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百九十三章 選擇

　　老闆請來的三個幫手倒在地上，他們掙扎著想要爬起來，但是似乎沒有那個力氣了。
　　而老闆面色陰沉的從屋子裡面走出來。他兩腿有些打晃，顯然是怕到了極點。可是仍然強自鎮定的對木偶說道：「冤有頭，債有主，你把我兒子放了，有什麼衝我來。」
　　木偶一臉笑意，回身摸了摸小孩的腦袋，淡淡的說道：「父債子償，如果你還不了我的債，我就要拿你的兒子來抵押。怎麼能放了他呢？」
　　木偶不等老闆答話，就笑嘻嘻的看著他：「小虎，多年不見，你的力氣可比以前大得多了，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追著我滿街跑，然後將我打倒在地。」
　　我們聽到這裡，終於明白怎麼回事了。原來雜貨鋪的老闆就是小虎。三十多年過去了，他長成了一個精壯的大漢，頗有當年自己父親的風格。
　　只不過我有些不明白。為什麼過了三十年木偶才來報仇。
　　老闆把身子倚靠在門框上，看起來很悠閒，實際上我明白，他這是站不住了。
　　木偶摸著那小孩的腦袋。輕聲問道：「你叫什麼？」
　　小孩大哭不止，根本不回答木偶的話。木偶笑了笑，忽然露出凶相來。青面獠牙，鬚髮皆張。舌頭眼睛都垂在臉上，惡狠狠地沖小孩吼道：「告訴我。你叫什麼？」
　　小孩被木偶這麼一下，頓時不敢再哭了。我看見他晃了兩晃，似乎要暈倒，不過終於還是站住腳了。
　　他抽噎了一下，顫抖著說道：「我小名叫狗子。」
　　木偶聽了這話，收起凶相，仰著頭哈哈大笑：「你爹叫小虎，你叫狗子。都說虎父無犬子。那你到底是不是你爹的兒子？」
　　狗子顯然不明白這句話，只是愣愣的站在地上，哭也不敢哭。動也不敢動。
　　木偶看著老闆，問道：「小虎，你老實說，他是不是你兒子？如果不是的話，我就把他放了。」
　　老闆長舒了一口氣：「他不是我兒子。」
　　木偶一臉笑意：「這麼說，你是被戴綠帽子了？」
　　老闆沒有半點猶豫：「是，我是被戴綠帽子了。」
　　木偶興高采烈的拍了拍狗子的後腦勺，指著老闆說道：「叫他叔。」
　　狗子抽噎著說：「他……他是我爹。」
　　木偶猛地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下：「他是你爹嗎？你沒聽到嗎？剛才他都承認了，你不是他兒子。以後你就叫他叔，聽到了嗎？快叫。」
　　狗子已經嚇傻了，果然叫了一聲：「叔。」
　　老闆眼淚都快下來了。而木偶還在一旁催促：「小虎，你怎麼不答應一聲呢？趕快應聲啊。」
　　這時候，看老闆的樣子，是忍無可忍了。他盡量鎮定的問道：「你想怎麼樣？」
　　木偶笑了笑：「我想怎麼樣？我弄成今天這幅樣子，你應該知道怎麼回事吧？」
　　老闆沉默了一會，說道：「當初不是我家給你一口飯，你早就餓死了。」
　　木偶冷笑一聲：「那口飯不是你們家施捨給我的。是我們用身子換來的。你們趁火打劫，還想讓我感激你們嗎？」
　　老闆皺著眉頭思索了很久，然後有些虛弱的說道：「當初殺你的人是我爹，冤有頭債有主，你不應該找我算賬啊。他老人家已經死了很久了，你怎麼不早點來？」
　　木偶惡狠狠地盯著他：「我的身子被你們分五處掩埋，我的魂魄在地下徘徊，根本出不來，我怎麼報仇？只不過後來機緣巧合，我總算逃了出來。」
　　他笑道：「現在報仇也不晚。你老爹死了，還有你，你死了，還有你兒子。反正這分屍的痛苦，總得有個人體會一下。」
　　老闆向後退了一步，說道：「事情是我爹做的，與旁人無關。」
　　木偶嘿嘿笑了一聲，忽然向身後說道：「聽見沒有？你兒子可真是是非分明。」
