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二十三章 請罪

　　薛倩歎了口氣，說道：「我也感覺和陰間的東西有關。不過，陰間似乎很可怕啊。我這輩子也要像你一樣倒霉了。」
　　
　　我正要調侃兩句，忽然聽見呂先生說道：「老頭醒了。咱們進去吧。」
　　
　　這時候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去了。街上有些陰冷。我裹了裹衣服，從地上爬起來，然後走到院子裡面了。
　　
　　老頭果然已經睡醒了，他正站在棺材旁邊，仔仔細細的看著裡面的公雞。
　　
　　我探著脖子向那邊望了一眼，發現原本活蹦亂跳的公雞隻剩下了一隻。其餘的那幾隻，已經血肉模糊的躺在棺材底，死掉了。
　　
　　剩下的這一隻公雞滿身鮮血，羽毛雖然有些凌亂，但是被雞血渲染的怒氣衝天。它爭鬥了一整天。卻沒有半分疲態，反而一直挑釁似得在棺材裡面走來走去。
　　
　　薛倩問道：「老爺子，咱們什麼時候開始？」
　　
　　老頭說道：「現在就開始準備吧。」
　　
　　他返身回屋，拿出來了兩隻蒲團。放在了一具棺材上面，示意薛倩趴上去。
　　
　　薛倩有些不情願的問道：「趴在棺材上面？是不是有點太瘆人了？」
　　
　　老頭笑了笑：「小命都快保不住了，還顧得上怕鬼嗎？」
　　
　　薛倩愣了一下，然後點了點頭：「你說的也對。」然後脫去上衣，光著膀子趴了上去。
　　
　　老頭並沒有馬上給他紋身，而是取出黃紙和香燭，一手擎著蠟燭。一手點燃黃紙，在院子裡面奔騰跳躍，嘴裡面喃喃自語。似乎在吟唱著什麼。
　　
　　我小聲的問呂先生：「他這是在幹嘛？」
　　
　　呂先生說道：「好像是在召喚他們的祖師爺。估計這就是他之前說的，他師父留下來的儀式了。」
　　
　　老頭跳躍了一會，等手裡的黃紙燃盡了。他就端著蠟燭走到大門口。把蠟燭放在門檻上，然後對著蠟燭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個頭。
　　
　　隨後。他站起身，走了回來。
　　
　　老頭對我們說道：「你們兩個幫我看著門檻上的蠟燭，如果蠟燭滅了，這就代表祖師爺不允許我紋身，你們要趕快告訴我，不然的話會麻煩得很。」
　　
　　我好奇地問道：「如果蠟燭滅了，你一意孤行要給薛倩紋身，會發生什麼？」
　　
　　老頭搖搖頭，說道：「師父沒有告訴我，估計他自己也不知道。畢竟控魂的方法傳到他手裡的時候，已經失傳了，只剩下一套連他自己也弄不明白的儀式。」
　　
　　呂先生說道：「你放心吧，我們幫你看著就是了。」
　　
　　老頭點了點頭，然後取出那根鋼針，在薛倩身上刺了下去。第一針下去，薛倩就疼得大叫了一聲。
　　
　　老頭有些不快，說道：「小兄弟，我以前紋身的時候，他們一直安安靜靜的，可沒有像你這樣，疼得大喊大叫的。」
　　
　　薛倩痛苦的說道：「那是因為之前找你紋身的都是死人。」
　　
　　老頭恍然大悟，拍了拍腦門，說道：「有道理，有道理。小兄弟一語點醒夢中人啊，那我輕點。」
　　
　　老頭雖然信誓旦旦說要輕一點，可是薛倩仍然哀呼不絕。我看見他的脊背上出現一粒粒血珠。
　　
　　老頭紋的很慢，也很用心。他足足用了一個多小時，才紋出來一個雞頭，我看見雞頭纖毫畢現，怒目圓睜，簡直像是活的一樣。
　　
　　老頭紋完了雞頭，似乎累了，他喘息了一會，喝了兩口水，然後繼續紋身。直到快要天亮的時候，紋身才終於完成了。
　　
　　我看見薛倩背後多了一隻公雞。雞爪不偏不倚，正好踩在鍾馗的頭頂上。這公雞很像是棺材裡面的那一隻。只不過，沒有了那一隻的凶戾之氣，反而多了威嚴和神聖。
　　
　　薛倩趴在棺材上，唉聲歎氣的問：「好了嗎？」
　　
