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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7 我要殺我

  因為我是一個死人。
  當我再次從小女孩嘴裡聽到這句話,我整個人再次打了個寒顫,我心中的震驚甚至比上一次還要嚴重。
  上一次小女孩對我說這句話,我還以為是她在提醒我有危險,說我可能要死了。可是現在已經過去幾天了,她還對我說這句話,那可能就真的是別的意思了。
  於是我就開口問她:「什麼意思,什麼叫我是個死人?」
  她依舊看著我,但說完這句話後,眼神就不再驚恐了,她恢復了她那一貫的冷漠,就那樣目光呆滯的望著我。
  見她幾分鐘也不回答我,我就有點急了,於是我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,我讓自己看起來盡可能兇惡的看著她,然後用低沉的聲音說:「小姑娘,你最好給我老實點,別以為你小我就不敢打你,再問你一次,你為什麼說我是個死人?」
  她還是呆呆的望著我不說話,後來我也急了,我尋思這小女孩比成年人還要恐怖,我也不能把她當成是小姑娘,憐惜她了,於是我猛的就伸手抓住了她的頭髮,然後將她的腦袋給壓在了桌子上。
  等我把她腦袋壓在了桌子上,她非但沒有慫,反而瞪大了眼睛望著我,那尚顯稚嫩的臉龐上滿是倔強,一副我打她,她更不告訴我的樣子。
  我狠狠的壓了壓她的頭,而她則鼓著個嘴,緊緊抿著嘴唇,死不開口。
  也不知怎的,看著她這幅倔強的模樣,我心底突然像是觸碰到了什麼東西一樣,在那個瞬間,我突然就有點不忍心再欺負她了,於是我就鬆開了按著她腦袋的手。
  等我鬆開了她,我才意識到當時我腦子裡想到了和她的那張合影,也許是因為我潛意識裡覺得自己和小女孩是朋友吧,所以我下不去手了。
  這個時候審訊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,是金澤走了進來,他把我喊了出去。
  原來是方青河找我,方青河把我帶到了另外一個房間,然後他還喊來了苗苗,他居然讓苗苗幫我化妝。
  方青河的意思是讓苗苗給我化一個血腥的妝,讓我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被槍殺的死人,子彈打穿了我的腦門,在我的臉上爬滿了血跡。
  剛開始我有點不明白方青河為何這樣做,但很快我就反應了過來,他這應該是要配合那小女孩,既然那小女孩說我是一個死人,那麼方青河就讓我成為一個死人,然後去嚇唬那小女孩,也許這樣真的有額外收穫呢。
  唯一讓我仍然無法猜透的是,方青河為何要給我選擇子彈打穿腦門這樣一個死法,我感覺被砍了頭死,或者被割喉了死亡,這樣看起來應該更恐怖嚇人啊。
  也許是因為被子彈打穿這樣的妝容更容易化吧,而當苗苗用她那羊脂凝玉般細長的手指幫我上妝時,我腦袋裡冷不丁就冒出了一個想法,方青河給我選擇這樣一個妝容,會不會是因為他知道了什麼?因為我腦袋受到過創傷,所以我真的因此失憶過?
  想到這我就有點不敢想了,於是我忙晃了晃腦子,將這念頭給趕走,因為我怕自己想的多了,真的成了一個精神分裂患者。
  而當我晃動著腦袋,大屁股苗苗就被我甩了一手血,她冷冷瞪了我一眼,對我說:「幹嘛?」
  我沒好意思說『干』字,只是看著她,問道:「苗苗,你相不相信我?你說你看到過兇手的身形,和我很像,那麼你現在內心裡是不是還在懷疑我就是那個綁架你的兇手?」
  苗苗盯著我的臉看了一會,然後才開口說:「你不是。」
  聽了她的話,我心中一緊,心說苗苗難道因為我救了她一次,就開始這麼信任我了?
