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百四十五章 發落

　　道人神色尷尬，又有些恐懼的看著女人。他說道：「我看你這幾天練功，用的也是道術，大家都道門中人。何必互相為難？你就放了我，怎麼樣？」
　　女人冷笑一聲：「憑這句話就放了你？難道你不知道，我為什麼要抓你嗎？」
　　道人忽然歎了口氣，有些心灰意冷的說道：「我明白，你是為了空亡屋的老祖宗抓我，你是怪我害得他進了陰間，對不對？」
　　女人點了點頭。她看著道人，說道：「這些日子，我歷盡千辛萬苦，將你的魂魄找了回來。你不先謝謝我，反而千方百計想著逃跑，這是什麼道理？」
　　道人乾笑一聲：「你尋找我的魂魄，恐怕也沒有安什麼好心思吧。」
　　女人坦然的承認了：「不錯。我把你的魂魄找回來，就是想問問，當年到底怎麼回事。為什麼空亡屋會好端端的。為了你得罪陰間的人。」
　　道人有些無奈的說道：「這個秘密，我本來答應了他，不能向外面說的，尤其不能讓你知道。現在被你知道了，我也算是失信於人了。」
　　道人忽然坐在了地上，說道：「如果在千年以前，我不懼你。只不過這一千年來，你一直在修煉道術，而我在東躲西藏，到最後，自己的魂魄都散掉了。我現在可再也不是你的對手了。」
　　女人看著他，卻沒有動手。她淡淡的說道：「當初我把你帶回來。一是為了問清楚當年的事。二是想用你作交換。把他從陰間換回來，不過……」
　　道人苦笑一聲，說道：「不過現在發現我沒有什麼價值，陰間的人根本不感興趣，對不對？」
　　女人點了點頭：「你現在確實沒有什麼價值了。」
　　這話說得平平淡淡，很明顯是在貶低道人。而道人聽了之後，居然眉開眼笑，他向女人拱拱手，說道：「既然我一文不值。你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？」
　　女人搖了搖頭：「這些禍事都是你惹出來的。當年你攪得天下大亂，道士死了不知道有多少，精妙的道術，有大部分都失傳了。你可是道門中的大罪人。」
　　道人面色蒼白。喉頭動了動，卻沒有說話。
　　女人又說道：「而且你間接害的空亡屋老祖宗進入陰間，千年不曾回來。就憑這個，我也不能饒你。」
　　道人的聲音有些虛弱：「難道你要殺了我不成？」
　　女人卻沒有回答這話，而是向我一伸手：「趙莽，借你的大刀一用。」
　　我乾笑道：「你不會真的要殺他吧？我覺得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。他只是偷了一張丹方而已。」
　　道人很感激的看著我，說道：「小兄弟。沒想到我下毒害你。你還會替我說話。」
　　女人一把抓過我的大刀，隨手將它從刀鞘裡面抽出來了。刀魂得意洋洋的笑了一聲。然而，這聲音到一半的時候，就被人給掐斷了。
　　女人把刀握在手裡面，刀魂半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。她一步步的向道人走過去，而道人則不住的打哆嗦。
　　他忽然伸出手，說道：「等一下，我想上個廁所。」
　　女人根本沒有聽他這句話，隨手一揮。我感覺一陣疾風，在我們中間刮了起來。
　　等風定雲散的時候，女人已經還刀入鞘。而道人好端端的站在地上。
　　他輕聲說道：「多謝你了，多謝手下留情。」然後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
　　我這時候才發現，原本躺在地上的屍體，已經斷成兩截了。原來女人並沒有打算殺道人，只是想毀了他的屍體而已。
