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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百四十一章 四兄妹

  那女人聽見二哥取笑自己,怒道:「你一個光棍漢,憑什麼笑話我?」
  
  二哥眼看三妹又抓起了石頭要和自己打架。似乎很忌憚似得,連忙不開口說話了。
  
  小老頭連忙岔開話題,問那女人:「你的故事還沒有講完呢。這個姑娘,到底有沒有去找尾生呢?」
  
  女人說道:「當然沒有去找了。就算她想要去找,她的爹爹媽媽也不允許。再說了,如果她去了,尾生也就不會死了。」
  
  我在火堆中添了些枯柴,笑道:「這個故事終於完整了,原來姑娘不是不守信用,而是她的父母不讓她去。」
  
  我這話一出口,那四個人一齊說道:「完整了嗎?距離完整還差得遠呢。」
  
  我好奇地問道:「這還不完整嗎?」
  
  小老頭擺擺手,說道:「該我了,該我了。故事讓三妹一個人講完了怎麼成?」
  
  我喝了一口酒。心想:「這故事已經結局了。再讓我編的話,我可編不出來了。」
  
  小老頭吃了兩口菜,說道:「那天晚上,姑娘被爹媽鎖到屋子裡面了。而且派了兩個丫鬟看著她。到了後半夜的時候,天上忽然響起一陣雷聲,然後就下起雨來了。」
  
  我點點頭,心想:「下了雨之後,河水就要漲,這老頭編的倒是很合理。」
  
  老頭接著說道:「天一下雨,姑娘倒高興了。她心裡面想,雨這麼大,尾生八成是不會等她了,這樣一來,心裡面也就不再難受了。」
  
  「可是這姑娘卻沒想到,尾生沒有走。一直在橋底下等著她。為什麼要在橋底下呢?因為橋上面正在下雨,他想在下面避避雨。後來河水一直漲,一直漲。波濤洶湧,尾生只好抱住了橋柱,這才穩住了身子。他知道,再這麼漲一會,自己就得淹死。可是他又不能鬆開木柱。爬到岸上來。因為他一鬆手,河水就把他沖走了,別說上岸了,浪頭打著浪頭,馬上就得捲到河底淹死。」
  
