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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百四十七章 錘子

  當天晚上,我們心情很好。當真給劉瘸子弄來了紙錢,燒了半夜。劉瘸子得了這些錢,眉開眼笑。信誓旦旦地說,以後肯定會老老實實的做人。只不過,這種話卻沒有人相信了。
  我們從墓地回來的時候,天還沒有亮。呂先生和薛倩回到了薛家。而我自己回到了空亡屋。
  我躺在空亡屋的床上,卻沒有睡意。我腦子裡面想起安樂寺的女人來。在那間宮殿裡面,我看見她一呼一吸,身形變幻莫測。
  我想起來當時薛倩的話:「道門中的吐納之法,原來可以修煉到這種境界。」
  我向來沒有要做絕世高手的心思。但是如果真的能夠讓自己強大起來,為什麼不試試呢?而且這吐納之法,也並不困難。
  我這樣想了之後,就側身躺在床上。調整自己的呼吸。
  可是我試了幾次,都失敗了。不知道為什麼,我的呼吸一片混亂,始終難以控制。
  我奇怪的屏住了呼吸,思考著這是怎麼回事。
  我正胡思亂想,忽然。我發現了一件極為駭人的事。我身上的冷汗,馬上就流下來了。
  我悄悄地抓起身邊的大刀,然後慢慢地從床上站了起來。
 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始終無法調勻自己的呼吸了。因為我聽見床下面有另一個呼吸聲。
  我們兩個的距離太近了,而我又沒有料到床下會有人。所以將他的聲音當成了我的,以至於受到了干擾。
  空亡屋是出了名的鬼屋。就算是不知情的人,看到這裡破破爛爛,陰森森的,也不敢進來。而這個傢伙。不僅敢闖進來,還要悄悄地躲在我的床下,他八成不是活人。
  我在床上做了做準備,然後猛地跳了下來,光著腳踩在地上,舉著大刀向床下面捅進去。
  我感覺大刀捅到了什麼東西上面,憑感覺,像是人的身體。可是床下的人動也不動。一聲不吭。
  我心中一凜:「難道是死人?不對啊,死人怎麼會呼吸?」
  我又用大刀捅了兩下,床下那傢伙始終一動不動。我把桌上的蠟燭拿下來。將床單掀開,朝裡面照了照。我看見一個男人,滿臉鮮血,一臉驚恐的向外面看著。
  我盯了他很久,終於確定了,這小子應該是活人。
  我把蠟燭放在地上,握著大刀,喝問道:「你是誰?你為什麼在這裡?」
  男人一個勁的哆嗦,然後聲音打顫:「你是誰?」
  我說道:「我是這裡的主人。」
  男人哦了一聲,嘀咕了一句:「這種破屋子也有主人嗎?」
  我有些不耐煩的問:「你到底是幹什麼的?」
  男人緊張的說道:「有壞人正在捉我。你千萬別說出去,求你救我一命。」
  我晃了晃手裡的大刀,說道:「有誰捉你?我在這裡,可以保你平安。」
  男人有些不相信的看著我:「真的?」
  我揪住他的衣領:「你出不出來?」
  男人掙扎了兩下,就被我拖出來了。
  我發現他的臉上,身上都是淤青,顯然曾經挨了一頓毒打。
  我問道:「你到底是幹什麼的?為什麼藏在我的床底下?」
  男人卻不回答我的問題,而是四處亂瞟。過了一會,他說道:「你這裡怎麼連個表都沒有?現在幾點了?」
  我掏出手機,說道:「四點多了,天馬上就亮了。」
  男人長舒了一口氣:「我躲了一晚上嗎?他們也應該回去了吧。」
  隨後,他站起身來,向我說道:「多謝你了。以後我發了財,肯定會報答你。」然後他就向門口走去。
  等他走到門口的時候,忽然又站住腳了。他有些猶豫的看著我,然後說道:「剛才你點亮了蠟燭,我在你的床底下,看見有很多錢。」
