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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百八十九章 誘捕

  這時候,街上起了一陣風,本來就不大乾淨的街道馬上被吹得烏煙瘴氣。這種場面很常見,只要在鄉下生活過的人都已經看慣了。而我卻莫名其妙的想起兩句詩來:今日呼喚孫大聖。只緣妖霧又重來。
  這些灰塵確實有幾分像妖霧,而我們幾個,恐怕要扮演孫大聖的角色了。
  我問呂先生:「這小孩的事,咱們管上一管?」
  呂先生苦笑一聲:「趙莽,你還真是個捨己為人的大好人。你自己的命還有多久?顧得上管這小子?」
  呂先生這麼一說,我才想起來,我懷裡面還抱著一隻聚寶盆。我歎了口氣,說道:「這話也對,我都活不了多久了,還管別人幹嘛?」
  我走了兩步,又忍不住停下來,說道:「我雖然活不長了,但是好像也不能袖手旁觀,任由這小孩死了吧?」
  薛倩在我旁邊笑道:「老趙,你死不了。俗話說,善有善報。見了你這樣的大善人。牛頭馬面都得躲著走。」
  我笑道:「可是俗話又說,好人不長命,壞蛋活千年。」
  呂先生沒有參與我們的爭論,他一直在打量著小賣部周圍的幾座房子。過了一會。他說道:「你說的倒也沒錯,救這小孩只是順手的事,反正我們現在也走不開,就在這裡耽擱一晚上吧。」
  按照我們的計劃,這個小鎮只是個中轉站。我們找到了裁縫之後,就應該馬不停蹄的趕往松城。可是讓人奇怪的是,這裡根本沒有裁縫鋪,我們問了很多人,也不知道這裡有個裁縫。
  薛倩說道:「這裁縫既然是古老爺子的徒弟,八成也不是什麼活人。我們與其白天問人,不如晚上問鬼。」
  呂先生深表贊同,他坐在樹蔭下面。說道:「咱們先睡一會,養精蓄銳,到了晚上。好好地打探一番。」
  我在火車上已經睡了一大覺,這時候沒有睡意。而薛倩和呂先生卻撐不住了,他們兩個依靠著大樹,沉沉睡去了。
  我坐在地上,遠遠地望著小賣部,我看見那小孩從店裡面跑出來。或者踹一腳小樹,或者摳一塊牆皮,淘氣得很,也活潑的很,怎麼看都不像是要死的模樣。
  小孩在外面從中午玩到傍晚,等家家戶戶冒起炊煙的時候,他才戀戀不捨得回去了。
  這時候薛倩和呂先生也醒過來了。我們三個人把乾糧分了分,狼吞虎嚥的吃了。
  我歎了口氣,說道:「以前王書記請我的時候,我總覺得大魚大肉這東西,吃多了膩的要命。現在吃窩頭,喝涼水。仔細想想,還是大魚大肉來的舒服。」
  薛倩懶洋洋的靠在樹上,說道:「等這些神神鬼鬼的事結束了,我要每天大魚大肉的吃,吃成個大胖子,讓背後的鍾馗紋身也面目全非。」
  我想像著一身贅肉的薛倩,以及在他背後變了形的鍾馗,不由得想笑。
  等我們吃飽喝足之後,太陽也落山了。
  呂先生拍拍手站起來,說道:「咱們該幹活了。從這地方隨便找一隻小鬼,先問出來誰是裁縫再說。」
  呂先生的招鬼符是隨身攜帶著的,缺的就只有蠟燭了。實際上,我們身上帶了香燭。只不過我們不放心那小孩,想要再去看他一眼。於是我們進了小賣部裡面買蠟燭。
  等我進去的時候,看見裡面亮著一盞昏黃的電燈。在點燈底下,那四個男人仍然在打撲克。
  這時候,不用呂先生提醒我也看出不對勁來了。正常人哪能在椅子上坐一天,一直打撲克?牌癮再大,也得活動活動。
  老闆叼著煙扭過頭來,看見是我們三個,不由得一愣,隨後,有些敵意的問道:「你們三個想幹什麼?」
