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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死屍頭髮

  陳文說完,收拾了他自己的東西,沒在屋裡停留一會兒,馬上就走了。
  本來奶奶死了我就傷心,陳文再一走,我把氣全撒在了我父母的身上。
  我說我要去找陳文,他們死活不准。
  奶奶下葬之後,我父母把我接到了城裡,在城裡租了一套房子,他們一邊打工一邊照顧我讀書。
  陳文在那幾年一直沒有出現過,我記下了他的號碼,但是一直沒有手機給他打,父母也不准我去找他。
  在我讀高二的時候,父母嫌本地打工不掙錢,就讓我一個人在家,他們出遠門打工去了,我一個人照顧自己的生活起居。
  高二下冊快要結束的時候,我跟往常一樣回屋,做飯吃飯,看電視,洗澡,睡覺!
  剛躺到床上,外面防盜窗上停了幾隻烏鴉,對準我哇哇大叫,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些東西了,也很久沒見過鬼了,當時被嚇得不輕。
  不過還是進屋拿了些東西餵給它們吃。
  以前見到烏鴉,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,現在父母不再看著我,我就跑到外面公共電話亭,給陳文打了個電話。
  他的那個電話還打得通,打過去沒多大一會兒就被接通了。
  一接通,我就說:「哥,我是陳浩。」
  他說:「我知道,你說。」
  我把見到烏鴉的事情跟他說了一下,陳文愣了會兒說:「你父母在家沒?」
  我說沒有,陳文當下就答應,過幾天到我屋裡看看。
  那天晚上我一晚上沒有睡著覺,那幾隻烏鴉趕都趕不走,第二天去學校也沒心思學習,渾渾噩噩了一天。
  剛好那天同學又給我講了一個好朋友背靠背的恐怖故事,我小時候雖然見過更恐怖的東西,但是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,自從來了城裡,就從來沒有見過了。
  晚上躺在床上,老是想那個故事:
  有兩個好朋友一起在城裡租房子,其中一個出去很多天沒有回來,另外一個天天找他,但是始終找不到,每天還會接到一個電話,電話裡只會說一句話:「好朋友,背靠背。」
  這樣持續了好幾天,晚上那個人躺在床上,聞到一股臭味,翻身下床,往床下一看,發現他的朋友被釘在床板上,已經好幾天了,每天晚上都和他隔著床板背靠背。
  這個故事沒有結尾,跟小時候我的事情一樣,沒有結尾,現在每天我都會小時候到底是怎麼回事,不過這次陳文來了,就能知道了。
  躺了一會兒,還沒睡著,房門被敲響,我起床開門,房東跟我說:「我跟你說一下,你晚上再叮叮咚咚的話,我就給你父母打電話了。」
  我當時疑惑得很,我平時放學,回來用不了多久就直接睡了,啥時候叮叮咚咚的了。
  不過不敢跟房東強,嗯嗯點頭,然後問她:「是啥子時候叮叮咚咚的?」
  她說:「半夜十二點多,好多人都在說你,你注意點,看你是個年輕人,不稀罕說你。」
  房東走後,我嚇得坐在客廳動都不敢動,半夜十二點我早就睡了,屋子裡怎麼可能發出聲音?再一想那些烏鴉,馬上猜到可能有髒東西進了屋。
  想到後,半夜又跑到樓下給陳文打了個電話,陳文聽我說了之後,他跟我說:「你找一把菜刀掛在房門,再找幾根紅繩,繞著屋子一圈,要是還不放心,再圍著房門撒一泡尿,這樣髒東西就進不來了。」
  前面兩點我照做了,後面一點沒有,畢竟這屋子自己要住。
  晚上因為害怕,沒有睡著,半夜瞇著眼睛,到了十二點左右,真的聽見廚房裡傳來了叮叮咚咚的聲音。
  當時我一驚,這屋子裡只有我一個人,怎麼可能還有人在?
