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人鬼不分

　　我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換了一身壽衣。這壽衣花花綠綠的，穿在身上難看不說，而且很晦氣。
　　我抬頭看了一眼，發現呂先生的身上也穿著這麼一件。
　　我心中沒來由的一陣煩躁。想要把衣服扯下來。然而，我忽然發現這衣服沒有扣子。不僅沒有扣子，也沒有針腳。
　　我忍不住嘀咕道：「聽說天衣無縫，難道這衣服是天界的東西不成？」
　　走在前面的呂先生哈哈大笑，回過頭來，衝我說道：「趙莽，這衣服可不是什麼天衣，是紙糊的壽衣。」
　　我抬頭看了他一眼，頓時嚇了一跳。只見呂先生的臉上抹了粉，慘白慘白的。而兩腮上又上了腮紅，血紅血紅的，這幅模樣，比我見到的厲鬼還要可怕。
　　我嚇得打了個哆嗦，說道：「呂老道，你怎麼回事？怎麼把自己打扮成這副樣子？你是人是鬼？」
　　呂先生從懷裡面掏出來一面鏡子，說道：「你不也是一樣？」
　　我仔細一看，鏡子裡面的我與呂先生一樣，也是描眉畫眼的，詭異的很。
　　我不由得咧嘴：「這是你弄得？」
　　呂先生笑道：「是啊。怎麼樣，是不是比平時漂亮多了。」
　　我呸了一聲：「簡直像是殯儀館整理之後的遺容啊。呂先生，你是不是太閒了？沒事給我抹粉幹什麼？」
　　呂先生嘿嘿笑了一聲，摟住我的肩膀。晃了晃手中的燈籠，說道：「咱們兩個要假扮成小鬼，這樣才容易混進去。」
　　我看見我們倆的燈籠上面，一個寫著招，一個寫著魂。這一次真的是扮足了小鬼了。
　　我們在樓道裡面走的時候，有很多衣著暴露的女子看著我。她們媚眼如絲，衝我笑道：「喲，帥哥，來玩玩啊。」
　　我和呂先生乾笑著向前走。
　　呂先生悄悄地跟我說：「怎麼樣？起作用了吧。我給你打扮一番，女鬼都覺得帥。」
　　我說道：「你拉倒吧。她們是開門做生意的。你長得再難看。她也得叫你帥哥。」
　　呂先生笑瞇瞇的說道：「怎麼？你這麼有經驗？」
　　我無奈的說道：「我現在沒心思和你說笑啊。」
　　我們兩個走在大街上，那些賣藥的，賣唱的，賣身的全都出來了，整條街群魔亂舞。
　　我看見有幾個人身後拖著黑乎乎的影子，很顯然，他們是活人。但是這幾個活人夾雜在小鬼中間，談笑正歡。他們的臉色比鬼還要陰沉。
　　我歎了口氣，嘟囔道：「真是人鬼不分啊。」
　　呂先生嗯了一聲，說道：「不知道這個地方的活人受了什麼打擊。居然願意整天和小鬼混在一塊。」
　　我們兩個走出村子，來到了那片祖墳當中。
　　昨天我是被女鬼引來的。來的時候愁雲慘淡，周圍都飄著薄霧。但是今天不同了。今天我們是主動來的。我看見這裡像是另外一個村子一樣。外面有稀稀落落的幾座墳墓。裡面則全是大宅子。
　　呂先生指著那些宅子。說道：「看見沒有？上了年頭的大墓都被佔了。剩下的這些新墳裡面根本沒有鬼，全都跑到宅子裡面去了。」
　　我點了點頭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。
　　這些宅子有的飄出酒肉香味，有的傳出賭徒的吆喝聲，剩下的，就全是風月場所了。
　　我甚至看見在墳塋中間。半人高的雜草當中，有人在顛鸞倒鳳。
　　我歎了口氣，說道：「做人的不爭氣，做鬼的似乎也不怎麼樣啊。」
　　呂先生笑道：「有什麼人，就有什麼鬼，這有什麼好奇怪的？咱們接著走吧。」