　　女人把大刀扔給我，說道：「你們從我這裡偷屍體，雖然不對。但是至少把他的話套出來了，功過相抵，我就不再追究了。」
　　我們三個人都尷尬的唯唯諾諾。
　　女人忽然又一臉微笑的問道人：「怎麼樣？你這具屍體，還要不要帶走了？」
　　道人搖了搖頭：「不帶了。直到剛才你的大刀揮過來，我才想明白。身體只是臭皮囊而已。」他看了看旁邊的孤墳，說道：「就把我的屍體葬在裡面吧。這碑文倒是挺適合我的。」
　　女人對道人的態度很滿意，她看了看我們三個，說道：「你們聽見了？」
　　我們三個人悻悻然的答道：「聽見了。」然後開始動手挖坑。
　　等墳墓挖好之後，我們把道人的身體放了進去。又把土重新堆起來了。這個葬禮實在寒酸，道人連個破蓆子都沒有，更別提棺材了，他簡直還不如劉瘸子。
　　不過，這時候他一副看透世事的樣子，似乎對此也不在意了。
　　他像女人拱了拱手，問道：「我可以走了嗎？」
　　女人問道：「你打算去哪？」
　　道看了看周圍的湖水，說道：「我想去江邊。去找找那間魚神廟。這些日子，每天聽見那對魚妖唱歌，我很想見識一下那種生活。」
　　他指了指自己，笑道：「反正我的魂魄就這樣了，也沒有辦法投胎轉世。」
　　女人說道：「這麼多年過去了，魚神廟早就不在了。」
　　道人想也沒想，就回答說：「一塊山石，一棵老樹，只要能把魂魄依附在上面就可以了。何必一定要是魚神廟？」
　　說完這話，他就向我們拱拱手：「告辭。」
　　隨後，就向水面上走去了。我看見他的身子輕飄飄的，腳尖在水面上一點，就飄出去老遠。當真是瀟灑極了。只不過片刻而已，就消失在夜色中了。
　　等道人走了之後，我們三個人開始尷尬的看著女人。
　　我向她說道：「原來你住在這個地方。」
　　女人說道：「我在這裡已經呆了一千多年了。」
　　我沒話找話：「我看見你大殿裡面的雕像，倒是好玩得很。」
　　女人淡淡的說道：「做這些雕像的時候，我還很年輕。現在卻沒有心思做這個了。」
　　我乾咳了兩聲，說道：「鬼湖裡面的兩隻魚妖，說他們已經悔過自新了。想請你放了他們。」
　　女人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。
　　她站在地上沉默了好一會。忽然又回過頭來，看著我們三個，說道：「你們為什麼還不走？」
　　我們連忙點頭：「走，馬上就走。」
　　我們在小島上繞了一圈，找到之前下船的地方。然後就安安靜靜的等待著。過了一會，我聽見遠處傳來了小姑娘的歌聲。緊接著，有船從黑暗中駛出來了。
　　小姑娘和小伙子遠遠地跪了下來，用額頭貼著船舷，動也不動，任由小船順水漂流。我們跟著這條船走了一會。等它停下來之後，才跳了上去。
　　魚妖並沒有說話，他們撐著船慢慢的向遠處走。等到再也看不見那小島的時候。小伙子說道：「剛才我們遇見了一個道士。讓我們撐著船去接你們。」
　　我衝他們笑了笑，說道：「我已經向神仙求過情了。她也已經答應了，估計很快就會放你們走了。」
　　小姑娘和小伙子馬上大喜，一個勁的向我們道謝。
　　我們坐著船走了很久，始終沒有靠岸，我心想：「這鬼湖到底有多大？難道我們要被困死在這裡不成？」
　　終於，魚妖把小船停在了一塊大石頭附近。小姑娘說道：「你們坐在這塊石頭上面吧。如果神仙想要放你們走，你們很快就能出去了。」
　　我們依言坐到了石頭上面。而魚妖撐著小船，遠遠地走了。
　　我看見周圍全都是黑暗，不知道究竟有多遠。浪花湧過來，拍在石頭上。這讓我感覺自己很渺小，不由得心生畏懼。
　　呂先生看了看我們兩個，笑道：「咱們又活著回來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