  而且我按照陳文說的做了,外面的東西應該進不來才是,稍微一想就明白了,那髒東西不是在外面,而是一直在屋裡。
  悉悉索索爬起來,把中指給咬破了,然後提著菜刀往廚房走。
  到廚房門口,真的看見一個人影站在砧板前面,手裡拿著另外一把菜刀,叮叮咚咚在砧板上敲。
  小時候啥都不懂,所以雖然害怕,但是還有熊膽,敢上去把血往鬼臉上抹。
  現在看到,我腿都嚇軟了,根本不敢過去,看到後丟了菜刀就往回跑。
  跑回屋蒙著被子聽了會兒,外面又沒聲音了,不過不敢掀開被子看,把掀開看見的是鬼的臉,或者其他的什麼東西。
  那晚上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,第二天到很晚才醒過來,爬起來出門看,屋子裡一個人都沒有,菜刀、紅繩都在,不像有人來過。
  走到廚房門口看了一下,廚房擺佈也一樣,沒有被人動過的跡象。
  白天沒什麼好怕的,不過去刷牙的時候,往鏡子裡一看,身體後面一個白色影子一閃而過,我回頭一看,卻沒看見任何人。
  確定屋子裡一定有其他的東西,刷完牙,一溜煙兒跑出去,到了學校感覺才好些。
  學校的同學那幾天熱衷講鬼故事,我不想聽,他們硬拉著我去聽,最後讓我講,我最後把我小時候的事情講了出來,他們卻死活不信。
  我就說:「過幾天我哥會過來,到時候帶你們去見他。」
  放學後,我在外面遊蕩了一陣,一想到屋裡有一個別的東西,就不想進屋。
  爺爺奶奶死了,父母外出打工,走在街上越有越孤單,最後一跺腳,買了一把香,再買了一隻公雞回家,進屋直接一刀把公雞剁了,接了一碗血,在冰箱裡找了半截白蘿蔔,把香插在了上面,端著雞血說:「我不管你是誰,我一沒招你,二沒惹你,要是得罪了你,給你點株香,當做道歉,你覺得夠了就走,覺得不夠,我這兒有雞血,你可以試試。」
  雞血這方法是我從陳文那裡學的,說完後把香和雞血都留在了廚房,自個兒跑回了床上,不知道是不是起作用了,晚上真的就沒聽見叮叮咚咚的聲音了。
  到凌晨一點多的時候,樓上不知道是誰突然丟了一個布娃娃下來,不偏不倚剛好落在防盜窗上。
  我起身去撿起來看了一下,隨後放在了窗台上,心想是上面誰家小孩兒的玩具,明早去還給別人。
  不過布娃娃放在窗台上,不一會兒就把烏鴉引過來了,哇哇叫了兩聲,我還沒起身,它們又拍著翅膀飛走了,飛得很急,像是有東西在攆它們。
  烏鴉膽子大,竟然被嚇跑了,這情況也嚇到了我,起身看了看,並沒有發現什麼。
  也不知為啥,晚上死寂沒聲音,反倒睡不著,起身上個廁所,經過鏡子時候瞥了一眼,用鏡子斜著一照,照向我睡的臥室房門的時候,在房門那裡看見了一個白衣服的女人,那女人面向臥室裡面,並沒有看我,我本來想跑,不過一想,沒準兒是個機會把她除了,於是鼓著膽子摸索進廚房,端起了那碗雞血走向那女人。
  還沒等我潑上去,那女人卻進屋拿起了那個布娃娃,一下就給撕爛了。
  我愣了一下,一碗雞血潑過去,全都淋在了她的頭上,她頓時就被染紅了,回頭看了我一眼,眼神裡竟然有些恐懼,斷斷續續說:「有……有人想用布娃娃……害你,我不想嚇你……」
  我看了一下這女的,比我還要小一些,大概十六歲,長得很清秀古典,身上白色的長裙上紋了一些花紋,那一個剎那,我竟然有些出神。