  我說道:「我想買蠟燭。」
  老闆嘟囔了一句:「三個外來人,買什麼蠟燭?」
  他自作主張的拿出來一隻手電筒:「用這個吧,照的遠,拿在手裡面又方便,不怕風不怕雨,而且不容易引起火災。」
  我哭笑不得,說道:「我們只想買包蠟燭。」
  老闆嘀咕了幾句,在貨架上面翻了翻,然後拿出來了一包蠟燭。
  呂先生又說道:「有香嗎?廟裡面燒的那種。」
  老闆說道:「只有墳頭上燒的那種。」
  呂先生笑了笑:「嗯,一樣的東西。」
  老闆不僅拿出來了一包香,甚至拿出來幾疊紙錢:「紙錢你們要嗎?」
  呂先生笑了笑:「你這還什麼都有啊。」
  然後我們掏出錢來,把香燭紙錢都買下來了,裝進了包裡面。
  老闆皮笑肉不笑:「香燭紙錢不算什麼,我這裡連花圈都賣。誰讓這地界上,只有我一家小賣部呢?」
  我心中一動,問道:「你這小賣部給人做衣服嗎?」
  老闆說道:「我這裡又不是裁縫鋪,做衣服幹嘛?」他看著我說道:「你還沒有忘了找裁縫?實話告訴你,咱們這裡沒有這號人。」
  我乾笑了一聲,就扭過頭去了,我看見小孩坐在凳子上,正在安安靜靜的看電視,似乎沒有什麼大礙,可是屋子裡面的氣氛,有點不太正常。好像全世界都知道有一場大戰就要爆發,唯獨瞞著這小孩一個一樣。
  老闆又說道:「我這裡還有燒酒和雞肉,你們要不要?墳頭上的小鬼最喜歡這兩樣。」
  呂先生乾笑了兩聲:「這個就不用了。我們不是來上墳的。」然後帶著我們從店裡面走出來了。
  臨出門的時候,我聽見老闆在我們身後冷笑道:「三個外鄉人,來我這裡買香燭紙錢。不是回來給祖宗上墳的?那可真是怪了。」
  我們三個人出門之後,小賣部就把大門關上了。這其實也很好理解,這鎮子太小了,反正也沒有客人,倒不如早早的關上門休息。只不過,這個舉動更加證實了一件事,和老闆打牌的三個人,不是這裡的居民,他們晚上是在小賣部過夜的。
  我們三個人遠遠地走開了,找了個僻靜的地方,把蠟燭一隻隻點著,擺在了路上。
  北方陌生的小鎮,陌生的黑夜,陌生的蠟燭。
  我看著一地搖曳的燭光,心裡面生出一種淒涼的感覺來。
  這時候,薛倩蹲在地上來了一句:「大學的時候,時不時就有人在女生宿舍樓下,點蠟燭告白。我大學四年從來沒有幹過這檔子事,以為這輩子都會對這種事敬而遠之,守身如玉。沒想到畢業之後居然破戒了,而且我要等的不是美女,居然是小鬼,這可真是不大對勁。」
  薛倩這話聽得我哈哈大笑,原本的淒涼感蕩然無存。
  我們按照呂先生的要求,把蠟燭擺成了一個陣勢。據呂先生所說,現在方圓十步之內的陰氣都比別處要高。小鬼肯定會忍不住跑過來的。
  現在我們三個人就像是捕鼠夾,而地上的燭陣就是誘餌。呂先生甚至擔心這誘餌不夠香,從懷裡面掏出來拘鬼符,在蠟燭上點燃了。
  我們三個人並沒有刻意的躲避,而是壓低了呼吸,守在旁邊。
  呂先生有些得意的說道:「你們放心,只要這裡有小鬼,就肯定會被我引誘過來,到時候,道爺一番拷問,他就什麼都招了。」
  薛倩問道:「如果這個地方沒有小鬼呢?」
  呂先生說道:「不可能,除非這裡的人長生不老。」
  我們剛說完這番話,就遠遠地看見街邊出現了兩個人影。一大一小,手拉著手,向我們走過來了。
  小鎮中沒有路燈,我們只能藉著朦朧的月色,費力的分辨出來,那個高一些的,是一個女人,個子矮一些的,八成是她的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