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三十一章 血酒

　　我看見呂先生這幅樣子就明白，他不是要赤手空拳和孤女打架。實際上呂先生根本不是愛面子的人。如果有大刀用，他絕對不會空手上陣。
　　呂先生把大刀扔了，恐怕是打算投降了。
　　果然。他微笑著說道：「床頭打架床尾和，咱們兩個快要成親了，何必再打打殺殺的呢？」
　　孤女歪著頭看呂先生，似乎對他的這種反應很意外。她提醒道：「你可想清楚了，這是一輩子的事。我可不是在和你兒戲。」
　　呂先生說道：「我知道，我也不是兒戲。」
　　孤女將兩隻胳膊抱在胸前，淡淡的說道：「這可就怪了。我認識的呂老道，雖然能屈能伸，但是他自己不想做的事，你怎麼強迫也沒有用。即使隨口答應了，到最後的時候，也一定出一個壞主意，給你破壞掉不可。」
　　她看了看呂先生，說道：「你是不是憋著壞，想要一會算計我一把？」
　　我聽到這裡，暗暗叫苦：「這下可壞了。孤女有了防備。不知道呂先生的計策還能不能成功。」
　　說實話，呂先生提著刀要和孤女拚鬥的時候，我很擔心。但是他笑嘻嘻的要投降的時候，我卻放心了。因為他向來習慣鬥智不鬥力。他向人屈服。那說明心裡面已經有了計較了。
　　孤女道破了呂先生的心思，可是呂先生只是微微一笑，然後說道：「你怎麼知道我不想娶你？」
　　孤女眼睛一亮：「你想娶我？此話當真？」
　　呂先生含笑點了點頭。他向來玩世不恭，誰也不知道這番告白是真是假。
　　隨後，呂先生說道：「你想和我成親我不奇怪。畢竟在這世上。唯一和你有點關係的就是我。你除了我，也找不到別的男人了。」
　　孤女不屑的看了她一眼，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臉蛋：「我這幅模樣，想要找個男人很難嗎？」
　　呂先生笑了笑，卻沒有反駁，看樣子，他懶得反駁孤女了。他接著說道：「可是你忽然提出來要和我成親。而且是這種不容置疑的口氣，真是讓人奇怪。你這幾個月到底去哪了？發生什麼事了？」
　　孤女微笑著說道：「我突然要和你成親。奇怪得很。而你答應我的要求，也奇怪得很。我們兩個怪到一塊去了，又何必計較這裡面的原因呢？」
　　呂先生哈哈大笑：「也對啊。那咱們就成親吧？良辰美景。不要再耽擱了。」
　　我和薛倩已經完全懵了，搞不懂今天到底是什麼情況。倒是薔薇，忍不住說道：「先生，剛才你說，你和神仙結婚之後會死，是真的嗎？」
　　呂先生笑了笑，說道：「放心吧，我修道這麼多年，想要給自己延壽，還是能夠做到的，更何況，你面前的這位神仙，身懷異術，想要從別的地方取一點陽壽，簡單得很，倒也不至於害我。」
　　孤女說道：「原來你心裡面清楚得很。剛才說什麼娶了我會死之類的話，是故意氣我了？」
　　呂先生笑了兩聲，卻沒有說話。
　　薛倩看了看我，說道：「老趙，他們兩個到底怎麼回事？」
　　我猶豫了一會，說道：「從表面上分析，他們兩個小時候有婚約，然後在這幾十年中經常碰面，互相磨合，終於生出了情愫。到了今夜，有感於你和薔薇的愛情，而一發不可收拾，於是要閃婚了。」
　　薛倩眨了眨眼，說道：「這番話，你信嗎？」
　　我乾笑了兩聲，說道：「不大信。」
　　薛倩也說道：「我也不大信。我總覺得結婚是幌子，這兩個人有什麼更重要的事要做。」
　　我們兩個正小聲的討論到這裡。呂先生忽然大聲叫道：「薛倩，去幫我買些酒來。這等大事，沒有酒怎麼成？」
　　薛倩一溜小跑，跑到門口，打開了大門。我看見石警官一夥全都聚在門口，正在偷聽裡面的情況。
　　薛倩說道：「酒，去買點酒。」