  雞血沒起作用,她沒半分痛苦,看我沒說話,她又說:「這個布娃娃的頭髮是用死人頭髮做的,有人丟下來害你的,但是不是我要害你。」
  之前一段時間,我聽在火葬場扛屍的一個男人說:進火葬場的女人,永遠是光頭。
  那個時候不明白是什麼意思,現在突然明白了,因為女屍的頭髮被剪下來,賣給別人,別人做成假髮或者玩具再出去賣。
  雞血沒作用,我也沒轍了,也不想逃,乾脆破罐子破摔,問她:「你到底是誰?為啥在我屋裡?」
  她回答說:「我叫張嫣,我們見過的。」
  她說張嫣,我馬上就想起來了,小時候那個淹死在井裡的女孩兒,後來被王祖空弄進我身體裡面養了起來。
  陳文跟我說過,我十八的時候她才會出來,算算日子,我前幾天剛好滿了十八歲了。
  我當時驚愕無比,我都快忘記這事兒了,看了她一會兒,覺得有疑惑,問她:「你死的時候才不到十歲,鬼怎麼可能長得大?你別想誆我。」
  她的膽子好像比我還小,說話柔柔弱弱的,聲音細不可聞。我的連番質問,讓她有些害怕,顫著聲音說:「我我也不知道。」
  看她這樣子,也不像能害人的鬼,陳文跟我說過,鬼是壞的,魅是好的,她應該就是魅了。
  我看了一眼被她撕爛的布娃娃,跟她說:「你把布娃娃撿起來我看看。。」
  她還真的聽話彎腰撿起來遞給了我,然後馬上退後幾步,怕我害她似的。
  這麼膽小的鬼魅,我還是第一次見。
  看了一下布娃娃,做成這個布娃娃的頭髮暗黃色的,存放的時間應該很長。在布娃娃棉絮裡面,發現了一個紙人,拿起來一看,竟然跟小時候那個差不多,紙人背後寫著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。
  布娃娃確實嚇人,不過面前這個張嫣卻更讓我忌憚,看了她一會兒說:「你坐床上去。」
  她也看了我一眼,然後坐在了床邊。
  我又說:「你到客廳去。」
  她很忌憚看著我,別著身子從我旁邊經過,到客廳中間站著不動了,我見她出去,轟嚓關上了房門,跳上床就蒙著被子不敢動了,家裡來了個鬼,不害怕那是裝的。
  真在床上蒙著被子呆了一晚上,沒去管那個張嫣怎麼樣,晚上又有幾隻烏鴉飛到窗台上歇著,我還是沒管。
  第二天早上六點多,我爬起來開門出去一看,那張嫣還站在客廳裡呢,移都沒移動。
  我這才覺得有些歉意,不過拉不下臉道歉,就說:「你站了一晚上?」
  她嗯了聲。
  我又問:「你有換洗的衣服嗎?你身上都是血。」
  她搖搖頭。
  我心說等過會把你攆走,卻又張不開嘴,想來想去,找了一套我的運動服給她了,我也不想在家呆,說:「你要不就走吧?我上學去。」
  她沒回我,我怕她萬一突然報復我,就快步出了門,到學校一整天心不在焉,都想著回家萬一她還在屋裡咋辦。
  只能祈禱陳文快點到了,下午放學給陳文打了個電話,陳文說:「我跟你說過,那個女鬼跟你分了命,你們只要死一個,就全死了,她要是出去出點什麼意外,你也會跟著一起完蛋。」
  我又說到了布娃娃的事情。
  陳文說:「布娃娃是從你樓上掉下來的?」
  我說:「應該是的。」
  陳文沉吟了會兒回答:「不管是鬼還是壞人,都不能當面戳破,你別打草驚蛇,我過幾天就來找你。」
  掛了電話快步回屋,經過陳文提醒才想起分命這茬兒,心想就讓那女鬼住家裡就是,反正還有空屋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