惑人,甚至粘附著人,都只是撞鬼而已。
    鬼纏人,我和王八聽說過,現在我們看到了。
    那個小鬼,正纏在邱升的身體上,小鬼的軀體全部和邱升融為一體,只露出了一個頭,鑽出邱升病服的衣襟,在邱升肚臍上方,來回的晃動。
    「邱阿姨,你怎麼還養著他?!!」王八喊道。「他上次就要害死你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」
    「小神好乖。。。。。。小神怎麼可能會害我呢。。。。。。都是金仲想害我。。。。。。不是小神的錯。。。。。。是不是。。。。。是不是。。。。。。」邱阿姨愛憐的看著小鬼:「只有你,才是真正向著我。。。。。。。」
    我和王八口瞠目呆,邱阿姨已經完全被小鬼控制了,她已經無法抽身。
    邱阿姨現在面容慘淡,臉上沒有一絲血色,眼睛全是黑色,頭髮已經白了一半,也不是以前梳得一絲不苟的樣子,髮絲有的已經向上飄起,如同幾個月沒洗過頭一樣。這模樣,是人被鬼控制的典型樣貌。
    邱阿姨接下來的舉動,跟然我和王八驚赫不已。
    她把手喂向小鬼,「來。。。。。。。吃奶。。。。。。吃媽媽的奶。。。。。。。」
    小鬼毫不客氣,狠狠把邱阿姨的中指咬住,狠狠的吸吮。邱阿姨身體不停的戰慄。
    「把石頭搬出來。。。。。。。」邱阿姨輕輕說道。
    小鬼驀地從邱升的肚臍裡跳出來。然後用手指摳進邱升的肚臍,兩手用力,把肚臍撕開一道口子,邱升的肚皮彷彿是紙做的一般,被小鬼輕鬆地撕開,一直往上撕,撕到胸口。可是一點都沒流血。
    「哈哈。。。。。哈哈。。。。。。哈哈哈。。。。。」邱阿姨在得意的狂笑。無比的得意。
    小鬼撕扯完了,邱升的肚腹裡,赫然就是一個青色的方方正正的長條石頭在裡面,不大,兩尺長,幾寸粗細。一團白霧圍繞著石礎,然後漸漸擴散,一些白影子開始顯出模樣。
    這就是邱阿姨藏石礎的辦法。她早就瘋了,也許從開始養小鬼的那一刻,就已經瘋掉。
    的確,把石礎藏在邱升的身體裡,然後把請小鬼把附靈收回石礎,誰能想到這個辦法來藏東西。小鬼的法力有限,也只能把石礎死死抱住,在邱升的身體裡把石礎環抱住,才能壓制住附靈不再出來,讓金仲看出端倪。小鬼和邱升的血肉相互纏繞,邱升僅剩的一點人氣也把小鬼的陰氣遮掩。真是個好辦法,可是太。。。。。。。
    殘忍。
    我看著邱升被撕開的肚皮,雖然沒有流血,但血肉和脂肪卻是紅紅白白的一片,那石頭正陷在黃綠的內臟之中。小鬼正在用手把他一點一點地往外扯,黏糊糊的腸子也跟著石礎被帶出體外。還是沒有血流出來。當初小鬼是不是也是把邱升的肚皮撕開,把石礎放進去的。估計場面的恐怖,比現在更甚!
    撲——
    我實在是忍不住,胃裡的食物從嘴裡噴射而出。
    邱阿姨興奮的手舞足蹈,跳起 忠 字舞來。
    她到底是恨他老公,還是愛他老公。我無法推斷,因為瘋子的思維,那裡能用常人的思維方式去理解。
    附靈也開始發惡,在病房有限的空間裡飛速的飛來飛去。晃得我頭昏腦脹,小鬼吱吱的笑起來。
    我和王八好害怕,只想快點離開病房,可是門在那裡,我看不到,王八也看不到。
    邱阿姨學著才旦卓瑪的腔調,憋著嗓子唱起來:北京的金山上,光芒照萬丈,毛* 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陽。。。。。。。」
    大家若是沒聽過才旦卓瑪的歌,去找來聽聽,再去想想一個普通人學著她的腔調唱歌,是個什麼聲音。更何況,是在這麼個恐怖環境裡,一個瘋子嘴裡唱出來。
    我和王八現在什麼都不敢看,什麼都不敢想,就想快點離開這個病房。想奪門而逃。
    可是,我們找不到門。
    我和王八急昏了頭,又嚇得六神無主。怎麼辦,怎麼辦?
    沒有門,怎麼辦?
    沒事,不是還有窗子嗎——那小鬼的下巴向窗子點了兩下。
    真是個好主意,我們可以從窗子逃出去。
    我和王八飛奔到窗台旁,沒了命的往窗子上爬。窗台很窄,我和王八相互推擠,互不相讓。我剛剛爬上窗台,卻又被王八扯住,「讓老子先走!」
    我用腳去踢王八:「老子先上來的,你讓我先走。」
    「不,我要先走,我怕!」王八也很急,拚命把我拖住,也順勢爬到窗台上。
    屋裡的白影子越來越濃,小鬼吱吱的笑個不停。邱阿姨邊唱邊跳,沉浸在她當年當知青的美好回憶中。
    「啦啦啦啦啦。。。。。。野百合也有。。。。。春。。。。。。天。。。。。。。」邱阿姨換了歌聲。
    我和王八在窗台上打起來,都想讓自己先跳出窗外。
    我邊和王八廝打,隱隱看見樓下有好幾個在看著我們,我沒去管太多,又拚命的把王八往回踢,好不容易擺脫了王八的糾纏,準備往下跳了,可是我心裡有那麼點聲音在呼喊:別跳。聲音很微弱,但讓我的意識略微清醒了一刻,我停了停。腦袋裡一陣混亂,我要跳,我要跳,可是草帽人說:醒醒、醒醒。。。。。。。
    我醒不了。我看見好多人都飄到樓下,有的從江中飄來(中醫院在江邊),有的從醫院的各個角落裡飄過來,都站在樓下的水泥地上,向我招手:跳啊——跳啊——
    跳啊!跳啊!
    那群人,除了有限的幾個(事後想起,那才是幾個真正的人),都在蠱惑我,引誘我:
    跳啊!跳啊!
    我手鬆開窗欞,準備跳了。草帽人說:別跳!
    我縱身往下跳去。
    我的身體剛剛懸空,人漂浮在空中的感覺真好,好舒適。甚至感受到風帶動我搖晃的快感。
   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感受著美妙的感覺,就嘎然而止。
    我的喉嚨被一隻有力的胳膊扼住,狠狠的勾住。把我拉扯在窗外的牆壁上。
    我突然清醒了。
    發現自己正懸掛在四樓的空中。嚇得我渾身緊張,雙腿酸麻,不敢動了。兩手狠狠抱著勾住我的胳膊,心裡想著:千萬別松啊!千萬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