　　我找了一會，就停在了一個大宅子跟前。這宅子上面也貼著一副對聯。同樣是極樂世界、駕鶴仙去之類的詞。只不過，這對聯上面多了一道血紅色的裂痕。看樣子，這裂痕就是白天的時候，呂先生用硃筆畫上去的了。
　　呂先生在懷裡面掏了掏，拿出來兩沓紙錢。他自己留了一沓，遞給我另一沓。他指了指大門口旁邊的火盆，說道：「一會進去的時候，把紙錢扔進去。」
　　隨後，他抬腳就要走進去。
　　我一把拽住他，問道：「為什麼要扔紙錢？」
　　呂先生笑道：「哪有逛窯子不給錢的？這是規矩。」
　　我在後面嘟囔道：「你怎麼這麼懂規矩？再說了，我只是轉一圈而已，這也要交錢嗎？」
　　左右是一沓紙錢，所以我並不在意，隨手扔進了火盆裡面。
　　我跟著呂先生走了進去。我發現宅子裡面有一個接著一個的小屋。每一個小屋裡面都點著燈。
　　我問呂先生：「薛倩在哪？」
　　呂先生說道：「在最裡面。咱們小點聲，悄悄地過去。」
　　我跟著他走了幾步，忽然他停下來了。趴在一身窗戶上，向屋子裡面看。
　　這窗戶是老式的木門窗，上面貼著白紙。這種窗戶既不隔音，也不能防偷窺。我們兩個趴在窗根底下，用手指在上面戳了個窟窿，然後就向裡面張望。
　　我看見裡面有兩隻女鬼在談話。
　　其中一個說道：「你覺得，那個趙莽怎麼樣？咱們接下來怎麼對付他？」
　　另一個說道：「對付他的辦法我已經想好了。只要你同意，咱們就這麼幹。」
　　我心想：「怪不得呂先生要停下來偷聽，原來這裡面的人要商量著對付我啊。」
　　我有些不快的想到：「往日無怨，近日無仇，這些小鬼怎麼回事？為什麼一定要和我過不去呢？」
　　我定了定神，想要聽聽他們的計劃是什麼，好有個防備。
　　只聽見那女鬼說道：「我計劃找一條繩子，從他們身後伸過去，一下勒住他們的脖子。這樣一來，他們就再也逃不掉了。」
　　我聽到這裡，心中好笑：「這算是什麼計劃？我怎麼可能呆在一個地方，讓你偷偷地勒住我呢？」
　　我剛剛想到這裡，忽然脖子一緊，緊接著一股大力從身後傳過來。我的脖子被人勒住了。
　　這繩子差點拽斷了我的脖子，我向後踉蹌了一步，就倒在了地上。
　　我扭頭一看，發現呂先生也被人拴住了脖子，摁在了地上。那些人手腳麻利，將我們兩個五花大綁了。
　　我抬頭一看，發現昨天的紅衣鬼笑瞇瞇的走過來了。
　　她看了看我，說道：「昨天你僥倖逃跑了，今天還敢來？難道你想通了，決定照顧我的生意？」
　　她一邊說著，就向我身上湊了過來。我連忙躲開了，嘴裡面含糊不清的說道：「我只是路過。路過而已。」
　　呂先生說道：「趙莽，你怕什麼？昨天你已經破了她的幻境。她的把戲你全都知道了。今天她就再也害不了你了。」
　　我心中一喜，問道：「當真？」
　　紅衣鬼笑道：「我害不了趙莽。但是能害的了你啊。呂先生，昨天我以為你老成持重，很難對付，沒想到進門不到一刻鐘你就投降了。」
　　呂先生的臉上頓時露出尷尬的神色來。我詫異的看著他：「呂先生，你該不會是……」
　　呂先生還沒有說話。紅衣鬼就笑瞇瞇的說道：「呂先生中了我的媚術，在這裡開心的很。又唱又跳，很是流連忘返呢。」
　　我詫異的看著他：「呂先生，沒想到啊，你居然……」
　　呂先生乾笑了一聲，說道：「別誤會。我是中了媚術不假，但是我可不是栽在女色上面。他們讓我看到了我師父，哎。我當然想要多看兩眼了。實際上我知道那是幻覺，但是我急著從幻境中出來救你們。反正我是出家人，要錢也沒有用，所以乾脆順水推舟，把財運交給他們算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