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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大弟子

  呂先生有什麼事要瞞著我們的時候,往往會胡說八道騙我們,或者百般抵賴,打死不承認。
  但是這一次。他知道沒有辦法抵賴了。因為不說出實情,我們三個恐怕就有了隔閡,得分道揚鑣了。畢竟我們無緣無故被紮了一針,心裡面都有些忐忑。
  無論是因為這麼長時間的情誼,還是為了去陰間的大事,呂先生都不可能和我們散伙。
  於是他長歎了一聲,說道:「我不告訴你們這件事,完全是為了你們好。不過你們既然一定要知道,那我就說了吧。」
  我和薛倩催促道:「你趕快說啊。昨晚上到底幹嘛去了。」
  呂先生嘿嘿笑了一聲,說道:「其實趙莽猜的沒錯。比喻的也很恰當,那座城牆,就像是一座山一樣。而上面的城磚,就是歷代祖師爺的牌位。每一塊城磚,就代表了一個道門中的高人。」
  我疑惑的說道:「那你昨天晚上……」
  呂先生站起身來,整了整衣服,說道:「昨天晚上,我是在祭奠他們。趙莽啊,楊城對於道士來說,算是一處禁地。輕易不能來。」
  我心中有些不安,問道:「為什麼?」
  呂先生走到了街上,而我和薛倩只得站起來,跟了上去:「具體是因為什麼,我也不清楚。我只知道楊城有歷代高人的牌位。就是這個消息。還是偷聽來的。」
  我疑惑的問道:「到底是怎麼回事?」
  呂先生說道:「在我小的時候,我師父就請死,去了陰間。這個你知道吧?」
  我說道:「我當然知道了,你整天念叨的不就是這件事嗎?」
  呂先生低低的嗯了一聲:「其實在他請死之前。我就察覺到不對勁了。有一天我師父帶著我和師兄,在山上爬上爬下,一直爬了一整天。我師兄畢竟比我大了幾歲。修煉道術也比我勤快,所以並不覺得有什麼。而我就累得全身酸疼了。」
  薛倩聽到這裡,笑道:「所以昨天那一招,你是跟你師父學的?」
  呂先生苦笑一聲,點了點頭:「那天晚上,我睡得昏昏沉沉,做了一個噩夢。夢見師父的道袍換成了白色。而道袍上面的陰陽雙魚,卻變成了血紅色。他跟我道別,說他要走了,讓我勤練道術。免得讓人欺負。」
  「我在夢中見他衣服很怪異,模樣很淒慘,心裡面就有點害怕。但是他轉過身子,向黑暗中走過去了。我一想到再也見不到他了。心裡面又難過得很。所以跑過去拽他,結果卻拽了一個空。」
  「我一驚就醒了。發現自己正安安穩穩的躺在床上,屋子裡面黑乎乎的,不過窗戶裡面漏進月光來。」
  呂先生一邊在楊城走,一邊歎氣:「那一夜的月光真不錯啊。就像李白的詩裡面說的,床前明月光,疑是地上霜。當時我正盯著窗戶發呆,腦子裡面還在琢磨那個噩夢。忽然我看見一個黑乎乎的腦袋,從窗戶下面冒出來了。」
  「我當時嚇得一哆嗦,隨手抓住了桃木劍。這時候,我聽見那腦袋在輕輕地叫我師兄的名字。」
  呂先生說到這裡,歎了口氣,說道:「那時候我道術很差勁,反應也不靈敏。也幸好我反應遲鈍,不然的話,那把桃木劍揮出去,肯定會驚動師父,我也就聽不到後面的內容了。」
  我和薛倩齊聲問道:「後面什麼內容?」
  呂先生說道:「我師父叫了師兄兩聲。師兄就爬起來了。我師父讓他小點聲音,看看我睡熟了沒有。我聽見這話,連忙開始裝睡。過了幾秒鐘,我師兄回話說我睡熟了。於是師父就將他叫出去了。」