  我有些警惕的看著他:「怎麼?你想打我的主意?」
  男人看了看我手裡的大刀,目光畏懼的說道:「我不敢。」
  然後,他又湊過來,問道:「你能不能借給我一點?」
  我抱著大刀,上下打量了他一番,問道:「你姓甚名誰?是幹嘛的?」
  男人愣了一下,撓了撓頭,說道:「我叫錘子。」
  我不由得笑了:「老兄,你該不會是四川人吧?」
  錘子愣了一下,很快明白了我這個笑話。他臉上露出個苦笑來,笑容牽動了傷口,又疼的一咧嘴。他向我說道:「老弟,我都落魄到這個地步了,你就別開我的玩笑了。」
  隨後,他很熱切的說道:「我現在有一筆好買賣要做。一晚上就是幾千萬上下。你借給我一萬,我明天還給你十萬,怎麼樣?」
  我看了看他的衣服。倒也是名牌,只不過,被人撕得破破爛爛。
  我搖了搖頭,說道:「老兄,說實話,我信不過你。」
  錘子歎了口氣,說道:「世人都是嫌貧愛富,當年我風光的時候,不知道多少人爭著把錢給我呢。」
  他有些不滿的嘀咕了兩句,然後一瘸一拐的向門口走。等他走到門口的時候。忽然又停了下來。他有些不甘心的對我說道:「兄弟。你有沒有玩過鐮刀、錘子、紅旗?」
  我愣了一下:「鐮刀、錘子、紅旗?鬧革命嗎?」
  錘子見我發愣,說道:「石頭、剪刀、布,這個你總知道吧?」
  我點了點頭,說道:「這個我當然玩過啊。」
  錘子揮了揮手,說道:「是一樣的東西,只不過叫法不同罷了。石頭剪刀那是資本主義的玩意,錘子鐮刀就要共產的多了。」
  錘子這麼一說,我就明白了。
  實際上,這種東西,我也略有耳聞。在幾十年前,我國陷入了一個狂熱的年代,很多東西都被迫改名,被賦予了共產的寓意。浪潮過去之後,有的人覺得新名字拗口,又改回了舊稱。有的人叫慣了,就一直那樣叫下去。
  錘子口中的「鐮刀、錘子、紅旗。」大概就是那時候遺留下來的名字了。
  我心裡面有些嘀咕:「如果按照國際通用的玩法來玩。鐮刀要劃破紅旗,錘子要砸破鐮刀,紅旗要困住錘子。這遊戲似乎就有點大逆不道的意味了。不知道當初發明這一套名稱的人是怎麼想的。」
  錘子有些熱切的說道:「老弟,咱們兩個要不要玩兩局?五百塊錢一局,怎麼樣?」
  我錯愕了一下:「你要和我賭錢啊?」
  錘子本來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,說到玩這個遊戲的時候,忽然變得神采奕奕。他熱切的看著我:「老弟,你有那麼多錢,該不會是不敢吧?」
  我心中好笑:「這小子,是在激我嗎?」
  我說道:「我倒是不在乎錢。不過我看你不像是有錢的樣子啊。如果你輸了怎麼辦?」
  錘子擺擺手,說道:「你放心。我輸不了,來吧。」
  然後他聲音嘹亮的叫道:「鐮刀……錘子……紅旗!」
  我的鐮刀劃破了他的紅旗。他輸了。
  我笑瞇瞇的看著他:「老兄,這怎麼算?」
  錘子習慣性的抹了一把臉,髒乎乎的手碰到了傷口,疼得一咧嘴。他說道:「記賬記賬,咱們再來。」
  然後又高聲叫道:「鐮刀……錘子……紅旗!」
  這一次,我的錘子砸爛了他的鐮刀。我抄著手坐在床上,問道:「還要玩嗎?」
  錘子滿臉通紅,極為亢奮的說道:「玩,為什麼不玩?賭桌上沒有常勝將軍,這一把就要翻盤了。來吧老弟。」
  他又用比以前高亢十倍的聲音叫道:「鐮刀……錘子……紅旗!」
  這一次,錘子又輸了。可是他一點不見沮喪,反而更加激動了。倒是我,找了個紙片,認真的記下了他欠我的錢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