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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八章 跳崖

    我立刻意識到不對勁,走到他身邊,這時,鬼魂陳停止了動作,他側頭看了我一眼,冰冷的『唇』角忽然笑了笑。

    我勒個去!

    我驚道:「陳、陳老大,我做錯了什麼您直說,你笑起來,可太滲人了。」在我映像中,一般鬼魂陳對誰笑了,誰就會倒霉,我有種被暗算的感覺,『欲』哭無淚的後退一步,而鬼魂陳一步步朝我『逼』近,就在我以為他要對我幹出什麼非人的殘忍舉動時,他直接繞過我,拿起了地上的裝備包,開始往自己的背上固定。

    我一愣,有些『摸』不著頭腦,就在這時,鬼魂陳已經收拾妥當,他看了我一眼,臉上已經沒有笑意,慢吞吞的說道:「我下去看看,你們注意聽槍聲信號。」

    下去?我道:「你怎麼下去……」話沒說完,鬼魂陳忽然一個助跑,朝著黑暗中躍起,整個人就跳了下去,如同一隻墜落的雄鷹,霎時間無影無蹤。

    在他跳下去的一瞬間,我感覺不是他在跳,而是我在跳,整個心臟瞬間就懸空了,耳裡甚至可以聽到心臟撲通撲通的聲音,下一秒,我已經衝到了平台邊緣,叫道:「陳默!」

    沒有人回答我。

    楊博士倒『抽』一口涼氣,趴在平台邊緣往下看,手裡的燈光也往下打,但這時候一切都晚了,哪裡能看到什麼,除了深不見底的黑暗,就一無所有。

    楊博士臉『色』一沉,道:「陳先生這樣做太冒險了。」

    我聲音有些發抖,道:「不是冒險,他是在玩命,該死的,這小子平時一向注重保命原則,怎麼現在……」我急的大腦一片『混』『亂』,說實話,我對鬼魂陳有些畏懼,因為他這個人太讓人琢磨不透,有時候你以為瞭解他,但下一刻,他總會做出讓人無法理解的舉動,但更多的,我拿他當恩人,或者說兄弟,因為這兩年,如果不是陳默,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。

    而現在這樣的局面,實在讓我難以接受。

    ……行走在虛無之間。

    就因為這一句話,鬼魂陳居然跳下去了。

    別說我的大腦是一片『混』沌,楊博士和大齙牙兩人也驚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,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跳下去?他還是不是人?怎麼可以拿『性』命當兒戲?

    那三個土著看見鬼魂陳忽然跳下去,顯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,急的嘴裡『亂』講,衝我們比劃,兩幫人的語言,牛頭不對馬嘴,完全無法『交』流。

    然而,就在眾人都因此而方寸大『亂』時,從下方的無底黑『洞』之中,忽然傳出了砰砰砰三聲槍響,第一聲和第二聲是連發,第三聲是停頓三秒左右才打出來。

    這是我們所約定的安全信號!鬼魂陳還活著!我立刻看向黑暗中,心知他可能正位於其中的某一個位置,而這三聲槍響,明顯是在告訴我們,下方是安全的,並且讓我們下去。

    我和楊博士三人面面相覷,神情各不相同,那三句話是大齙牙翻譯出來的,但大齙牙自己反而不相信。現在的情況,就好像是你的父母,或者說很信任的兄弟,指著萬丈懸崖告訴你說:跳下去,不會有危險。

    但我想,大部分人都不會有這個勇氣往下跳。

    槍聲響後,楊博士看了看大齙牙,又看了看我,道:「怎麼辦?咱們……」她是一個很有勇氣的『女』人,但此刻,她的表情顯得很猶豫,我想,任誰都沒有勇氣往下跳,就像很多人玩蹦極一樣,即便身上有保險措施,但許多人在穿上裝備,站到懸崖邊時,往往會嚇的改變主意,大叫不玩了。

