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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零六章 尋魂

  天下間的廟會都差不多。有正經做買賣的,也有不少坑蒙拐騙的。槐城人對他們的把戲瞭然於胸,不過仍然有沒見過世面的愣頭青,貪小便宜上了當。
  我三個人也不干預。就站在旁邊津津有味的看著。直到那小青年被人騙的精光,灰頭土臉的分開人群,低著頭走了出來。而在他身後,老闆請來的托仍然在高叫著:「我又中獎啦。」
  薛倩向我說道:「老趙,你不是挺有正義感嗎?怎麼這小伙子被騙的這麼慘,你不管了?」
  我淡淡的說道:「今天他受一次騙,花錢買個教訓。以後就不會上當了。」
  呂先生很贊同我的觀點,附和道:「這社會有它自己的規則。就像是小雞破殼,蟲蛹化蝶,你干預了之後,反而不好。」
  薛倩笑道:「我感覺你們兩個說話,和過去不一樣了。以前你們快意恩仇,打的是除暴安良,替天行道的旗號。現在呢……有點像是廟裡面的菩薩了,俯視著看天下人,有點超凡脫俗的意思。」
  我哈哈大笑:「難道我和呂先生的境界提高了,就快要成仙了嗎?」
  我們幾個人一邊說笑。一邊閒逛,太陽就慢慢落山了。
  傍晚的時候,我們在一個路邊攤吃了點東西。這裡是廟會,人來人往,塵土飛揚。這頓飯吃的不算衛生。不過我們還算年輕,腸胃應該承受得住。
  入夜之後。遊人漸稀。小商小販都收拾了東西。槐城周邊的,紛紛開車走了。而遠道來的,則睡到了帳篷裡面。
  我們走到戲台附近。發現這裡仍然燈火通明。班主帶領著眾人在等我們。
  我乾笑了一聲,說道:「怎麼這麼大陣仗?倒讓我有些緊張了。」
  人群中有個姑娘很活潑,估計是唱花旦的,衝我們調侃道:「你們幾位大師要捉鬼了。我們當然想要見識見識了。活了這麼大,走南闖北,還沒見過這種稀罕事呢。」
  呂先生笑道:「看完了小鬼,打算按照小鬼的模樣扮上,唱《烏盆記》的時候用嗎?」
  班主的臉色變了一變,說道:「包二哥出事的那一晚。唱的就是這一出。」
  呂先生點了點頭,不知道在想什麼。他擺了擺手,說道:「行了,咱們準備準備,一會就幫著包二哥找魂魄吧。」
  班主問道:「怎麼準備?」
  呂先生看了看眾人,說道:「女的可以留下。男的,二十以上,五十以下的。迴避一下,最好去帳篷裡面睡大覺。」
  那些男人都發出了失望的歎息聲。呂先生衝他們一抱拳:「各位,你們人數太多,陽氣又旺。而且不懂得壓制自己的氣息。平時你們在這裡走動沒什麼關係。但是我們現在是要找包二哥的殘魂。你們要跟著的話,肯定會衝撞了他。輕則魂魄逃之夭夭,重則直接魂飛魄散。」
  那些人聽呂先生這麼一說,都點了點頭。
  那花旦衝他們笑道:「你們回去吧。過一會有什麼熱鬧,等明天我講給你們聽。」
  年輕的男子們稀稀落落的走了。我發現這些離去的人中。不僅有年輕男人,還有幾個女的。估計是膽子小,不敢看鬼。他們回去之後也沒有睡覺,而是聚攏在一塊聊天。對於他們來說,今晚有些特殊,估計誰也睡不著了吧。
  在我們身邊,只剩下了三五個女子,以及老班主。
  呂先生沖那幾個女子問道:「你們平時誰和包二哥最熟?」
  眾人全都指著那花旦,說道:「包二哥演包公上癮了。平時不苟言笑。也就她話多,能和包二哥說上兩句。」
  呂先生點了點頭,取出來一根鋼針,放到了花旦手裡面:「你去包二哥帳篷外面等著。等他出來之後,你就跟在他身後,偷偷地扎上一針。盡量扎深點,帶出血來。」