　　一個民警得令，小跑著離開了。幾分鐘後，他帶著幾瓶酒，和幾隻酒杯回來了。
　　呂先生接過酒杯，在裡面倒了兩杯酒。然後遞給了孤女一杯。
　　孤女兩手擎著酒，說道：「我們拜天地。」
　　呂先生點了點頭：「好。」
　　這兩個人的行為，和薔薇與薛倩在墳地裡面的拜天地幾乎一模一樣。
　　只不過，薔薇和薛倩郎才女貌，一對璧人。而呂先生和孤女就有些不倫不類了。呂先生這些年東奔西跑，滿面風霜，而孤女駐顏有術，嫩的恨不得像是薔薇的妹妹。他們兩個跪在一塊，不像是情侶，倒像是父女。
　　眼看天地已經拜完了。孤女將自己的手指咬破了，然後將血滴在了那杯酒裡面。呂先生也如法炮製。
　　孤女微笑著說道：「咱們交換。」不知道為什麼，她說這話的時候，我感覺她的眼珠亮晶晶的，裡面似乎有眼淚。
　　我心中想到：「難道女人都這樣？拜天地的時候要激動地哭一下？就連孤女這種殺人無算的魔頭也不能免俗嗎？」
　　呂先生和孤女交換了酒杯，然後將對方的血和著酒一飲而盡。
　　孤女沒有站起身來，仍然和呂先生面對著面，跪在院子裡面。她的聲音變得很溫柔：「從此以後，你中有我，我中有你，你就是我在世上最親近的人了。」
　　呂先生嬉皮笑臉的說道：「你從來都沒有朋友，只有我這麼一個熟人，我本來就是你在世上最親近的人。」
　　孤女卻沒有心思陪著呂先生說笑，她臉上的表情決絕又背上。她的嘴角動了動，像是要笑，可是淚珠卻從眼睛裡面滑落出來。
　　看得出來，一向對世事不大在乎的呂先生也有些慌了。他問道：「你這是怎麼了？」
　　孤女伸手將眼淚擦去了。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：「如果，如果有一日，我忘掉了一切。如果有一日，我不再是我。如果我有一日，不能回頭。你一定要將我拉回來。你身體裡面有我的血，只有你可以將我拉回來。」
　　呂先生似乎沒有聽明白孤女的意思，但是他仍然鄭重的答應了。他像是在發誓一樣，說道：「將來無論發生什麼事，只要我有一口氣在，就回護住你，不讓你有半點損傷？」
　　孤女搖了搖頭：「不是護住我，是護住天下人。到時候，你要想辦法將我找回來，讓我重新變成遊走在世間的孤女，在道觀外面偷看你學道的孤女，守著父母，擔心剋死他們的孤女。」
　　呂先生點了點頭：「好，我答應你，一定會將你找回來。」
　　我看看薛倩：「你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嗎？」
　　薛倩撓了撓頭：「得道高人之間的情話，真是深奧啊。」
　　呂先生和孤女莫名其妙的說了一會話。然後就站了起來。隨後，孤女向呂先生抱了抱拳。
　　這個禮儀，根本不像是成了親的夫妻。而呂先生一臉的不在乎，他微笑著向孤女拱了拱手，算是還禮了。
　　孤女長舒了一口氣，擦了擦眼淚，然後向薔薇說道：「你還想不想救你的丈夫？」
　　薔薇點了點頭說道：「很想。」
　　孤女說道：「好，要救人的話，你跟我來吧。」
　　她帶著薔薇，一直向屋子裡面走去了。而我們幾個，則跟在他們身後。
　　孤女站在男人的病床前面。而男人有些驚慌的看著孤女。
　　薔薇代為介紹，說道：「爹，這一位是神仙，專門來救我們的。」
　　男人估計也病糊塗了，虛弱的說道：「原來是神仙啊，怪不得這麼漂亮。」
　　孤女笑了笑，然後指著男人問薔薇：「這是你的什麼人？」
　　薔薇奇怪的說道：「這個是我爹啊。」
　　孤女搖了搖頭：「他不是你爹。你記住，你無父無母，世人幾十年的壽命，在你的眼中，根本不值一提，沒有必要留意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