　　老頭已經累得坐在地上了，他說道：「快了，快了。還差最後一道工序。只要時辰一到，我們就可以完成了。」
　　
　　薛倩長歎一聲：「這一晚上，我感覺我不是在紋身，而是在被人千刀萬剮。」
　　
　　老頭苦笑一聲：「小兄弟，你就不用抱怨了，我為了救你，這一條命，累得只剩下半條了。」
　　
　　他稍微休息了一會，說道：「時辰快到了。」然後他看了看我和呂先生，說道：「你們兩位，能不能幫我把公雞抓出來？抓住了，別讓它跑了。」
　　
　　我看了看棺材裡面的公雞，它像是打了興奮劑一樣，一直在挑釁似得走來走去。我心裡面想：這如果不小心被它啄上一下，恐怕一塊肉就沒了。
　　
　　呂先生估計看出來我的心思，他衝我笑了笑，說道：「我來抓著雞頭，你抓住它的翅膀和爪子。」
　　
　　我點點頭，說道：「好。」
　　
　　呂先生把手伸到棺材裡面去，嘗試著抓住它。公雞看見呂先生的手，像是看見什麼獵物一樣，馬上衝了上來，快速的啄了下去。
　　
　　呂先生的手很靈活，迅速的躲開了，然後手腕一翻，已經攥住了公雞的脖子。
　　
　　他將公雞從棺材裡面提了出來，衝我叫道：「趙莽，快抓住它的爪子。」
　　
　　公雞正在呂先生的手裡來回的折騰，翅膀和兩爪不停的揮舞。我咬了咬牙，硬著頭皮抓了過去。馬上，我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我手背上撓了一下，疼得我呲牙咧嘴。
　　
　　我忍著疼抓住了公雞。等一切安靜下來的時候，我發現我的手背出現了長長的一道血痕。
　　
　　老頭捏著鋼針站在我們身邊。他說道：「你們別抓的太用力。讓它放鬆。」
　　
　　我心想：「你這不是開玩笑嗎？它怎麼可能放鬆？」
　　
　　老頭側著耳朵，似乎在仔細地聽什麼。這時候，從外面傳來了一陣清晰地雞叫聲。老頭不等叫聲停歇，鋼針一下貫穿了公雞的腦袋。
　　
　　我手裡原本勇猛無匹的公雞，在這一瞬間死掉了。
　　
　　老頭擺擺手，說道：「可以將它放下了。」
　　
　　然後，他捏著鋼針，慢慢的紮在了自己眉心上面。
　　
　　我看見鋼針上的血液，正在徐徐的湧入到他的身體裡面。
　　
　　老頭瞪了瞪眼睛，一張臉憋得通紅。他伸出手，將自己的手指咬破了。然後開始向外面擠出鮮血。擠了兩次之後，他就把這血塗在了薛倩的背上。
　　
　　當他做完這一切的時候，周圍又響起了一陣雞叫聲。我感覺有些恍惚，不知道這雞叫是從周圍的人家發出來的，還是從薛倩的背上發出來的。
　　
　　老頭拍了拍薛倩，說道：「成了，成了。哎呦，可累死我了。」
　　
　　然後，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，臉色也慢慢地恢復正常了。
　　
　　我們正要好好謝謝他。忽然，老頭臉色大變，指著門檻上的蠟燭，大聲地叫到：「滅了，滅了。蠟燭什麼時候滅了？」
　　
　　我回頭一看，門口的蠟燭果然已經熄滅了。
　　
　　老頭面如死灰，絕望的嘟囔了一句：「完了。」
　　
　　然而，他說完這話之後，那支蠟燭忽然又燃燒起來了。像是有一個看不見的人，幫我們把蠟燭點上了一樣。
　　
　　我們目瞪口呆的看著老頭，問道：「這算什麼意思？」
　　
　　老頭沒有搭理我們，反而死死地盯著蠟燭。我看見他的眼睛睜得滾圓，連眨都沒有眨一下。
　　
　　隨即，門檻上的火苗閃了兩閃，又滅了，只剩下一縷青煙。可是兩秒鐘之後，它又自行燃燒起來了。
　　
　　就這樣，一滅一亮，一滅一亮。一共進行了三次。
　　
　　現在已經雞叫了，算是白天。但是這種事情太過詭異了。我小聲的問：「是不是祖師爺來了？」
　　
　　老頭搖了搖頭，又點了點頭。然後他看了看薛倩，說道：「你跟我進屋。」
　　
　　薛倩惴惴不安的問道：「該不會是要殺了我，向你的祖師爺請罪吧？」