  花旦一聽這個,臉都白了。看樣子這傢伙也是個敢說不敢做的。
  她緊張地看著呂先生:「包二哥不是瘋了嗎?我要是扎他一針,他不得找我拚命嗎?」
  呂先生笑道:「你們倆不是關係好嗎?趕快去吧,在帳篷門口等著。萬一他出來了,你就沒機會了。」
  花旦快急哭了:「他都瘋了,哪還認識我?」
  呂先生笑道:「放心吧,我們都在附近看著呢。保證出不了事,扎完你就跑,手腳快點。」
  眾人都嘻嘻哈哈的勸她。花旦無奈,只能蹲在了帳篷外面。
  而呂先生向班主要了幾張白紙,開始折紙燈籠。
  過了一會,包二哥的帳篷動了動,隨後從裡面鑽出來一個蓬頭散髮的人。我看見他一頭黑髮裡面夾雜著不少的白髮,實在淒涼。
  或許是因為晚上的緣故,包二哥的身子不再發抖了。可是花旦卻抖得厲害了。
  她憂心忡忡,小聲的叫道:「包二哥?」
  包二哥的身子一震,顯然是聽到這話了。他回過頭來看了花旦一眼,眼神由警惕變成了喜悅。像是孤身在外的人終於見到了老鄉一樣。
  我心想:看來他們的關係果然不錯。
  那花旦戰戰兢兢地說道:「我能扎你一針嗎?」
  薛倩聽到這話,忍不住笑了:「這不是與虎謀皮嗎?」
  包二哥不說話,只是愣愣的看著花旦。花旦等了幾秒鐘,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,伸手向前一送,鋼針扎進了包二哥的身體裡面。
  包二哥哎呦,叫了一聲。隨後眼睛裡面露出恐懼來。他的目光中再也沒有之前的喜悅了。他像是受傷的野獸一樣,向遠處跑去了。
  班主正要追過去。呂先生將他攔住了:「不用追。他現在神志不清。這個世界對於他來說都是陌生的。只有戲台能給他安全感。他過一會就會回來了。」
  果然,我看見包二哥遠遠地向戲台走去了。
  花旦捏著鋼針,一臉沮喪的走回來了。班主安慰道:「包二哥不是沒有傷你嗎?你怎麼滿臉不高興?」
  花旦歎了口氣:「我看他的眼神,是真的傷了心了。以後恐怕再也不當我是朋友了。」
  呂先生沖花旦笑了笑:「你是今晚的大功臣,等他清醒了,肯定對你千恩萬謝,不會怪你的。」
  這時候,呂先生的燈籠也已經紮好了。他問明白了包二哥的生辰八字。寫在了燈籠外面。然後在裡面放上了一隻蠟燭。
  燭光透過白紙,照的周圍白慘慘,陰森森的。
  花旦問道:「你讓我取包二哥的血,是想要幹什麼?」
  呂先生正要說話。忽然一陣陰風,向我們吹了過來。緊接著,有個聲音在我身後說道:「趙莽,今天你怎麼不送我了?」
  我回頭一看,發現在我們三步遠的地方,站著王老頭。他猶豫不決,躊躇不前。顯然對我們這一群人有些害怕。
  我轉身看著他:「你怎麼找到這裡的?」
  王老頭說道:「我去雜貨鋪找你,你也不在。最後沒有辦法了,我只好自己來看戲。中間還迷了一次路。幸好有一個老太太,幫我指了指路,我才找過來了。」
  我心想:這所謂的老太太估計也是一隻鬼。
  呂先生向王老頭說道:「老爺子,明天不唱戲了。你今天聽最後一場,明天可不要再來了。」
  王老頭有些失望的點了點頭。然後就向戲台走去了。
  包二哥像是昨天一樣,呆坐在戲台上。王老頭叫了一聲:「老闆,老闆。咱們不是約好了唱戲嗎?」
  包二哥猛地抬起頭來,說道:「對啊,要唱戲,你等我扮上。」
  這時候,他的神智清楚了很多。不過這種清醒僅限於戲台上。問他柴米油鹽,他保管就答不上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