  我心想:「這老頭年紀大了點,果然有見識。講的故事滴水不漏,很有邏輯。看來這幾個人只是不識字而已,但是腦筋都還不錯。」
  
  小鬍子中年人說道:「大哥,你這番解釋固然是合情合理了一些,不過這樣一來,就顯得尾生不那麼講信用了。」
  
  小老頭瞪了瞪眼,說道:「怎麼不講信用了?他如果不講信用,三更一過就走了。」
  
  小鬍子解釋道:「我沒有說他不講信用,我說的是,不那麼講信用了,程度低了一點。」
  
  小鬍子手舞足蹈的比劃著。而女人則擺擺手,說道:「你別吵了,好好聽故事。」
  
  小老頭等大家都安靜下來之後,說道:「後來尾生就淹死在橋底下了。他死了之後,這個鬼魂肯定不甘心啊。就想著,真是最毒婦人心,騙我在橋底下等你,你自己卻不來?」
  
  我聽到這裡,不由得讚道:「這故事果然沒有講完,我怎麼倒忘了,人死了還有魂魄呢?」
  
  那年輕人喜道:「你也相信鬼魂?現在的人,很多都不信了。以前我和人談論小鬼,他們都罵我什麼蜂什麼蜜的。」
  
  我愣了一下:「什麼蜂蜜?」過了一會,我才明白過來了:「他們說的是封建迷信吧?」
  
  年輕人連連點頭,說道:「沒錯,沒錯,是封建迷信。」
  
  我笑道:「現在的人,總是耳聽為虛,眼見為實。不是親眼見到的,自然就不信了。」
  
  小老頭似乎很著急的講故事。但是看在我的面子上,沒有打斷我和年輕人的談話。我看見他急得抓耳撓腮,連忙住口不言了。
  
  小老頭衝我說道:「謝謝,謝謝。」
  
  年輕人奇怪的問道:「你為什麼要謝謝他?」
  
  可是小老頭卻沒有再接這個話茬,而是說道:「尾生很想去找這姑娘,可是他是淹死的水鬼,既不能投胎,也不能輕易離開這條河。所以心裡面雖然著急得很,卻無計可施。」
  
  「後來不知道過了多少天,河邊來了一個洗衣服的婦人。這婦人拿著一根棒槌,一邊用力的砸那件衣服,一邊罵道,我嫁給你之前,你千般好,萬般好,變著法的哄我。沒想到嫁給你之後,居然把我當個丫鬟使喚,做的飯燙了要罵我,做的飯涼了要打我,我當初真是瞎了眼,有那麼多王侯公子不嫁,卻聽信了你的話。」
  
  三妹插嘴道:「大哥,怎麼那姑娘,到底還是嫁給了一個窮小子嗎?」
  
  小老頭擺擺手,說道:「當然不是了。這是另一個姑娘。這婦人把自己丈夫的衣服當做他本人,揮舞著大棒槌,用力的砸。像是在洩憤一樣,砸了不知道幾百下,把一件衣服砸的乾乾淨淨。後來,這婦人又取出來了幾件衣服。這些衣服卻不是粗布衣裳了,而是上好的料子,原來她為了補貼家用,幫著富人洗衣服。只不過,這些衣服,她就洗的不那麼用心了,草草砸上一遍,沒有太明顯的髒東西,就扔到一邊了。」
  
  三妹點點頭,說道:「婦人的丈夫縱然有千般不好,畢竟他們還是一家人。這婦人還是向著他的。」
  
  小老頭又說道:「這時候,尾生的魂魄忽然看見了一條裙子。正是那姑娘的。原來巧的很,這婦人今天就是在幫那姑娘一家洗衣服。尾生正愁找不到那姑娘,看見了這條裙子,頓時歡天喜地。一身委屈有了發洩的地方,魂魄馬上就附到那裙子上面去了。」
  
  我聽老頭講的合情合理,不由得說道:「是這個道理,之前他心中有怨氣,既不能投胎,也不能離開河水。現在看見姑娘的裙子,怨氣有了可以發洩的地方,所以才能附身。」
  
  那四個人看了我一眼,說道:「是啊。」他們的語氣很平淡,似乎我講的道理是理所當然的一樣。而我剛才煞有介事的解釋,像是羅列了一黑板的公式,向他們講一加一等於幾。
  
  小老頭說道:「尾生的鬼魂附在這裙子身上,飄飄蕩蕩,就進了姑娘的閨房。他看見了心愛的姑娘,又是高興,又是怨恨……」
  
  小老頭說到這裡,小鬍子中年人自告奮勇,說道:「我來講,剩下的我來講。」
  
  小老頭只好依依不捨的讓給了他,嘴裡面還在嘀咕:「我正講到了興頭上。」
  
  小鬍子嘿嘿的笑了一聲,說道:「尾生喜歡了姑娘這麼久,可是那姑娘家教甚言,一直到死,他都沒有拉一拉這姑娘的手,親一親這姑娘的臉蛋。在他眼裡面,自己的愛人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樣,萬萬不敢冒犯。現在自己變成了鬼,而仙女就躺在床上。尾生就像,反正現在幹壞事,誰也管不著我了。聖人書也不用讀啦。我們兩個活著做夫妻,他的爹媽不樂意,難道死了,他們還能管得著我們?」
  
  「想到這裡,尾生就鑽到了姑娘的被子裡面……」
  
  小鬍子越講越猥瑣,三妹跳起來,大聲的說道:「大哥,你管不管?二哥這個老光棍,整天就知道想這些,丟不丟人?」
  
  小老頭像是裁判官一樣,對小鬍子說道:「把這一段略過去,我們這裡還有讀書人呢。」他指了指我。
  
  我心裡面則想:這算什麼?當初大學的時候在宿舍裡面講段子,比這個尺度大多了。
  
  小鬍子看了看我,然後說道:「後來,那姑娘就每天夢到尾生和他相會。白天的時候她是黃花大閨女,晚上的時候,就變成了小媳婦。在夢裡面,不用吃,不用喝,每天遊山玩水,說說情話,睡睡覺,快活的很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