  「那時候我好奇地要命,不知道他們兩個去幹嘛了。於是就悄悄地跟在他們身後。我看見他們兩個並沒有回房間,而是一路出了道觀。他們走到觀外的大石頭上,坐了下來。」
  「我師兄就問:為什麼瞞著師弟把我叫出來?是不是有什麼事?」冬叼醫圾。
  「我師父說道:你們兩個整天形影不離,我如果拉著你說什麼事,他肯定會過來偷聽。所以我只能等他睡熟了,交代你一些事。」
  「我師兄就問:是什麼事?」
  「師父歎了口氣,看著天上的星星說道:當初我入道門,做小道士的時候,是我師父的第一個徒弟,和你一樣,是大弟子。而我的師父,也是大弟子,師父的師父,還是大弟子。換而言之,從我這裡往上數九代,師傅傳徒弟,徒弟傳徒孫,全都是大弟子。」
  薛倩聽到這裡,笑道:「你師父這是什麼意思?和皇帝一樣,要選嫡長子即位嗎?」
  薛倩這話分明是在調侃呂先生。沒想到呂先生居然點了點頭:「沒錯,和嫡長子即位一樣。我師父交代了一番話,這番話,只有道門中的大弟子可以知道。」
  我問道:「什麼話?」
  呂先生嘿嘿笑了一聲,說道:「我師兄沒有徒弟,而且又進了陰間,所以大弟子這位子我就暫時代替了。趙莽是我第一個徒弟,也算是大弟子。這個秘密我們聽了倒沒什麼,至於薛倩……」
  看呂先生的意思,是打算把薛倩給轟走。
  薛倩最愛看熱鬧,這時候秘密就在眼前,哪有不聽之理。頓時急道:「呂老道,你可別來這一套。信不信我拜到你師兄門下?」
  呂先生哈哈大笑,說道:「薛倩,你為了看熱鬧,趟這一趟渾水?要是傳出去了,還不得讓人笑掉大牙?」
  薛倩滿不在乎的說道:「我身上背著鍾馗,這水已經渾得像是爛泥了。我還有什麼可怕的?知道我為什麼四處看熱鬧嗎?我身上背著定時炸彈呢,我還有什麼放不下的?當然要高興一天是一天了。」
  呂先生笑道:「那我就看在鍾馗的面子上,跟你們講講。反正你也不算是道門中的人,聽了就聽了吧。」
  他沉默了一會,似乎在組織語言:「那天晚上,我師兄問了和你們一樣的問題:為什麼要這麼看中大弟子?是為了選掌門人嗎?」
  「我師父笑道:道門中的門派越來越多,哪裡還有統一的掌門人。只不過,這裡有一個秘密,只有道門中的大弟子可以知道。」
  「我師兄就問:這秘密是什麼?」
  「我師父說道:這秘密在楊城。將來我死了之後,你將我燒了,把骨灰裝進罈子裡面。帶到楊城的城門頂,在那裡,你自然會找到那秘密。將來你死了之後,也要囑咐你的大弟子這麼做。我們道門中,大弟子這一脈,死了之後,都要把骨灰罈放在楊城。」
  呂先生說到這裡,就不再出聲了。
  我問道:「這就沒了?」
  呂先生說道:「是啊。我師父說到這裡,就打發師兄回去了。而我擔心被他們發現,就躺在床上裝睡,和你們兩個一樣。只不過,嘿嘿,我比你們聰明,知道把鞋脫了。」
  薛倩說道:「那麼你知道那大秘密是什麼了嗎?」
  呂先生搖了搖頭:「當時我雖然聽到了楊城這個名字。但是根本不知道它在哪裡。我曾經找人打聽,但是誰都不知道。我忽然意識到,這個地方,只有大弟子們才知道。」
  「後來師父死了,師兄也瘋了。我從道觀裡面跑出來,四處遊歷,機緣巧合,居然找到了這裡。原來它在世俗中並不叫楊城,而知道它的名字的道士也不多。當天晚上,我爬上城門,卻沒有看到那個大秘密。因為我手裡面沒有骨灰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