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回家

　　白天的時候，我們藏在了一座破廟裡面，躲了一整天，直到天黑之後才走出來了。
　　這座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建成的。已經破爛到了極點。神像早就丟了，供台也塌了。四處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層灰塵。
　　我們幾個是小鬼，不覺得有什麼。那幾個抬棺材的更是無法無天。不過出門在外，小心點好。所以睡覺的時候，兩人值班，兩人休息。各自輪值了半日。
　　天漸漸地黑下來了，年輕人又抬著棺材向外面走了。
　　雖然他們還很年輕，但是抬著棺材走十幾個小時也累得夠嗆。過了一會，我們走到了一個小村子裡面。
　　我看見村子外面有一塊不規則的農田。我指著農田說道：「這塊農田我認識，咱們曾經在這裡幫著老農耕地。」
　　呂先生點了點頭，向那些年輕人說道：「我們幾個人不便出面。你們去村子裡面找找。這裡有一個老農。他有頭牛。你們可以借他的牛車運棺材。就不用這麼辛苦的抬著了。」
　　四人欣然同意，走到村子裡面去了。
　　實際上，想要找到那老農很容易，因為這村子裡面的人實在太少了。破房子只有十幾座而已，而且半數都沒有人。
　　四個年輕人聞著牛糞味找到了老農家裡面，光光光的砸門。
　　過了一會，老農提著一把鐵鍬走出來了，顯然沒有把他們四個當做好人。
　　這幾個年輕人盡量有禮貌的說道：「老大爺，我們來借你點東西。」
　　年輕人雖然盡量裝出一副好人的樣子來。但是他們在磨盤村吃喝嫖賭慣了，臉上的表情怎麼裝都不正經。那老農打量了他們兩眼，說道：「我不想借。」隨手就要關門。
　　這幾個年輕人馬上急了，如果借不到牛車，他們就得抬著棺材走了。這一帶貧瘠的很，要想雇到車恐怕得走上幾天。
　　這些年輕人抵住了門。盡量和顏悅色的說道：「我們還沒有說借什麼東西呢。你怎麼就不借？」
　　老農說道：「非親非故，我為什麼要借？」
　　年輕人乾笑一聲：「老大爺，你何必這麼固執呢？助人為樂懂不懂？」
　　老人想要關門，但是被年輕人合夥抵著，始終關不上。於是只好問道：「你們要借什麼？」
　　年輕人笑嘻嘻的說道：「借你的牛車用用。」
　　老人勃然變色：「你們借牛車幹嘛？」
　　年輕人笑道：「我們有一副棺材，需要牛車運出去。」
　　老農向後退了一步。晃了晃手裡的鐵鍬，說道：「不瞞你們幾位說，老漢窮了一輩子。這條牛就是我的身家性命。今天如果借給了你們，以後就不用過日子了。如果你們要搶的話，我就只能和你們拚命了。」
　　拚命這種話，嚇唬其餘的老百姓可能很好使，但是這四個年輕人本來就是小混混，而且整天和小鬼混在一塊，根本不怕這一套。
　　他們收斂起一臉和善，笑道：「拚命？哈哈，居然有人要和咱們磨盤村的人拚命。」
　　老農一聽這話，身子馬上哆嗦了一下，很顯然，磨盤村的名號他是知道的。估計也明白，對方是一群亡命徒。
　　眼看這兩撥人就要鬥個你死我活，呂先生長歎了一聲，從紙轎子裡面走了出來。
　　他沖老農叫道：「老人家，別動手。是我們。」
　　老農看了看呂先生，眼前一亮：「你怎麼在這裡？」緊接著，喜悅又變成了懷疑：「你和這些人混在一塊了？」
　　呂先生歎了口氣，說道：「我們在磨眼裡面遇到了危險，把肉身給弄丟了。」
　　老農這時候才發現，呂先生立在虛空中，雙腳並沒有沾地，而地上也沒有影子。