　　隨後，木偶用力拽了拽，從黑暗中拽出一個老頭來。這老頭全身被鐵鏈綁著，神色淒慘，大概就是當年的男人了。
　　木偶得意洋洋的說道：「小虎，你可得謝謝我，今天讓你們團圓了。」他歎了口氣，說道：「不容易啊，我耗費了不知道多少天的時間，才找到了你爹的魂魄。」
　　老闆已經驚呆了，嘴唇動了動，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　　老頭猛地抬起頭來，怒視著木偶，隨著他的動作，鐵鏈互相撞擊，錚錚作響。老頭聲音嘶啞，罵道：「小崽子。當年你沿街要飯的時候，可沒有這麼威風。」
　　木偶淡淡的說道：「是啊，人窮志短，馬瘦毛長。當年你們父子可以打我，殺我。現在卻不能了。」
　　老人說道：「當年的事是我自己做下的，你想要殺我，儘管來。」
　　木偶嘿嘿的笑了一聲，說道：「我如果想殺你，早就下手了，何必等到今天？我現在有一個更好的主意。」
　　木偶忽然扭過頭來，指了指我，說道：「那位老弟背著一把刀。這把刀可以殺人，也可以殺鬼。小虎，你去把刀取過來。然後做個選擇吧。要麼殺了你老爹，要麼殺了你兒子。只要死一個，以前的事我統統不追究。」
　　我們三人聽到這裡，都咧了咧嘴：「這仇報的，果然夠毒辣。」
　　老闆站在門口，動也不動。
　　木偶似乎很喜歡看他皺著眉頭的無助模樣。
　　木偶笑嘻嘻的幫他出主意道：「如果我是你，我就選你老爹。反正這老東西也死了，誰知道過幾天他會投胎到誰家做兒子？更何況，你剛才也說了，當年的事是你老爹做下的，不應該找別人算賬。」
　　老闆仍然不動彈。
　　木偶有些不耐煩的說道：「既然你不肯下手，我就幫你下手吧。」
　　隨後，他從身上拽了兩拽，拉出一條線來。他本來就如同木偶一般，身子是用線串起來的。想必這東西也變成了他的一樣武器了吧。
　　木偶將線繞到了狗子的脖子上，另一條繞到了老人的脖子上，然後開始慢慢的收緊。
　　老闆一見這架勢，什麼都顧不得了，向我跑了過來，一把抓住我背後的大刀，就要衝過去。
　　我拉住了他，輕聲說道：「如果你信得過我們，我們就幫你主持公道。」
　　老闆愣了一下，臉上露出喜色來：「你們和厲鬼不是一夥的？」
　　我微笑著搖了搖頭，然後站了起來，向木偶說道：「老兄，你這深仇大恨，確實應該報。但是逼著兒子殺老子，或者逼著老子殺兒子，是不是有點過分了？」
　　木偶看見我為老闆出頭，有些不悅，說道：「你們三位之前剛剛答應我，不會插手這件事。怎麼？一轉眼就變卦了嗎？」
　　我笑了笑，說道：「我倒不是變卦，只是覺得，犯了多大的罪，就要受多大的懲罰，你這個，似乎有些過分了。」
　　木偶有些不耐煩的說道：「老弟，我看你一身鬼氣，情況不是太妙，你還是管好自己吧。」
　　隨後，他向老闆喝到：「還不快來？你兒子要斷氣了。」
　　老闆搶過我的大刀，一溜小跑，向那三人去了。
　　我正要趕過去，呂先生卻伸手拽住了我。
　　我詫異的看著呂先生：「咱們不幫忙？」
　　呂先生搖了搖頭：「不用幫忙，這木偶很有分寸。」
　　老闆臉上的表情很痛苦，可是手底下沒有半點猶豫。他提著大刀，猛地向老頭砸去了。
　　老頭臉上閃現出一絲悲涼來，不過很快就鎮定下來，嘴角滿是苦笑。
　　眼看大刀要砸到老頭身上的時候，木偶伸手一拽，把老頭拉到了旁邊，堪堪躲過了大刀。
　　老闆問道：「你這是什麼意思？」
　　木偶笑嘻嘻的說道：「有一件事我忘了交代你，大刀砸在你爹身上，他會魂飛魄散，從此在世上徹底消失。如果砸在你兒子身上，他還有投胎轉世的機會。你要不要再想想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