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請死城

　　這間小屋只有四面牆，除此之外，就什麼都沒有了。
　　我們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，只能試探著走出去。還好，這裡還有一扇門。只不過只有門框罷了。
　　我們從小屋走出來的時候。發現自己身處一個迷宮當中。這迷宮當中有無數的小巷子，有無數的台階。到處都是我們剛剛走出來的這種屋子。不知道有幾千幾萬個。
　　薛倩驚道：「這又是一個蜂巢？」
　　我們在這裡轉了幾圈，發現這些屋子都是空的，裡面什麼都沒有。
　　呂先生指著一個方向說道：「說話聲是從那邊傳來的，咱們過去看看吧。」
　　我們沿著那個方向走了一會，很快就發現了很多台階。我們在這台階上一路向下，不知道穿過了多少小屋。隨後，我們轉了個彎，眼前的景象讓我們吃了一驚。
　　我們看見一座城。這座城街道寬闊，房屋整齊，街上有熙熙攘攘的行人，看起來似乎與人間沒有什麼區別。
　　我抬頭看了看。發現在城池上方有兩個太陽，這太陽一東一西，分掛在兩邊。只不過，它們都只是發出昏黃的光來罷了。既不耀眼，也不灼熱。
　　我驚歎道：「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？怎麼會有兩個太陽？」
　　呂先生皺著眉頭看了一會，忽然恍然大悟，說道：「我明白了，這不是真的太陽，是用紙剪成的。」
　　我吃了一驚：「用紙剪成的太陽？」
　　呂先生嗯了一聲：「這算是道術中的一種障眼法。道門中的人，有的清心寡慾，在深山中鑽研道術，希望能飛昇成仙，或者長生不老，最不濟也要延年益壽。」
　　「但是並非所有的道士都是如此。有的道人學成道術之後，耐不住貧寒。會來到塵世間。他們往往拜訪達官貴人，在酒宴上施展道術，或者用美酒化成白鶴，或者用白紙剪成太陽。那些權貴覺得稀奇，就會將這些道人養在府中，每當大宴賓客的時候，就會把他們請出來，當眾表演一番，以示誇耀。」
　　我皺了皺眉頭，說道：「我怎麼感覺，這些道士有點……」
　　呂先生苦笑了一聲。說道：「有點卑躬屈膝，給道門丟人是不是？」
　　我點了點頭。
　　呂先生歎了口氣，說道：「他們被養在府中，靠表演戲法混吃穿，與優伶小丑沒有什麼別，確實給道門丟人了。有一段時間，大家提起道士來，第一反應都是深宅大院裡面的表演者。所以後來的時候，道門收徒越來越嚴格，隨著人數減少。道門也漸漸地衰落下去了。」
　　呂先生的話很傷感，看樣子，他很希望道門重新振興起來。不過這種事，非一人可以改變。
　　他指了指天上的太陽，說道：「咱們去看看吧，這裡既然有紙太陽，就肯定有道門中的人。」
　　我們走到城中之後，路上的行人都扭過頭來看我們。
　　這時候，我發現他們都是魂魄，所有人都沒有身體。而且他們身上大多穿著道袍，也有的穿著僧衣。街邊的房屋並非是民宅，全部是道觀或者寺院。
　　薛倩笑道：「怎麼這麼多寺廟？恐怕極樂世界也就這樣了吧。」
　　我皺了皺眉頭說道：「這裡全都是魂魄？剛才的那具屍體到哪去了？」
　　我這麼一說，眾人的臉色才變得凝重起來。似乎來到這裡之後。我們全被這裡的景象震驚了，而忘了最初的目的。
　　這時候，走在我們身邊的武生忽然叫道：「我想起來了，這裡是請死城。」
　　這個名字讓我驚呼一聲：「這裡就是請死城？」
　　武生點了點頭，說道：「沒錯，就是這裡，當年有一個道士請死，我把他的魂魄押了回來，送到了請死城裡面。只不過，我走的是另外一條路，靠近城邊的時候就退回去了。這座城只能進不能出。我不敢進來，只是通過門縫望了兩眼，看見這裡面有兩個太陽。」