　　呂先生不能老農說話，又說道：「我們急著趕回去，所以要借你的牛用用。你們這裡太貧瘠了，想要找到一輛車實在不同意。你想不想跟我去大城市？見識一下車水馬龍，燈紅酒綠？」
　　老農有些暈了：「怎麼忽然又讓我去大城市了？你什麼意思？」
　　呂先生笑道：「你跟我走吧。到了地方之後，我幫你找個輕鬆點的活。讓你不愁吃穿。每天想喝多少水都沒關係。」
　　老農歪著頭，似乎在思考呂先生的話。
　　這時候，呂先生擺了擺手，吩咐那四個年輕人：「去牽牛。」
　　老農急了，伸手要攔，但是年輕人把他架到旁邊去了。
　　如果是在幾分鐘前，老農肯定會和年輕人拚命。但是現在不一樣了，呂先生給了他一個空頭許諾，讓他有了希望，一句「每天想喝多少水都沒關係」就讓老農投降了。
　　年輕人已經把牛牽出來，套上了牛車，然後把棺材抬了上去。
　　呂先生招呼老農：「快上來，我們要出發了。」
　　老農忽然一頭扎進院子裡面，叫道：「你們等等我，我收拾一下東西。」
　　四個年輕人笑道：「你這一堆破爛，有什麼好收拾的？趕快跟我們走吧。」
　　老農被他們架起來，扔到了牛車上。他著急的叫道：「我還沒有鎖門呢。破家值萬貫，別丟了東西。」
　　年輕人隨手把大門鎖上了，說道：「現在行了，咱們走吧。」
　　老農著急的說道：「你把我鑰匙鎖在屋裡了。」
　　四個年輕人哈哈大笑，用力的在黃牛屁股上踢了一腳，那頭牛叫了一聲，就向前小跑起來了。
　　小鬼們抬起轎子，繼續向前走。
　　我和呂先生並排跟在牛車後面，我小聲的問道：「為什麼帶上這老農？怕他走漏風聲？」
　　呂先生點了點頭。
　　我歎了口氣，說道：「謹慎一點確實沒錯，但是對這老農是不是太不公平了？本來平靜的生活在這裡，突然就被我們帶到幾千里外的槐城去。」
　　呂先生笑了笑，說道：「這老農也很想去大城市，只不過一直下不了決心罷了。我幫他做了這個決定，以後他還會感激我呢。」
　　趕著牛車比人用兩條腿走路快了很多。不過我們對這個速度仍然不滿意。等我們終於走到一個稍微大一些的村子之後，就雇了一輛車，把棺材放了上去。
　　按照呂先生的意思，我們把老農的牛直接賣了就行了。但是老農死活捨不得，一定要帶上。無奈之下，我們只好把黃牛也趕到卡車上去了。
　　一輛拉著棺材的卡車，上面還站著一頭牛，也算是一幅奇景了。
　　有了汽車之後，我們的速度快了很多。幾天後，我們到了槐城。
　　卡車直接停在了空亡屋門口。司機開始向我們要錢。
　　我們三個人丟了身體，抬棺材的四個年輕人又沒帶錢。於是這幾個年輕人把司機圍了起來，不懷好意的說要賒賬。
　　司機當然不同意，雙方越說越僵，幾乎就要打起來。我看見幾個年輕人躍躍欲試，似乎很想一展身手。
　　呂先生很不耐煩的現身，說道：「你們能不能給我個面子？」
　　抬棺材的年輕人倒沒有怎麼樣。開車的司機卻嚇壞了。
　　呂先生衝他笑了笑，說道：「你別害怕。我現在雖然是鬼，但是不害人。我們現在不方便給你錢，你先開車回去，幾天之後，我回去再去涅米寧的村子，到時候把錢還給你，怎麼樣？」
　　那司機根本沒有猶豫，就開車向那個方向去了。呂先生的話他肯定不信。但是眼看呂先生是一隻鬼，他惹不起，所以不信也得信。
　　呂先生看了看轎子裡面的小鬼，說道：「你們跟著石警官回家吧。記住，要呆在一塊，千萬別亂跑，不然的話，讓那位高官察覺到了什麼，你們誰也活不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