    更何況,我們現在連基本的保險都沒有。

    但鬼魂陳的槍聲是千真萬確的,他跳了下去,並且還活著,給我們發了信號。

    這一刻,我總算明白那句只有勇敢者能到達是什麼意思,這確實是一件需要勇氣的事情。

    這個世界上,能有鬼魂陳這樣勇氣的人實在很少,畢竟在此之前,我們所做的只是一個推測,而鬼魂陳為了證明一個可能是錯誤的推測,居然自己跳下去了。

    我總算明白了黑影的話,難怪他說,當年到了最後一步,就止步不前,原來是這麼回事。

    黑影那一幫人裡,估計沒有誰有鬼魂陳這個膽識。

    其實,陳萌若那幫人,是絕對不會畏懼死亡的,從他們有勇氣找到這個地方就足以證明了,但人都有一個共『性』,當我們為了某一個目標而去冒險的時候,心裡往往會有僥倖;為了從虎狼嘴裡逃生,人類有可能會鼓起勇氣和虎狼搏鬥,那是因為,搏鬥才會有活下去的希望;而跳崖這種舉動,就是一種明知是死,卻去送死的行為,這種行為所需要的勇氣,比和虎狼博鬥要更大。

    陳萌若那幫人,在面對各種危險的時候,可以捨命相博,但面對一個死亡率到達百分之百的跳崖行動時,這種無意義的犧牲,讓他們膽怯。

    我想通了這一點,也明白過來,這個黑『洞』的下方,就是我們要尋找的目的地無疑了,我們必須要下去。

    一個只有勇者才能到達的地方。

    我看了看已經在往後退的大齙牙,再看了看神情糾結的楊博士,最後說道:「我先下去,你們聽我的信號。」說著,我背起自己的裝備包,將槍拿在手裡,站到了平台的邊緣,楊博士猛的拽住了我的胳膊,聲音沒有了往日的沉穩,顯得有些『激』動:「我們……可以再商量商量。」

    這一次我從她的嚴重,看到了深深的擔憂和恐懼,也直到此時,我終於可以確認楊博士的心意,她是喜歡我的,雖然我不明白,在我身邊有比我更優秀的人,她為什麼會看上我,但這種感覺並不壞,我笑了笑,道:「我相信陳老大。」

    楊博士沒鬆手,發亮的雙眼,盯著我的眼睛,片刻後,她啞聲點頭,道:「我等你的信號。」隨後鬆開手。

    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,但站在平台邊緣,我覺得自己的『腿』在發抖。

    我在心裡給自己做建設:沒關係,鬼魂陳都沒死,你怎麼會死。

    但大腦裡又會冒出另一些顧慮,萬一出意外怎麼辦?萬一下面有什麼怪物,我剛好跳到它的窩裡怎麼辦?陳默沒準兒是掉進了水裡,所以才沒有危險,萬一我運氣比較差,掉落的地點全是石頭怎麼辦?

    顧慮一上來,我心裡就更虛了,『腿』有些哆嗦。誰也別笑我,有本事也找一個懸崖往下跳,誰敢跳下去,我管他叫祖宗!

    我才剛和楊博士互通心意,這要是就這麼死了,得多冤啊。

    這樣下去不是辦法,估計沒跳,我就得被自己的想像力給嚇癱了,於是我狠狠在自己大『腿』上掐了一把,深深吸了口氣,在心臟的狂跳中,猛的大叫一聲,一個助跑,整個人騰空跳了出去!

    跳出去的一瞬間,什麼也沒有發生,狗屁神的使者,啥玩意兒也沒有出現。

    我整個人開始急速下墜,瞬間的失重感,絕對比坐過山車還刺進,我眼前什麼也看不到,心臟如同懸空一樣,四肢發軟,手裡的槍也差點兒脫手而出,瞬間,大腦裡閃過一個念頭:完了!

    大伯,我對不起你,我答應過要給你送終的,看來你將來的後事,只能拜託給養老院了,這一次我要徹底跟你的遺產說拜拜了,我捨不得你家的別墅和你的存折,你要早點兒過戶給我該多好啊。

    旺財,旺財我對不起你,答應給你買的牛大骨只能等到下輩子了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這個世界上,我難以割捨的事情簡直太多了,我腦海裡剛冒過這麼兩條,耳朵裡忽然聽到了一個古怪的笑聲,就像電視劇裡經常演的那種魔教老妖怪的笑聲一樣,緊接著,我便感覺有股巨大的風朝我吹了過來。

    是什麼東西在笑?

    黑山老妖?