　　武生歎了口氣，說道：「怪不得我進來的時候感覺面熟。哎，這次咱們可慘了，請死城不知道建成了多少年，早在銘煙成為陰間之主之前，這座城就出現了。這個地方，可進不可出，咱們幾個恐怕要老死在這裡了。」
　　我回頭望了望身後那些小屋子。它們像是山上的樹一樣，層層疊疊，不知道有多少。
　　我說道：「咱們找到那洞口，從原路爬出去不就行了嗎？」
　　武生撓了撓頭，說道：「以前沒有人知道請死城通著那口井，所以都以為這裡是一條死路。不過，我們既然發現了那個洞口，似乎有了一線生機。可是……這麼多年了，從來沒聽說過，有人從井裡面逃出來了。」
　　呂先生歎了口氣，說道：「希望我們出去的時候，不會再驚動井中的屍體，不然的話，會很麻煩。」
　　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，向呂先生說道：「既然這裡住著的全是請死的人，那麼你師父和師兄豈不是在這裡了？」
　　呂先生點了點頭，說道：「他們應該在這裡，咱們找找吧。」
　　他的臉上並沒有高興地神色，反而顯得憂心忡忡的。估計覺得請死城這個地方處處透著邪氣，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。
　　我們站在路邊，向那些行人打聽呂先生師父和師兄的消息。但是沒有人知道。二姐也向他們詢問空亡屋老祖宗的事，他們全都搖搖頭走開了。
　　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，我感覺這裡的人對我們頗有敵意。
　　很顯然，不只是我感覺到了。薛倩也向呂先生說道：「呂老道，我怎麼覺得這些道友不太熱情呢？咱們又沒有得罪他們。」
　　呂先生乾笑了一聲，說道：「我哪知道？也許他們在這裡住得久了，脾氣有點古怪吧。」
　　我們轉了很久，累得腰酸背痛。卻一無所獲。
　　薛倩坐在路邊，向我說道：「老趙，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？咱們到了陰間之後，肚子似乎不知道餓了。身子也不知道冷熱，好像要成仙了一樣。」
　　我微閉著眼睛說道：「這個地方和人間處處都不一樣。咱們得過且過吧。」
　　我說了這句話，忽然感覺天邊有耀眼的光芒迸發出來。我奇怪的睜開眼睛，發現那太陽燃燒起來了。
　　它們噴出幾丈寬的火苗來，整個請死城迅速的明亮起來。只不過，這種狀態沒能維持多久，它們就變成了紙灰，消失不見了。
　　火光熄滅之後，請死城就變得黑乎乎的，陰森森的，有些嚇人。
　　我這時候才想起來，請死城裡面住著的都是小鬼。這裡原本就是一座鬼城。
　　我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，從遠處又升起來了一輪明月。月宮之中，依稀可辨有宮殿，有桂樹，似乎還有一個美人正在翩翩起舞。
　　我正看得出神。從另一個方向升起來了第二輪月亮。兩個玉盤掛在天空中，交相輝映。亮度自然是比太陽差了不少，但是至少比漆黑一片要好得多了。
　　我說道：「請死城真是有意思啊。為什麼太陽和月亮都是兩個？」
　　這時候，我身後有個聲音說道：「因為這裡的魂魄，有的修佛，有的修道。這太陽與月亮就代表了我們的信仰。太陽和月亮會燒成紙灰，但是永遠都有新的升起來。我們這些和尚道士會死掉，但是我們的道術和佛法，永遠不會消亡。日月交替，生生不息，日月不落，信仰不滅。」
　　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，令人動容。我們一邊回頭，一邊不由自主的鼓起掌來。
　　我看見身後站著一個老僧，他衝我們合十道：「幾位施主，是從外面來的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