  不曾想很快她就開口繼續說:「我見過很多變態殺人狂,你沒那個氣質。」
  我一陣無語,而苗苗很快就幫我化好了妝,然後我就再次去到了審訊室,當小女孩看到一臉血的我後,她的身體突然就繃直了,她看著我張開了嘴,很快就蜷縮在了椅子上,嚇得身體在那瑟瑟發抖。
  見她這份模樣,我心說有戲,然後立刻就用低沉的聲音開口問她:「你叫什麼名字,為什麼說我是一個死人。」
  她斜著眼看我,也許是因為她既想看我又不敢看我,所以她眼睛即使睜得老大,也全是眼白。
  突然她就開口對我回道:「我叫夏天,因為你已經死了。」
  我一愣,忙繼續問她:「我是怎麼死的?」
  她說:「我不知道,我只知道哥哥你已經死了。」
  我見她在回答我,也不想浪費這機會,忙繼續問她:「何平是你害的嗎?之前那麼多兇殺案是你下手的嗎?」
  她搖了搖頭,我繼續問她:「那是誰?」
  她依舊用眼白看著我,然後對我說:「是你……」
  聽到這我身體一僵,下意識的就想將審訊室裡的監控關了,將錄音筆給關了,但我知道已經來不及了,外面的方青河肯定已經看到了。
  於是我只得硬著頭皮問她:「別瞎說,到底誰才是兇手?」
  而我剛問完,她突然就真正的看著我,然後用急切的聲音對我說:「哥哥,你快想起來吧,你快記起來吧,不然你就要再死一次了。」
  我要再死一次了,我感覺這句話本身就是矛盾的,如果死了就是死了,怎麼會有再死一次的說法?
  於是我直接問她:「誰要殺我?」
  她說:「你要殺你。」
  我要殺我。
  也不知道怎的,聽了她的這句話,我突然就感覺非常的不舒服,有一種窒息的感覺,就像是脖子被人給掐住了一樣,沒法呼吸。
  我還想再開口問夏天問題,而夏天的身子突然就瑟瑟發抖了起來,她蜷縮在椅子上,看起來非常難受,就像是洩露了什麼天機,受到了懲罰一樣。
  我知道她不會再回答我問題了,而我自己也已經壓抑的不行了,於是我立刻就衝出了審訊室。
  我來到了衛生間,將腦袋塞進了水龍頭底下狠狠沖了沖,然後我才清醒了過來。
  等我緩過神來,我發現方青河和金澤都守在門口,像是在關心我,但我知道另一方面來說,他們也是怕我跑了,因為剛才我對小女孩夏天的審訊對我來說太不利了。
  雖然我自己不願意相信,但剛才我和小女孩的對話,很明顯意思就是我另一個人格就是兇手,因為我記不得那個人格,所以那個人格要殺了我?
  但仔細想想又有點不符合邏輯,如果說那個人格要殺了我,那我不就死了,而我死了,他不就死了?
  真是讓人難以揣摩,不過精神病人的世界又豈是正常人的思維可以猜透的?
  這個時候方青河來到了我的身旁,他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,然後對我說:「陳木,冷靜,不要被剛才的審訊所左右了自己的情緒。雖說內容對你不利,但很有可能小女孩的說辭都是早就準備好的,是兇手故意讓她這樣和你說的,為的就是讓你情緒波動,讓你精神崩潰。所以說小女孩雖然被抓住了,但現在看來她也可能是故意被抓的。」
  方青河的話就像是久旱的甘霖般流入了我的心田,然後我整個人才安靜了下來,控制住了情緒。
  而當我緩過神來,我腦袋裡冷不丁就冒出來了一個念頭,假如說我真的失憶了,而精神崩潰、情景還原真的能讓我恢復記憶,那麼方青河似乎不怎麼想讓我恢復那丟失的記憶?
  就在這個時候,金澤的電話突然響了,接聽電話的時候金澤眉頭皺了起來,似乎是什麼不好的消息。
  很快金澤就掛斷了電話,然後他就對方青河說:「方組長,是醫院那邊傳來的消息,何平沒搶救過來,死了。」
  方青河的身體一僵,忙問金澤:「他臨死前有沒有留下什麼話?」
  金澤說:「有,何平臨死前一直在重複一句話,陳木不是陳木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