    這妖風難道要把我捲進某個老妖怪的巢『穴』裡?完蛋了,剛才開槍的難不成不是鬼魂陳?

    笑聲還在繼續,然而,被那股怪風一吹,我整個人下墜的姿勢猛然停住了,就這樣以一種面朝下,四肢大氅的姿勢被拖在空中,那怪風吹的我搖搖晃晃,時而升高時而降低,我差點兒有種想吐的衝動,忍不住叫道:「什麼玩意兒!」

    究竟是什麼鬼怪?

    就在這時,伴隨著怪笑聲,忽然有個東西抓住了我的腳,那隻手特別涼,『摸』著我爛了半截『褲』子的小『腿』,讓人打了個突,我心裡咯登一下,另一隻腳猛的往後蹬,結果沒蹬到那隻手,自己反而是藉著這股力道,整個人向前滑了一段。

    怎麼回事?

    而這時,那只抓住我小『腿』的手忽然狠狠將我往後一拉,接著我便聽到一個聲音,說道:「別動,現在風速還不穩定。」我一愣,盯著聲音傳來的黑暗處,道:「陳默?」

    黑暗中,對方嗯了一聲。

    我有種想『抽』他的衝動,伸手『摸』索,『摸』到了他的衣服,忍住想踹人的衝動,我道:「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先解釋一下,你知不知道我們幾個在上面,差點兒嚇出神經病了?你知不知道,小爺我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跳下來的?」

    鬼魂陳沒有回答我,打開我揪住他衣領的手,道:「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,其餘人呢?」

    「沒下來。」

    鬼魂陳道:「發信號。」

    我拿著槍沒動,道:「不行,太冒險了,你總得讓我知道,現在究竟是怎麼回事,我們現在在哪裡?否則,我怎麼敢讓他們都跳下來?」

    黑暗中,他說道:「還沒有到底,神的使者,就是風,這是地熱風。」

    「地熱風?」我道:「那是什麼東西?我只聽過最炫民族風。」

    鬼魂陳半晌沒說話,須臾才道:「是地底壓力釋放,推動氣流形成的熱風。」

    我明白過來,道:「也就是說,我們現在是靠風力懸浮在空中?」這個原理,我大約明白,就和飛機差不多,但我又想到另一個問題,於是問道:「萬一風停了怎麼辦?」

    鬼魂陳冷冷道:「那就摔死。」

    接著,不等我說話,他自己開了三槍,我心知楊博士幾人肯定不會這麼乾脆下來,因為我經歷過這個過程,在跳與不跳之間,要承受多大的心裡壓力,沒有經歷過的人是絕對無法想像到的,這個信號發『射』後,不一定所有的人都會下來。

    而這時我也聽出來了,那種形如老妖怪的笑聲,其實應該是風聲,風有些不穩,吹的人搖搖晃晃,眼睛也睜不開,睜不開眼睛無所謂,反正都是一片黑,但人在這樣的環境中,安全感直線降低,為了不被分散,我想朝鬼魂陳靠近一些,但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動,於是我想到一個辦法,既然是借助風力,那就跟鳥差不多,鳥是借助翅膀和尾巴控制方向,我不如模仿一下。

    於是我用雙手學飛的動作,腳擺來擺去,這個姿勢,光是想像一下,就十分傻『逼』,但這裡黑漆漆一片,也沒人看見,我安心了。

    但效果沒有我想像的那麼好,確實移動了一點位置,但真的只有一點點,並且在學鳥飛的過程中,我的『翅膀』無意中拍到了鬼魂陳臉上,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,鬼魂陳反手在扣住我的手腕,並且在腕部的經脈上狠狠一按。

    這應該是屬於傳統的點『穴』範圍,也不知他究竟按了哪個部位,我的右手就開始『抽』筋,那叫一個痛。

    ***,我又不是故意的,下手也太黑了。

    為了不重蹈覆轍,我放棄移動,大約又在黑暗中等了二十多分鐘,我有些急了,幾乎可以想像,楊博士和大齙牙,外加那三個土著,是怎樣的一連糾結,我心說:這幾個人,該不會沒有一個人敢下來吧?

    正想著,旁邊的鬼魂陳忽然主動拍了拍我的肩膀,道:「有人下來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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